““远交近攻”也对,看咋用!这“远交近攻”也出自春秋时秦国范雎之策,范雎曰:“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这倒不是假话,家里前些时日论及这事儿的时候程帐房还专门引经据典的拿了这远交近攻说事。
“其实,从长远看,所谓远交,也万万不是长久和好。近邻灭了之后,远交之国也就成了近邻,征伐照旧!只是,这大宋、金邦联手灭了辽国,是大宋征伐金国还是金国征伐大宋?知道你想说啥,自然是大宋征伐金国对不?你咋知道?若不是哪?还远交近攻呢,若当真反过来,咱大宋跟这辽国便是唇亡齿寒的道理!”
一番话说得鞠邦彦瞠目结舌,这黄县土话都出来了:“咋会呢,咋会……”
“咋不会?知道你想说啥,无非是我大宋地大物博、兵多将广,这金邦地寒人稀,总比不得我中原正统,满耳朵全这干夜郎自大的蠢话,莫叫我听着,听着了心烦,堵得慌!”
平平心气又道:“鞠兄你且听小弟慢慢道来,这甭管是拿了魏、蜀、吴三国说事,还是拿这“合纵连横”说事,这头一件事便是要先分辨清楚自己是个啥身价,比照过去算是三国里的哪一国,算是战国七雄里边的哪一国,咱这大宋算得上魏国跟强秦不?”
直溜溜的盯了鞠邦彦看老半天,方才道:“知道鞠兄想说啥,咱算不得魏国至少也得算得上强秦吧,看,这便是小弟跟鞠兄的分歧所在,若换个立场,若鞠兄打心里明白咱大宋便是三国里最弱的那个,是七雄里边的燕国,咱这大宋该当如何应对,想必鞠兄也有计较吧!”
鞠邦彦闷了半天,沉沉的点下头,却低声分辩道:“只是没树人说得这般模样吧,便是对阵着辽国,这数十年下来也只落得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看,若是大宋当真孱弱,不管是用啥法子,想必鞠兄不会使唤这联金灭辽的计策吧!”深吸口气,又道:“鞠兄书香门第,祖上也没经过战阵,看不着这层也是自然,小弟乃是将门之后,若再看不透这层便说不过去了。依鞠兄看来,这两国间比得是兵将多寡、兵器如何、军粮如何,若照了这个算来咱大宋自然是十倍于辽国、百倍于金邦,只是战阵上却不能拿了这个说话,若寻了鞠兄话头说过去,只怕早多少年咱大宋便灭了辽国,鞠兄以为如何?”
看鞠邦彦陷入沉思当中,继续给鞠邦彦加码:“战阵上的事儿,三千精兵、三千虎狼之师便可大破数万疲沓之师,跟人多人少没啥干系,精锐相当人多了才管用。若有数万虎狼之师,嘿嘿,寻常厢军便是再多又咋能抵挡得住?”
“想魏、蜀、吴三国之时,这魏国自然是地广人多;可这战国七雄之时,这强秦不管是地还是人都不是七国里边最多的,可见这战阵上的强弱跟地广人众未见得挂的上,这地广人多自然是好,可若是没了血性,再多的黄羊也全得是一头恶狼的口中餐而已。”
“昔日秦国靠了“耕战”二字扫平六国,这举国之人没旁的营生,除开耕地便是开兵交战,这骨头渣滓里边浸淫的都是武勇,这才是虎狼之师之要义。眼下,这金邦本便是未开化之蛮族,整日价以杀戮为生,这等蛮族军士打仗并非是为了开疆拓土,乃是为了填饱肚皮、不给旁人杀了罢了,在这等蛮族之中,杀人劫掠再自然不过,便跟我等吃饭、睡觉一般。”
“自欺欺人的言语懒得说,实话便是咱大宋跟这辽国数十年交兵,起先还能斗个旗鼓相当,这几十年来可算得上是十战九负,每每给这辽国杀得丢盔弃甲、大败而归,这当官的胡乱杀些百姓凑些人头虚报战功罢了。莫说跟这辽国,便是对上夏国,眼下也是如此,自打家祖王无敌之后,西边再没了大宋将军敢悖这西夏锋芒,一味据城死守罢了。”
“这蛮族跟咱中原不同,咱这中原讲究的是孔孟之道,君臣父子,一国若是灭了,没个几十年只怕稳不下这根基。这蛮族不讲这个,便是自个爹娘自家小子,该舍弃的时候照旧硬的下心肠,这杀父夺位、杀兄夺位司空见惯,跟狼一般,拳头大的便是首领,能抢来吃食的便是首领,今儿灭了辽国,明儿便能收服下这辽国的降兵降将一齐来攻,跟一群闻着血腥的苍蝇一般。”
“大宋对阵辽国十战九负,剩下那一战也只维持个不胜不负的局面,可这辽国对阵着金邦却是如何?自打金主啸聚部众千余人起家,到眼下对阵着大辽却是屡战屡胜,这部众也从千余人直杀到十余万,直杀得辽国心惊胆战,哪个强哪个弱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成日价自欺欺人个啥劲儿?蒙谁哪!”
不再理会鞠邦彦,自管自坐了边上喝茶,就这番话,跟当头棒喝没啥两样,够这小子琢磨上俩时辰的。
呆老半天看这鞠邦彦还边上发愣呢,有点子不耐烦,这日头又超西边下去了点,这日头都晒到桌子上了,也不说挪个阴凉地场,真是的,趁白胡子老爷子没留神,低身拱进了胡瓜架子底下躺下,嗯,这地场好,阴凉不说四周遭还好几根嫩胡瓜,伸手摸下一根胡瓜崽子塞嘴里嚼着,呀,坏了,方才喝茶喝多了,尿急!
躺的正舒服,懒得起身,斜眼看看白胡子老爷爷、鞠邦彦全胡瓜藤子遮挡得严严实实,侧起身来随手拉开裤腰,掏出家伙美美的撒上一泡,爽!
正迷糊的起劲,这鞠邦彦贴了耳朵埋怨着:“咋躲了胡瓜藤子底下睡了?这都找你多半天了,也不嫌弃这菜地里味道。瞧这味道大的!”
迷迷糊糊的钻出来,随了鞠邦彦马札子上坐好,没等把眼屎揉开,就听着鞠邦彦问道:“树人先前所言不无道理,不过,即便算是这般,灭了辽国咱大宋多少总能落下些好处,至少是这燕云十六城落得下吧。有这些边关险城,便算是敌不过这金邦,自保总还是……”
不屑的扫一眼直接便给拦下话头:“与虎谋皮!”
把个鞠邦彦憋得脸通红,没理会,接茬又道:“便是得了这燕云十六城又咋样?把个辽国换成个更蛮横的金国,多了这十六城便高枕无忧了?坏事便坏在这里,譬若说俩人厮打,若是一个人只是遮挡并不还手,迟早会被打翻在地,眼下咱大宋抱了城池死守,岂不是一般的道理?”
鞠邦彦不服,抗声道:“照树人说辞,难道我堂堂大宋便能给这番邦小国亡了不成?!”
给鞠邦彦气急败坏的模样逗乐了都,嘿嘿笑一气道:“鞠兄,小弟也是大宋的臣民,没哪个臣民盼着自个亡了国的。只是依小弟看来,只若是迈出这一步小弟便至少有三成的把握说咱这大宋那啥……”
鞠邦彦沉思片刻,道:“像王家、鞠家这般大家,只怕有一成的风险便要另备下后手,先前树人急匆匆的回了王村,莫非为的便是这事儿?”
没理会这茬,挑了旁的话头:“鞠兄,咱这登州的天气是这样,若是夏天酷热,这当年冬天一般是冷的厉害,便是冷得不厉害,小弟夏日里也要备好过冬的冬衣,省得到头来冻得浑身哆嗦着赶制冬衣,便是旁人笑话小弟白费气力也顾不得这许多。”
想想说得还是露骨,又给自个圆滑道:“小弟这次回去为主的倒不是这个事儿,我等草民便是看得透彻又能有啥法子?这些个事儿,该是肉食者谋之。前两年家里指派了个主事前去南洋跑了一遭,图谋的是家里一桩大产业,这产业是啥眼下还没成点气候,说出来没的落下鞠兄笑话,若是他日侥幸有点眉目鞠兄自然便晓得了。家里这主事不合南洋里遭了难,本以为这事儿便算是黄了,没成想这主事福大命大,不单是自个回来了,还将托付的事儿办得妥贴,那日便是在这登州码头遇着,小弟欣喜之下便随了家里这主事一同返乡归置这产业。为的倒不是旁的事儿。”
看鞠邦彦不信,也不说破,笑着又道:“不说这些个俗事,若说道这学识上鞠兄强过小弟甚多。其实这做事儿跟读书一样,这道理上都是一样,这战阵上的道理读书上也能寻得着。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心如平原跑马,易放难收。”,委实是至理名言啊!”
一席话说得鞠邦彦云里雾里的,嘿嘿,这说了一后晌的远交近攻,这冷不丁的一转换,这鞠邦彦明显的跟不上节奏。
不理会,照旧的忽悠:“鞠兄,小弟学识浅薄,这孙子兵法上有句话咋说的啦,好像是叫做“夫庙战者,算其胜者,其胜算多也。”对不对啊,后边还一句,咋说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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