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苦笑着摇摇头,道:“平少爷果然不是寻常人,只怕费尽心思收了在下为的也是这桩事儿吧!照了在下寻思,这寻着、寻不着铁石矿倒还在其次,这一旦是寻着了,守得住、守不住这铁石矿,这海路上运得回、运不回铁石只怕才是少爷当真惦记着的。只怕这才是平少爷当真用得着在下的地场吧!”
冲海东青树树大拇指,赞道:“果真是见过大世面!不错,正是如此!”
扭头冲柱子喝道:“好生跟人海东青学着点,吃吃吃,就知道吃,再吃下去不单是吃成个猪模样,连脑袋都吃成个猪脑袋了!”
回头又冲海东青温言道:“随了家里,照旧的东海上逍遥自在,只是少了刀口舔血的担惊受怕,银钱也不短缺你的,不比着先前好些?用着啥说话,兵刃器械只管朝家里拿去,人手若是短缺,眼下便从村里寻些识水性的小子带着,过上一阵子,家里收留下的千多乱民,里边有百多号原本就吃水上活计的,二叔那边留上一些,却也匀出来些强横的随你如何?”
海东青扭捏半晌,方道:“人手不必少爷操心,在下这周遭还有些面皮,这渔家海上讨生活自也不易,只若是少爷工钱给的公道,海上的老把式还不是紧着少爷挑拣?不是在下存了旁的心思,这海上比不得陆上,家里留下的水上讨生活的也不过是河上打鱼、摆渡的罢了,放了这东海上派不上大用场,还是寻些海上的老把式妥当些。只是……”
啊,这个倒是海东青说的在理,先前单寻思着弄些村里的牢靠人过来,却没寻思到这一层。也不执拗,摆手道:“没啥,没这个担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还是知道的,放心,既然是这东海上的事儿交了你俩主持着,断没有信不过的道理!”
海东青道:“平少爷好心胸!这兵刃、器械么在下这些年来倒是存下不老少,一时半会倒也不急。只是这……”
柱子一旁不耐烦的接口道:“婆婆妈妈的没完了还,只是个啥,不就是没船么,痛快点成不!”
啥,没船?纵横东海的大海盗“龙眼风”没船?见了鬼了不成?疑惑的瞅着海东青,咋会呢?莫不是这海东青跟我藏猫猫、打埋伏?
海东青胀红了面皮,低声解释道:“也不瞒平少爷,先前朝廷没禁着登州海运之时,这东海之上大小十几绺子,在下便是其间威名最著的,鼎盛时百十号的弟兄,往来商船不断,委实快意!自打朝廷禁了登州海运这日子便一天不如一天,这商船一俩月见不着一条,在下又不肯祸害百姓,这家当便一天天败下来。现如今这东海之上报得上名号的不过三五个绺子罢了,在下这处还算是大些的。”
伸手指指窗外,离码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停了两条破破烂烂的渔船,道:“先前有四条,老三走的时候带了两条,眼下就这两条船,能出海的也就二三十个……”
啊,咋会这样,靠了窗边细细打量,便是在渔船里也算不上大个的,渔船一般的模样,难不成收这海东青收亏了?不由得一阵的无名火直冒,好你个海东青,就这俩破船还胡吹着纵横东海的大气,没这实力你瞎吹个啥?
见我脸色阴沉下来,海东青叉手站了一旁不吱声,这柱子没眼色,眉飞色舞的高声道:“平少爷,莫要看这两条船不起眼,这海上跑的飞快,只怕这东海之上没啥跑得过这两条船。这海东青也当真了得,这东海之上各处闭了眼都能跑上几个来回!”
啊,还恼火个啥,这海东青便是再有两条大船难道咱就稀罕?图的不就是这“龙眼风”的威名跟海东青这活海图?
长长出口气,低声道:“不是嫌弃你这船少、船小的,再多几条家里也不稀罕,能值几贯银钱?若是用着,家里再给你打造几条大的倒也无妨,只是如此一来,这高句丽李朝那边何时方能成行!”
海东青低声道:“平少爷若是单单操心这事儿倒没啥,莫看这船小,却与寻常海船大有不同,有这两条船,这东海之上便敢说没在下去不得的地场!在下明儿一早便出海,去高句丽寻那铁石去!只是,这船寻铁石能成,他日若是护卫铁石矿、护卫运铁石的海船只怕力有不逮!”
眯眼寻思寻思,总是没个好法子,无奈道:“银钱么,家里自是不缺少,只是先前家里便没打造海船的场子,也没打造海船的行家里手,这登州连家么虽说有处打造海船的场子,可这等要紧的事儿家里怎么肯放了旁人家作坊打造?一个不仔细便是前功尽弃!若没打造海船的匠人,只怕便是拿了银子打造条海船,到这海上也经不得风浪……”
没等海东青言语,边上柱子插话道:“平少爷,海东青这厮倒是有几个打造海船的好手,这东海上没那条船跑得过海东青这两条,全这几个好手用心改过的,以俺看来,若没这几个好手的匠人,也闯不出诺大的匪号来!”
“当真?!”眼珠子瞪老大,莫非还捡着宝了不成?
海东青低声道:“没柱子说的这般巧手,在下使唤的海船全东海上抢了旁人的,倒是这几个兄弟慢慢摸着些诀窍,给改了不少地场。外边看起来跟寻常渔船差不离,这海上扬帆一跑便瞧出不同来,老实话,这几个弟兄没哪个从头打造过海船!”
“没啥,便算是半个行家也比着家里这些个门外汉强上老些!”搓手兴奋道:“今儿便叫这几个行家朝家里去,这海船的事儿家里指派了二叔操持着,自管去寻二叔,便是多费些工夫多花上些银钱也不妨,边琢磨边打造,总有打造好的时候!”
海东青点头道:“不错,寻常的海船还能朝旁人家买去,这等海船只怕没人敢打造了拿来卖,杀头的罪名呢。”
摆手止住海东青胡言乱语,道:“没啥罪名,又不拿了这个谋反,运些铁石罢了,难不成拿了渔船运送些铁石便成了天大的罪过?家里不过想打造些渔船罢了,省得吃些鱼虾还得朝了旁人家送银钱,记好了,全渔船!”
跟海东青计议妥当,把海东青跟柱子赶走,这天也擦黑了,正打算胡乱填饱肚皮去姐家寻个住处,便听着外边这李进、柴安国吵吵闹闹的动静,不由得哑然一笑,还别说,这些个时日没见着这些个同窗,还真有些挂念!
照了鞠先生的扮相踱着四方步,稳稳当当的站了楼梯口上,清了清嗓子,开口笑道:“多日不见,列位仁兄一向可好!”
楼下便是猛地一静,紧接着蹬蹬的跑上来个愣头青柴安国,当胸揪住了衣领:“好你树人兄,这些时日却躲到哪里去了?若是再不赶了回来,只怕是再难有个相见的时候!”
“咋,莫非柴兄得了啥不治之症,没几日活头了不成?”没理那茬,李进、柴安国这俩活宝啥时候都没个正经模样,打趣道:“不对啊,都说好人不长寿,这祸害才一千年,看柴兄这面相,只怕不是个短寿的祸害啊!”
这柴安国也不多说,拖了便朝楼下走,边走边大声嚷嚷道:“不是小弟,是李进,这几日正轮流请客给送行呢,刚好,今儿你家馆子里便算是王兄做东!”
没几步转到楼下,便瞧着一向便跟个猴子一般毛躁,半刻也不肯消停的李进沉闷着脸坐了桌边运气,满桌子坐了一圈学堂里的同窗好友,赵二公子年长两岁,鞠邦彦年少老成,一边一个靠了李进坐了,四周姜琦、连绛、鲁守节、张翼、王泰几个团团围坐了,曲小妹还在李进身后站了伺候着,这李进啥时候这般大的面子了?
见我下来,李进勉强挤出来个笑脸,看着倒跟哭差不多,笑罢开口言道:“王兄,小弟明日一早便起身,只怕这一去,今生今世还有没有个谋面的时候还两下里说着……”
“啊,咋回事?好好的,朝哪里动身?”
“莫非王兄果真不知?满登州都传遍了,王兄怎会不知?”李进满脸的诧异,道:“家父乃是这禁军都指挥使,掌管着这登州马军,王兄是知道的,一个月前官家来了旨意将家父派拨到北边苦寒之地,家父誓言当奋力杀敌以报朝廷,故而执意举家随家父赴任,家母苦劝几日家父只是不允,没奈何只得随了家父北边赴任,唉,天寒地冻的,据说一年里能见着个绿星星的时候还没半年呢,只怕小弟能否活着回返中原还两下里说话!”
不由得肃然起敬!这李进爹跟姐夫不和,平日里单听说些李都指挥使作威作福、霸道的故事儿,却未曾想到遇着事儿却有这般的胆识气魄!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退后两步,恭恭敬敬冲李进施个礼,道:“李兄莫要担心,好男儿自当志存四方!李伯父有这般的志向、这般的气魄,当真是我等之楷模!”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