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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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忙着麦收,乱七八糟的事儿也派置得差不多,抽空领了彪子、有福朝登州赶,冶金厂里抽俩懂得铁石的行家跟着,这海东青、柱子还不定登州城里等了多少时日呢。旁的事儿派置的差不多,也该好好论及论及这高丽铁矿的事儿了。

    彪子跟我骑了马走,有福跟俩行家搭了得禄的大马车,一路走一路不住的叮嘱:“莫使唤些笨法子,多动动脑袋。但凡出海的没个不带着罗盘的,若是到了哪个去处这罗盘不灵了,这周遭必定有大的铁石矿脉。旁的也不能给多少指点,你俩人是行家,指着你俩给冶金厂里找吃食呢。”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支应着,看得出来都有点烦,可这面上又不好露出来,想想也是,这般的说辞,没唠叨上十遍少说也唠叨了八遍,自个都忍不住发笑,呵呵,莫非这便是老年痴呆的前兆?

    路不好走,得宝把这千多的乱民一字长蛇阵般的派置着修路,四下里都是尘土飞扬的,不过,照了得宝的归置看来,这大路若是修好只怕比着官路还得气派上三分。

    嗯,也有不妥的,回头得跟得宝说道说道,任宽的大路,这两边咋就没留出来种树的地场?这年头比不得后世,后世这树就大路两边有,这山上反倒是没有,只若是父母官坐了轿车两边看着绿油油的便成,远处山上要么看不着,要么便是看着装着没看着!其实当真说起来,这大路两边种树便是放在了眼下也是大有好处,不为了绿化,这年头人少树多,漫山遍野的没啥大树好树,这枝条横生的杂树多了去了,为的不过是种树养护这路基罢了。

    过了北王村便觉得有些不对头,却又一时看不出哪里不对,得宝归置的井井有条的,山坡上一溜一溜的茅草棚子,靠着河边的低洼地还开出了不少的平缓地,瓜瓜果果的种了老大小的一片,还有些个闲散的乱民卖力的开垦着荒地,就是这荒地也太大了些,这一眼都看不着边际,这些人撒了出去愣是跟烧饼上的芝麻一般,稀稀落落的全没个开荒的热闹劲儿。

    正看着,彪子一边瓮声瓮气地说道:“嘿嘿,这几处山头,看起来便跟夏日里的鸡屁股一般,光光的见不着几根鸡毛,有趣!有趣!”

    心里不由得便是一激灵,定睛看看果不其然,方才还说呢不知道哪边不对头,彪子这一提醒立马便瞧出了端倪,这千多人又是搭棚子又是生火做饭的,楞生生把这周遭几个小山头砍伐的鸡犬不留!这还得了!不知道后世砍光了林木的灾害?不知道这是环境破坏?都给砍伐没了,这开出的田地靠啥养护水土,这山上树都没了,便是天上下雨靠啥存得住雨水?单靠个水库咋成?

    勒住缰绳冲有福喝道:“长点眼珠子不?去,赶紧,给得宝喊过来!”

    有福憨憨的应一声,跳下马车跑远,要说这有福使唤起来就是不得手,不过也没啥法子,这使唤起来得手的也有,可全给派置的四下掌管着家里的差事,便是有财不是也给打发出去跟着燕青跑了东京汴梁不是,这怨得着谁了?前几日四叔还念叨过几次,说等过了这麦收忙活的季节得好生物色俩机灵点的小厮跟着。

    四叔看好驴头,毕竟是知根知底的,又是我光屁股长大的玩伴,使唤着放心,虽说这驴头也不是个七窍玲珑的主儿,可这心思、眼力劲儿比着有福、彪子强过不少。楞拉着没让,不为旁的,打小的玩伴,这一拉进家里给当了跟班便落下了主仆之名,往后再想照旧当了朋友对待着,只怕是我有这个心思旁人也容不得。

    照了六叔看来,这些个村里的小子有一个算一个全算是家里的下人,王家平少爷么,若要当真交些好友便该跟学堂里些同窗好好嘎伙着,便是方崇珂、李戬这几个身份也都是低了些,毕竟身上没啥功名,也没啥了不得的家世。这道理四叔那边讲不通,没法子,只好混赖着给搅和黄了拉倒。

    看着有福扭着大屁股跑着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多远的路途啊,又没看着得宝的影子,听着招呼撒腿便跑,就不知道骑了彪子的马去?你跑断了腿不打紧,耽误了我多大会工夫了都,这还等着朝登州赶呢!

    黄花菜都凉了,这得宝方才灰头土脸的跑过来,跟个土地公似的,若不留心看备不住都认不出来。伸手指指几个鸡屁股一般的山头,道:“这咋,咋成了这模样?”

    “啊,没啥,烧火没柴火,砍了些烧火。”得宝满不在乎地擦擦汗,道:“平少爷,啥事儿?”

    “还啥事儿呢,就这事儿!”看着得宝这模样便气都不打一处来,这砍点树没啥大不了的,要命的是思想意识问题,懂不?你得宝掌管着家里田地里的事儿,咋就不知道水土保护呢,这要是王村周遭树全砍光了,这还黄水河呢,只怕便得便成黄泥沟!要不了多少年这些开出来多年的熟田都得给重新撂荒了,我一家大小挽了篮子讨饭去不成!

    说半天说不通,我说一句得宝回一句,翻来覆去就是烧火没柴火,翻来覆去要么跟我讨要柴火,要么便要接茬砍树,三说两说便给心头火气说了出来,这些个日子心下没少上火,嘿嘿,今儿算你得宝晦气,撞枪口上了!

    “天理,天理懂不?老天爷开出这片天地单是给你一人一家使唤的?这树不使唤,这草不使唤,还是这禽兽不使唤?天理循环,你占了旁的侵了旁的,后边便报应到自个头上!这世道上的事儿,哪里有任谁都吃亏单你自个占便宜的,天理懂不!”

    指了得宝鼻子怒道:“听好,跟你说理你不听,还懒得跟你讲理了!打今儿起家里立下规矩,但凡是王村周遭的山头、荒地啥的,照了大小算来,咱王村十成里边只能使唤三成,剩下七成全留给草树禽兽,就这规矩!你的命是命,这草树禽兽的性命便不是命?就这规矩,啥法子自个寻思去!”

    打马便走,撇下个得宝愣愣的戳在那边发呆,估摸着心下嘀咕,这平少爷平日里不是这般模样啊!

    也是个彪呼呼的,人白云彪呼呼的,揪羊毛就知道从一头羊身上揪,几天就给揪成葛优了,你得宝挺机灵个人,啥时候也变得彪呼呼的了?你跟白云有的一拼啊,砍柴火就知道从这几个山头上砍,就不会挨个山头砍些,就不会单找些不成材的杂木、荒草砍些?真是的!不过,这千多人单是柴火只怕每天也得几千斤上说话,也难怪得宝为难。

    这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咱是领导,咱只管定下规矩,咋办咱就不管,你得宝自个伤脑筋想法子去,要不家里要你干啥,这话放到哪朝哪代放了哪个地场全这样,除非是老子对儿子例外。

    这水土,没破坏的时候没人看得出这危害,毕竟这山林里有百姓家里天天用得着的物事,可这一旦若是破坏了,再要想着养护回去便再没这可能,至少是没个几百年不成,这上边可马虎不得。唉,也不知道随口胡咧咧个三成成还是不成,大了吧这水土终归还是个破坏,快点慢点罢了;小了吧,这家里得少开出来多少田地,想想都肉疼!

    看,自个给自个寻难为吧,自个定下的规矩,自个又觉得肉疼,人么就是这样,好些个明明是有好处的事儿还得强逼着自个做,末了还自个难过。其实,这还算是好的,面上算起来,只怕更多的还是明知道有好处的事儿却看着眼前一点蝇头小利不去做,事后大呼后悔;要么便是明知道是个坏事,却也看着眼前一点蝇头小利偏偏去做,事后以头抢地尔。

    这般想想心下便好了许多,抬头看看天色不早,冲彪子道:“让他几个坐了马车慢慢走,咱打马快走,赶了登州城里用饭!”

    先前耽误下不少的工夫,百多里的大路,撒开缰绳撒着欢的跑,远远的看着登州城墙,路上行人也慢慢多起来,方才慢慢收住缰绳小碎步跑着,彪子的坐骑累得不成,自个的这“踏雪追风”却照旧是精神抖擞神色不变,哈,四叔的眼光不赖!

    彪子嘟嘟囔囔的埋怨着四叔舍不得给王家平少爷的亲随跟班淘换匹好马,俩眼珠子不住的踅摸着我的“踏雪追风”,听半天听烦了,扭头冲彪子喝道:“只管背后唠叨个啥劲?有能耐自个去寻四叔论及,你多重我多重?这马驮个二百斤的彪子跟驮个几十斤的能一般模样不能?同样是马,人驮你这二百多斤的跑了百多里路,人还没委屈呢,你唠叨个啥劲?跟马没啥干系,全你这二百多斤的给马累坏的,再说,再说让你随了马屁股后边跑!”

    “那啥,莫抱怨,一会到了家里馆子,马给你好好喂喂,你也给弄只鸭子好生喂喂。唉,我说,说喂马哪,你流口水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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