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熬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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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样做得逼真,脸面刚好在油灯的黑影里,书卷全放了光亮处,神智一回来便似模似样翻页书,顺口跟“龙眼风”伴当掰扯几句省得叫人起了疑心,亏的事前心下有了计较连冬天里的裘皮都给穿了出来,若不然只怕都能给冻个半死!

    冷不丁的鸡叫头边,人嗖的便清醒过来,偷眼看看窗外还黑着呢,这“龙眼风”伴当眯了眼珠子躲了对面抽风一般的打着摆子,嘿嘿,傻不楞登的搁对面干干的坐一宿,身上衣服又单薄,冻不死你个小样!

    照旧坐了没动,斜眼看看“龙眼风”,这小子当真是风口浪尖里滚出来的,身上、脸上虽说是颇有寒意,言谈上却是照旧的豪爽硬气。就听着柱子道:“没错,正该如此!”

    “龙眼风”冷笑道:“照了这般说辞,你家少爷这一开口,在下便该当感恩戴德的归附不成?”

    柱子不屑道:“莫怪俺说话不中听,府上村里多少人心里痒痒的羡慕俺?不信你村里访一访,甭管是哪家哪个,只若是随了平少爷跟前伺候着,有一个不情愿的把俺脑袋拧下来给你!先前不是跟你说过,这得福、得禄、得财、得宝四个原本就是家里的寻常下人,咋样,跟了平少爷才多久,看看眼下,个顶个的都是大掌柜的了!少爷外头请过来的李先生、方先生、赵先生,眼下也是个顶个的主事一方,平少爷少时玩伴眼下也都出息了俩,都学院里教授了呢。便是家里那个掌勺的厨子,就是昨下黑置办烤鸭子的王胖子,眼下也成了家里主事儿,掌管着好大片产业呢!哪个离了俺家少爷近些的没沾着大便宜?偏你就不识趣,平少爷这般劝说竟然还顶上杠子了,海上做了好汉能有个啥出息?便是纵横十年也终归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俺自幼便在海船上呆着,见着的听人说道的,就没听说哪个水上的好汉能落得个善终的,便是有几个也是识时务识进退的,悄莫声的隐居起来不知所终的……”

    “龙眼风”给柱子说道的有点子挂不住,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哦,在下不识时务,倒不知柱子老弟眼下是个啥名分?”

    柱子昂然道:“俺眼下便是平少爷的贴身护卫,满府上满村子那许多人俺家少爷单单挑了俺,咋样!”

    “龙眼风”冷笑道:“嘿嘿,护卫么,了不得的身份!”

    柱子怒道:“咋,看不起俺?随了俺家平少爷身边,他日俺定当有大出息呢!先前那王胖子除开一手的好菜再没半点比得上俺,他成,为啥俺不成?便是平少爷身边有福、有财俩小崽子,他日也定当有大出息!偏你不识抬举,若照了俺说,要么一刀砍了干脆,要么趁早赶走,若寻肯给家里出力的人手,这边一抓便是一大把,难不成偏偏少你一个不成!”

    “龙眼风”摆摆手不跟柱子论及,转过话头问道:“柱子兄弟,既是如此,在下便有些糊涂了,你家少爷却是为何缘由,也不杀我等,也不放我等,也不拿了送官,偏偏一门心思要收了在下,你王家登州好大的家业、清白的家世,为啥偏偏硬要攀扯上在下?旁人家躲还躲不迭呢。”

    柱子下巴颏挑的多老高,傲然道:“俺家少爷的见识岂是你能猜得透的!不是跟你说道过,少爷定好的这些个事儿哪个又是事前众人能寻思明白的,却又有哪个砸在了手里?若照俺说来,旁人求还求不来的好运气,只管随了俺家平少爷,不怕往后不发达!”

    正听得有趣,却听着鸡叫了二遍,这天也发白有些麻花亮了,起身伸个懒腰,冲“龙眼风”笑道:“你俩说话,到了时辰了,在下该当演武去了!”

    又冲“龙眼风”伴当说道:“咋样,照旧蒙了眼珠子看着去!”

    伴当起身便要随了出去,却听着“龙眼风”道:“长点脑子,王家少爷演武你跟了边上算是咋回事?看这身上有汗没汗便看不出究竟?白长个任大的脑袋!”

    不理会“龙眼风”,这时辰府上大门还没开呢,单开个小侧门留着下人进出,也没敢当真演练,看“龙眼风”这架势只怕不是一天两天能拿的下的。

    上辈子有个同学是反贪局的,专门拾掇些神通广大的不法官员,但凡拿着了实证,平日里不下手,单等周五下班半路上截下请了某个地方去,手机一关说情的、打招呼的找人递话都找不着,这各方机关哪个周末找得着人办事儿?也不打也不骂,就是连轴审讯不许睡觉,头天晚上便没打算能审出个啥名堂,这第二天晚上也审不出几个,这第三天晚上十个倒是有九个挺不过去,人嘛,都有个生理跟心理的极限,超过了这个极限便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龙眼风”也是东海上的悍匪,只怕得照着三四天上说话,昨儿算是一天,前儿难讲,咋说也还得照了两天上预备着,眼下给体力全消磨没了还拿啥熬鹰呢!

    白天里骑了马四处转悠,李戬、方崇珂天南海北扯一通,面包、驴头一干玩伴处转一转,机械厂里、冶金学院里露露面,杨茂种棉花的地界也去视察一番,便是水库里也坐了船湖面上游上几圈,眼下水库边上都养了十几户打渔为生的渔户。

    这“龙眼风”伴当陆地上死了没埋的模样,这船上一站便露出了本性,一把掀开渔户自个把个小渔船操持的飞快,一会儿箭一般穿梭于水面,一会儿急速转弯,把个船操持的左歪右倒的,边上渔民老伯不住嘴的夸赞“龙眼风”伴当好功夫。趁了“龙眼风”伴当耍的畅快的当口,假装了晕船闭了眼又是好一通的神游,哈,赚大发了,赶明儿一早就来水库,连干粮都带齐全,直接水库里呆上一天多好!

    天大黑才回了老宅子,这杨茂不耐烦的等了多半天了都!没等开口问话,这杨茂嗖的扔过来个包裹转身便走。啊,这啥,这回来才几天,咋就学会给我抖包袱了?

    纳闷的揭开包裹,哈,这杨茂委实是个大行家!这王胖子、兰儿姐倒腾了几年没倒腾出来,这杨茂回来才几天,大件的鸭绒服,还是比量着我的身子板做好的,套了身上不大不小正合适,跟裘皮一般的暖和,却全没了裘皮的燥性。

    过半夜这“龙眼风”精神头明显的不济,再不像昨儿夜里谈笑风生的模样。这边换成了彪子陪伴着,这“龙眼风”虽说是照旧的有说有笑的,只是这脑袋转悠的明显没有嘴巴快,把个彪子听得时不时的捂着嘴偷偷笑。

    嗯,看得出来这便是当真开始熬鹰了,这“龙眼风”满脸的苍白,还时不时的起身溜达溜达,要不便是端起茶盏不住嘴的灌着热茶。哈,装啥装啊,这空空的茶盏都端了几回了还不肯撒手?趁着上茅房的时候偷偷叮嘱过彪子,别给“龙眼风”喘气的功夫,不住手的轮着班的熬!

    照旧捧了书卷装模作样的坐了灯黑影里,只是今儿却不敢再像昨儿那般托大,一来么这“龙眼风”眼下已经进入了状态,冷不丁啥时候便能暴走一下,给他瞧出了端倪委实不妥;这二来么便是,自个也委实困顿的不轻,虽说偷着空神游了几遭,可这毕竟也是第二个过半夜了,说不困那是假的,担心这一旦是不留神睡过去昨儿这一宿便算是白熬了。

    偷偷地搁鸭绒服下摆里,藏了几根缝衣服的细针塞了大腿底下,翘了腿照旧的神游,冷不丁这一睡过去这针尖便毫不客气的给来一下,立马便精神两盏茶的工夫,接茬犯困。没俩时辰这一条大腿便给扎成了鞋底子一般,没法子,只得换了另一条大腿接着纳鞋底子。

    正纳得心惊肉疼之时,冷不丁便听着这“龙眼风”嗷的一嗓子吓人一大跳,禁不住一激灵这大腿下的细针便硬生生戳进去大半拉,给疼的直咧嘴。

    忍着疼偷偷的把细针给拔了出来,哈,这便对头了,这“龙眼风”开始暴躁了,便是处在了崩溃的边缘,难不成这“龙眼风”一路劳顿,身上又带着伤,这两天两宿便给熬熟了?

    这“龙眼风”一边喉咙里低沉的咆哮着,一边拉磨一般的满地瞎转,脚步都明显看得出下盘不稳了。这低沉的咆哮不单是把边上屋子二十几个海匪的呼噜声全给震没了,还把瞎眼、顺眼俩狗给招了进来,俩狗竖着耳朵遇着狼一般的低沉呼号着。

    没拦俩狗,这“龙眼风”到了这个份上啥事儿都干的出来,这狗的直觉本性敏锐,这个时候俩狗比着柱子、彪子可靠多了!

    心下得意,站起身来笑眯眯的看着“龙眼风”,哼,看你能支撑多久,跟你打赌,不出半个时辰你就得乖乖的被咱给收下喽!正得意间,冷不丁便听着嘹亮的一生鸡叫,紧接着这“龙眼风”顿下身来,长长的出口粗气,这脸色虽说照旧是萎顿不堪,可这眼神已是不再迷离恢复了清澈。这天杀的公鸡,就不能晚上半个时辰打鸣?不用晚上半个时辰,只怕有一炷香的工夫也够了,个遭天杀的,给气的,今儿老子不吃旁的了,就吃公鸡,还专吃打鸣的公鸡,下蛋的公鸡不吃!给气糊涂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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