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福隔三差五的过来看看,不是捎点儿鸭蛋便是带条羊腿过来,偶尔还带点子好消息,家里老母猪一窝抱了十几个崽子,今年冬天吃得上猪肉啥的。
得福操持下机械厂里运作的活泛,大把的银钱进帐,又大把的扔了冶金学院里,赵光毅转瞬间又开了几个炒铁炉子,又是大把的银钱的进帐,整个一大进大出!眼下莫说是自家用的软钢自给自足,剩余的都能挪出些打造农具了,软钢打造的农具,耐用省料,细算下来,又是不小的收益。
得禄十天半月的来一趟,东南西北各地的稀奇物件时不时捎点儿过来,这不,眼下正坐了外屋椅子上,来回显摆着几个稀奇的梨子,不住嘴地赞叹。这小子,车马行银钱赚的多了,时不时给买点儿稀罕玩意儿都透着大气,不过,明显的井里蛤蟆没见天,梨子也就我的拳头大小,稀罕个啥劲儿?就没见个几斤重的梨子?
“啥?几斤重一个梨子?”得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手里抡着梨子就打算给扔了院墙外边去。
赶紧一把给夺过来,小是小点儿,味道正,过来这几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梨子,一边吃一边吩咐道:“啥稀奇的,书上看过的,也没见过!别傻愣着,用心寻思寻思,别光想着自个的车马行,路上见了啥稀罕玩意儿,给不给我带的没啥打紧,少口吃食罢了!要紧的是给方先生带些,村里种下了年年都有的吃,不比你大老远运了回来强上百倍?瓜果、粮种,别管用上用不上,与村里有些不同的都带些回来,全交了方先生,他是行家!若是遇上好的手艺人也带回来几个,要么机械厂里交给得福,要么学院里交给得财,总归派得上用场不是?别管谁有,都不如自家有、村里有。”
得禄忙不迭的点头:“那是,那是,先前倒没想起这码事儿,要不,这些梨子小的带回村里交了方先生如何?”
“滚,滚远!没见人家如何种梨树?没见着几家拿梨子种子直接种了梨树的,除了知道赶车还知道个啥?”
得禄嘿嘿地笑着混不在意,没说的,得福、得禄这俩,随了我这两年出息了,话里话外咋说都能听出股子亲近劲儿,我又没啥架子,都敢蹬鼻子上脸的混着闹笑了。
得禄知道我爱听啥,嬉皮笑脸的凑趣:“也就平少爷跟前,外人跟前可不敢!没随少爷几天,也就家里个寻常小厮,得福两三年上光景便成了机械厂里大掌柜的,登州城里都有个头脸;小的一年多的光景,赶车的便成了车马行的大掌柜,这不,刚开了黄县城到登州城的线路,每天一趟,两辆大轿车一起,一辆男车一辆女眷车,又是个好生意!”
得禄车马行里老是有客人搭了拉货物的马车来回跑,几个人一合计,索性订了几辆平民版的大轿车,开起了登州、黄县间的客运班车,别看得禄心眼儿不如得福,可这一论到车马行上的门道,三个得福捆一起也比不得得禄顶用。
“啊,这事儿你定,家里既是把车马行交了你手里便只管放手为之,莫说挣钱,刚起的线路便是赔上几个月银钱也没啥,对了算你的功劳,错了改过便是了,但凡是用心操持着,没人追究你这些!”官话,这种官话我是听都听烦了,可得禄爱听,还听得鼻涕眼泪的乱抹。
疗养好啊,这是天冷,若是过几天天儿热起来,约上李进、柴安国、连绛、姜琦、鲁守节几个海边钓钓鱼、赶个小海、再洗个海澡,不得了的享受!鞠邦彦、赵二公子就免了吧,世代的书香门第,见不得赤身露臂的下海,弄得好,连家那小子弄条船,一块出海钓鱼去。
正说着呢,连绛连连的摇头:“王兄不知,别看呆了城里不显气,这季节到了海上,小风刀子一般都能冻人个半死!偏偏还不冻冰,浑身上下湿答答潮乎乎的,不是寻常冷比得了的。长年海上跑的,到老了没几个体格好的,关节肿疼的厉害,全这个时节冻的!等等,到了盛夏,小弟出条大船,学堂里全海上转转去,不推辞!”
就没搭理这茬,学堂里半月才放上一天假,这好不容易遇上个好天儿,这连绛又来说些丧气话,这到盛夏还几个月时间呢,谁等得及?
“连兄就是小家子气,不就一条破船么,打甚么紧?舍不得便说舍不得就是,只管支应个啥?”姜琦看不惯这个,一口的财大气粗。
连绛也不着恼:“一条破船值甚么?船小弟出,各位仁兄只管过去,只是恕小弟不能奉陪,小弟还想着舒坦舒坦呢,这半月才一天的假,难得!”
都是人精,都是大家的嫡传长孙,还都不是啥善茬子,话都说的大气,便没人拿条千仓的大船当回事儿,要你们来斗富来了还是凑趣来了?啥人呢。
李进挥挥手道:“说啥呢,这海边还没跑遍偏要出海?便是当真出海,也须得提前寻个渔翁打听好才成,要不,连个潮水都分不清楚,出去钓的啥鱼?海边走走看,胡乱寻些贝、蚌,买上几条中意的大鱼,寻家馆子仔细做了,同窗一起吃吃喝喝一番倒也热闹不是!”
海边一走,立马便看出差异来,鞠邦彦、赵二公子一伙人离了水边远远的站着,生怕湿了脚底,几个人还人模狗样的吟诗混时间,一个浪花过来,惊得曲小妹几个女生连声的惊叫,直直的就奔了自个中意的同窗过去,唉,啥时候都是,学习好不惹祸的好学生受人仰慕啊,先生喜欢,便是女生也喜欢!
姜琦、鲁守节几个站了水边岩石台上,盯了前后一个一个涌过来的浪花直发晕,明显的没下过水的菜鸟却又想下水耍一番,心里还留着几分后怕,偏偏还不知道躲闪着浪头,没多一会儿衣襟下摆便成了娃娃的尿布一般,脚面子上的靴子也早变成了连家的千仓船一般。
李进、柴安国几个明显的皮小子出身,除了鞋袜呼号着跑得欢快,没多大会工夫便扑腾了一身的海腥味,全忘了到海边干啥来了!
连绛好手艺,鞋都没除,一手提了衣襟下摆,一手拿把一头鱼叉一头捞网的竹杆子,随了浪头翻涌都跳出了韵律,这边石头上跳了那边石头上,连个脚面都没湿,明显的熟悉水性。手里竹杆翻飞,掉过头来捞网捞上个海参、扇贝、海螺、螃蟹啥的,掉过头来鱼叉一扎插上条加吉、黑老婆啥的,还叉叉不落空,随手一翻竹杆甩了身后,跟着的下人随手取下猎物篓子里装好,也不知道咋就这么好的眼力劲儿。
咱不怕水,怕水的话也到不了这大宋不是!可这黄水河里的水明显比不得这大海,自个知道没人连绛的功夫,索性除了鞋袜领了几个同窗水里走着,看着啥摸啥,越摸越是来劲,不是吹的,这年头人少,海边这出产不是一般的多,摸着都来劲儿!没多大点功夫,有财都换了俩篓子了。
有财没见过海,起先还看着稀奇有趣,没多大会工夫,脚上腿上便给拉了好几道口子,给海水杀得呲牙咧嘴的,冷不丁一抬脚,大母脚趾头上钳着个老大的螃蟹,呼号着不知道咋办,折腾半天给螃蟹钳子掰断,还硬生生放跑了残废了的螃蟹;有福这小子精明,拿把小刀站片岩石上撬着海蛎子、海虹啥的,篓子里堆得都上尖了,时不时给手指头塞了嘴里吸两下,手指头都给割得横一道竖一道的还舍不得停手,也是个贪心不足的小子。
也就小半个时辰,一干人等全给冻得不轻,日头虽说不错众人穿得又暖和,可是这季节的海风还真是邪门,起初没觉得多冷,稍稍吹上一阵子便掉了冰窖子一般,更何况淌了冰冷的海水里。
“收了,收了,海边凉!”连绛招呼道:“带了收获全码头边上海味馆去,小弟做东,都去!”
“不去!你家海味馆寒酸些,要不去家里的松竹楼,要么便去王家的蓬莱春,去谁家便由谁做东,都不差这一顿饭钱!”鲁守节挑了头的不愿意。
王家的蓬莱春,莫非家里在登州还开了大馆子不成?满登州除了黄县王家,便再没听说个出名点的王家,听鲁守节这意思指定是家里开的,学堂里除开我便再没个王姓的同窗。
“这可是鲁兄小瞧我家海味馆了,”连绛笑眯眯地说道:“若说比着鲁兄、王兄家里的馆子,海味馆自然寒酸些。不过,若当真说到拾掇这海里的物件,家里这馆子在登州还真不做第二家想,要不咋叫做海味馆呢,鲁兄赏脸将就则个!”
连家的馆子不寒酸,挺大个馆子收拾得干净利落,同窗围坐了三张大桌子,小二流水般的上着菜,一色的海味、生猛海鲜,一干人围了大盆的海蛎子、海螺啥的吃的欢畅,自个收获的就是觉得比着买来的美味些,人啊,全这样。
“酒,多少都喝点酒,”连绛挨个的斟酒,道:“一来驱驱寒气,二来省得肚皮消受不了这海味。外乡人到了海边,这海味多有消受不起的,喝上几口烧酒便平安无事,来,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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