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脸色阴沉难看,盯了燕青说道:“燕壮士且听在下慢慢道来,譬若说去年登州大旱之时,庄户人家断了吃食,你是送上十斤粟更感激些,还是送匹绸缎感激些?”
燕青脱口道:“自然是粟,绸缎虽好却与庄户人家不相干,临了饿死的当口,任啥都比不得几斤粮食!”
“正是如此!燕壮士拳法虽好却与我无用,在下王家的独子,天停地一根苗儿,便是存了闯荡江湖的念头家里也放不得,何况在下无心于武艺,只想着守了家业、守了村子富贵清闲一生,这再好的拳法都与在下无干!”
燕青寻思半天,脸色慢慢缓和下来道:“倒也是,如此在下倒是一厢情愿了。只是若是如此,王家少爷却为何跟随老伯习武?不对,王家少爷方才言道:燕青这拳法,非是你想学之拳法,敢问少爷,何等拳法才能入你眼里?”
放下手中茶盏,竖起两根手指正色道:“两种,其一,保命逃生的拳法,也不单单指了拳法,器械也成,在下不求与人比武、不求伤人,若是外人偏偏要来伤在下,在下总得有些逃命求生的功夫吧!”
挺直了腰杆按了桌子站起来道:“其二,上阵杀敌的功夫!也不瞒燕壮士,王家祖上本是大宋边军守将,在下虽没抱着投军的念头,若真是哪天夏、辽打了家门口来,说不得在下便领了村里人与之拼命!这上阵杀敌的功夫,自然是在下心仪的功夫,故而,在下方才随了六叔日日习武、从无间断。燕壮士若是有这等功夫,不妨传在下几套,在下感激不尽!”
燕青起身抱拳道:“王家少爷好气魄、好志向!有道是:英雄出少年,在下佩服,假以时日,王家少爷必定是个了不起的豪杰!”
“没,没,没想啥,就是防着万一……”刚客气了一半,六叔不耐烦打断道:“燕壮士这功夫便是放了阵仗上也是好功夫!”
这六叔,看好了人家的功夫,不学便心里难受,我又不是习武成痴,学些没用的干啥?
“六叔,非也!”得给六叔洗洗脑子,咱武功不成,可是见识在这儿摆着呢,花架子功夫没啥子用处,散手才是真正致命的好功夫,拿来比武不成,好就好在一招毙命干脆利落。
“六叔,阵仗上两军混战没听说过哪家拉开架势大战上几百回合的,哪家不是长槊、陌刀的一招见个生死?长槊没了刀剑砍,刀剑没了才轮得上拳脚,学了千招万招的好功夫,用上的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招。与其学上千招万招,还不如练精几个杀招,不出手便罢,出手转眼间便是生死立见,这等功夫方是平儿心仪的功夫。招数不论多少、不论精细,招式简单,但求个快、准、狠,方才是阵仗上的好功夫。也不必局限着使刀还是用枪,能杀敌便成,便是敌军空手却也是一刀砍过去,便是自家空手也得能抢了敌军刀枪杀敌,全没个江湖上比武的规矩,能杀敌便成!无非是个器械、快速、力气,三者须得平衡好。”
六叔、燕青全怔怔的寻思良久,燕青苦笑道:“罢了,王家少爷想要的功夫在下没有,便全不是一个路数上的功夫,还是随了老伯习武更合着王家少爷的心思。习武本来便是讲究凭功力完胜对头,若是旁人讲来便当他是歪门邪道、终究成不了大器,照了王家少爷说来倒也颇为有理,在下功夫阵仗上便比不得老伯的功夫顶用。”
六叔摆手道:“莫说这些,照此说来,只怕俺的武艺也不是少爷喜欢的。细细琢磨下来,俺的武艺狠辣是够了,快却是远远不及老爷当年,若是俺的长槊再能快上三分,便是战阵上也何须与人性命相博?”
燕青接口道:“王家少爷心仪的乃是阵仗上单一杀敌的功夫,这种功夫在下哪里能有?须得战阵上百战余生的高手、名将方才教授得出来,恕在下武艺低微,实实的无能为力!”
六叔分辩道:“百战余生的多了,哪个教授得出少爷心仪的功夫?无非是见得多些、胆气壮些罢了。须得名家高手阵仗上百战余生,方才教授得出这等杀人的功夫!”
燕青默不作声的点头喝着闷酒,桌上沉闷,只剩下六叔一边大口的灌着酒一边不停地嘟囔:“名家高手百战余生,百战余生的名家高手,哪里找去?但凡是武勇过人的,哪个阵仗上不是对头的眼中钉,再高的功夫,一通乱箭射将过去,能寻个全尸都算是好的……”
六叔说的没错,任你再强的功夫,到了阵仗上也没你逞强的,军伍上讲求个配合,三五个训练有素的兵丁联手之下,寻常的高手便讨不得好处去,要不方才四叔听柱子禀报外乡汉子只一个人便立马轻松下来?不说旁的,若是家里这几个老人手结了战阵,任你再好的功夫,便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都得折在咱王家!
哪个名将如何如何骁勇,都是身边有这么一帮子亲卫簇拥着,若是就一个骁勇的自个闯了敌营,没啥说的,就是一个自个找死。
六叔嘟囔半天,冷不丁一拍大腿道:“名家高手百战余生的哪里去寻?你不是名家高手么,俺不是百战余生么,俩人合起来,不信鼓捣不出来个顶用的功夫!搬来与老汉同住如何?”
四叔接口道:“谁像你,整日里除了演武再没了旁的心思,燕壮士哪里便有这许多闲暇?”
知道四叔的心思,不求着多高的武艺,平平安安过几天清净日子才是真的,有练武的工夫,还不如多娶几房娘子多生养几个小子来的实在。更何况,四叔也不愿意家里住个不知底细的生人,打根上便没这个规矩。
燕青却抚掌笑道:“管家不必激在下,若是在下不情愿,便是激也没用。在下从不亏欠了旁人恩德,左右近来无事儿,便王村住上几月,也好与老伯好生参详出点门道。”
“如此岂不是要大大劳烦燕壮士了?只怕不妥……”四叔还是不想,又不好直说。
“如何不妥,管家莫非嫌弃在下武艺不强?放心,王家少爷所言在下却是从未想过的,眼下又有老伯这等高手,在下决没有放手的道理,不凑了一起仔细琢磨琢磨才真是不妥。管家见谅,在下与老伯相同,习武成癖!”燕青回道。
六叔大喜,拉了燕青手臂道:“如此甚好!赶明儿赶紧收拾收拾行李,随老汉登州城里去,少爷赶了学堂里求学呢。”
一老一少三言两语便给敲定了,撇下四叔跟我俩人大眼瞪小眼的发愣,都啥事儿啊,整个俩武痴,这燕青搞半天整个一啥事儿没有的四处胡混?寻常人谁有这么大把的时间啊,就整不明白,这燕青吃啥喝啥啊。算了,随他去,若是真能琢磨出点后世特种兵的招式,保不定咱也能把个老美的三角洲打个屁滚尿流!
留下一老一小的厅里喝得热火朝天,告声罪随了四叔出来,看四叔满腹的牢骚,没等四叔言语赶紧替六叔开解道:“四叔,莫怪六叔了,一辈子全没旁的念想,单就好着武艺,更何况,若是真能有啥好的功夫琢磨出来,咱家也落了好处不是?”
四叔恨恨道:“落了啥好处?老爷、老太爷哪个落下了好处?先前老六撺掇着少爷习武,虽是心里不愿也没说啥,毕竟是老太爷传下的武艺,不好生修习愧对着先人。眼下老六又撺掇着修练燕青的武艺,还是啥杀人的武艺,修习了啥用?若是不习武,阵仗上再凶险也轮不到少爷冲锋陷阵,若是修习了这等武艺,阵仗上刀枪不长眼,有个三长两短的便是老六今日之祸!老天开眼,叫老六跟燕青瞎忙活一场才好,个老不死的,是非窝!”
吐吐舌头没敢言语,四叔为我想着呢,心下就剩了感激,只是六叔似乎也有点冤,若说这事儿,起头只怕还是我的份量更重些。四叔不论及这个,一股脑的屎盆子全扣了六叔头上,想想都替六叔觉得冤。不过幸好六叔不在意,燕青在呢,六叔除了武艺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大轿车跑的稳当,懒洋洋地车里坐着,小铜炉给车里烘的暖和,车后边跟了俩老的、俩小的,还有俩狗。俩老的一人骑匹马,马上还不住嘴地争辩着招数,那是六叔跟燕青;俩小的好奇地坐了后边跟着的大马车上,不住的东张西望的,那是四叔刚从下人里头挑拣了俩机灵点的十四五岁半大小子,一个叫有福、一个叫有财。没啥法子,家里眼下岁数合适的顶用家人缺着呢,各处都用人,傻笨点的又只能留了家里旁人指派着做活,只能从半大不小的里头挑拣了。
再后边,嗯,俩狗,你追我赶抢到屎吃一般的快活。嗯,挺好,比俩武痴快活,咱咪一觉先!
这周开始每天一更,看看自个能成不,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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