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是人手紧缺,铁匠倒是不缺,前些日子江头招呼过来不少人手,学院里刚收的半大小子边上也能搭把手,理论结合实践么,王村机械厂里没人能白吃饭不做活,学院里学员也不例外,嗯,就我算个特殊,东家么,自个得先给自个个台阶下。
机械厂里缺的是木匠,好木匠!四**马车还好些,单一图个结实,中看不中看的倒在其次,大轿车可不成,卖相差上一点儿,咋卖钱?车厢都是精雕细琢的,单是套漆前后就是三遍,能做这个活计的木匠难找,江头工钱都开到了铁匠一般的价码还是招不来几个,把个江头给急得差点没跳井!
这咱不懂,铁匠的事儿咱是半吊子,曲高而和寡,木匠的事儿,咱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躲了家里闲着养膘,看着娘和奶娘里外给忙活着打点行装,四叔一边还不停嘴地念叨着:“这眼瞅着少爷便该登州学堂里求学去了,跟前连个妥当的人还没寻下呢!得福早早给派了机械厂里,得禄筑坝后便挑头起了车马行,得宝跟了李先生、方先生后边甚是得力抽不得,便是得财,刚刚跟了少爷小半年,便给派了冶金学院里主事儿,原本想派了小三同去登州,年前都跟合计好了,偏又考了学院里做了学员,照这么着下去,家里有多少人都不够使唤的!”
娘边忙活着便笑道:“老四莫说这等没趣儿的话!家里能放心使唤的人儿,不派了他们过去又派谁过去,单为了使着趁手,便留了身边做一辈子小厮不成?不说得福机械厂里做的如何,也不说得禄车马行做的如何,帐房那边大把的红利收的明白!单说得宝,若是随了李先生、方先生后边鼓捣得成这两年三熟,家里又落得下多大的好处?村里人家又落得下多大好处?得财学院里主事儿我看也好,大把的银钱花下去,没个自家人看管着也委实不是个法子!”
四叔笑道:“夫人,道理在下如何不晓得,只是少爷派发的干净,身边连个稳妥点的人儿都没有,柱子节骨眼上能替少爷挡得刀枪,只是端茶倒水的活计都做不来,旁的更加指望不上!老六的烂性子,只怕除了刀枪功夫,旁的还得少爷帮衬着他,眼下要紧的便是寻个机灵点牢靠点的小厮,随了少爷前去登州不是!”
外边屋里杯盏被砸的叮当乱响,娘笑骂道:“兰儿丫头,听你四叔编排你爹,不愿意只管寻你四叔说话,砸家里杯杯盏盏的却是甚么道理?”
四叔朗声笑道:“甚么编排?当了老六的面儿还说的少了?只怕是兰儿大了,心里埋怨夫人没寻个人家早早嫁了出去吧!”
兰儿姐风风火火冲进门来,红着脸道:“四叔便只会欺负俺爹,跟嫁不嫁的有什么干系?兰儿便一辈子守了夫人不嫁人!”
娘笑着把兰儿姐搂了怀里,道:“挺大个人精说孩子话,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闺女家?我看李戬李先生便挺好个人,又是李先生的门生,肚中大有学问,赶明儿叫了家里问问,若是愿意,倒也配得起咱家兰儿!”
兰儿姐抗声道:“有啥好的,成天单知道抱了酒坛子,哪月家里不送过去几坛子烧酒?”
四叔接口笑道:“男人家有些能耐的都是能饮酒的,越是好酒量越是好本事!方先生酒量便比李先生还要好上些,兰儿莫非嫌弃李先生酒量不好不成?哈哈哈……”
兰儿姐脸儿通红,跺脚道:“四叔单知道欺负兰儿,还是兰儿四叔呢……”
娘笑颠三倒四道:“这两年三熟若真是能成,方先生倒也是大才,配得起兰儿。我只担心不成,若是不成,岂不成了夸夸其谈之人,哪里靠得住?没的耽搁了兰儿一生。不过,依我看来,这方先生倒是个扎实稳当之人,王庄东西两边没人不夸方先生的能耐……”
一家子人正谈笑的心欢,柱子急匆匆的来报,六叔后边院子跟个外乡人打起来了,还不是一般的厮打,性命相博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咦,这倒是奇怪了,这刚出正月的,啥人跑了家里耍横?六叔当年便是爹爹亲卫里功夫最强横的,又曾得了祖父的传授,死人堆里滚了不知道多少来回,这满登州习武的便没个放在眼里的,这今儿咋啦,咋跟人拼起命来了?
心里一急,随手抄起身边的短刃,随着柱子就朝后院场子走,四叔一边撩起长襟,也不知道打哪儿提溜出条哨棒后边随着。四叔一边大声吆喝着人手护好夫人、院子,一边抽空冲柱子问道:“柱子,来了几个人?”
“就一个,了不得的好身手!”柱子低声回禀道。
“就一个?就一个你紧张个啥劲儿?任他再好的身手,就一个人,休想王家讨了便宜去!”四叔说着还不耽搁柱子屁股上给来一脚。
没进院门离多老远就听见场子里大声的呼号,夹杂着拳脚相交的动静,六叔正跟个二十七八的汉子厮打得好看,边上围了一圈的护院,七叔挑了头的喊好,瞎眼、顺眼蹲了边上一声不吭、虎视眈眈地瞅着汉子,看,一圈的人都没个比得上俩狗有涵养!
还成,边上架子上就是刀枪剑戟的,俩人没动兵刃,七叔、护院手里也都没带着家伙,不像是来找事儿的,这就好,我说呢,谁这么不开眼敢来王村找家里麻烦!四叔早扔了哨棒,一边笑吟吟的站着,嘴里不时念叨两句:“嗯,好,不错,是该有个人好生杀杀老六的脾气了,端的好武艺!”
啥,这人比六叔还强横些?怨不得六叔连沙场上博命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害得柱子瞎担心。
场子中汉子从容不迫,一招一式法度森严,丝毫没个斧劈刀砍的突兀之处,拳脚使得好看;四叔就像头竖着脖子毛的豹子,没半点多余的架势,出手便刀斧一般直奔了要害,俩人交手明显就不是一个路数上的。
“哪来的好汉,咋动起手来了?”四叔拖了七叔问道。
七叔不住眼地瞅着场子里俩人打斗,有一句没一句的三言两语交代明白:这外乡汉子不晓得为了啥事儿来家里,到了门口正要寻个下人通报一声,不巧遇着了六叔,所谓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俩人都是功夫上的大行家,眼儿一对上便碰出了火花,闲谈几句便火星四射,继而便燃起了冲天大火。六叔拉了外乡汉子就到后院场子里过招,外乡汉子客套几句便也不提有啥事儿了,随了六叔进来,话都没说几句便动起了手。
说话间场子里已经分出了高下,六叔变得是攻少守多,外乡汉子紧攻几招逼退六叔,趁机跳出圈外收了招式道:“老伯好武艺,在下佩服,今儿两下不分输赢,改日在下再向老伯请教如何?”
六叔收了架势,擦把汗道:“啥叫不分输赢,功夫上俺不如你,算是老汉输了!年轻人懂得给旁人留个脸面,果真是高手风范!”
平日里莫看六叔胡搅蛮缠胡不讲理惯了,说到武艺上,六叔却是一等一的认真,旁人武艺若是不强,六叔决计不会有些场面上的恭维话,旁人但凡有个一技之长,六叔断不会吝惜溢美之词。便是四叔也常私下里说到,兴许就是六叔的这个痴迷武艺的性子,才叫六叔武艺高出旁的亲卫一大截子,但凡与六叔交过手比过武的,便找不出个因比武结下怨仇的。
外乡汉子朗声笑道:“老伯说笑了,老伯当真好武艺,若是当真性命相博,只怕还是老伯这沙场上的功夫顶用些!在下佩服!”
六叔摇头道:“输了便是输了,有甚么打紧?天下功夫强过老汉的多了去了,有缘遇见一个便当好生讨教一番,老汉长你几十岁,还没个颜面腆着面皮,明明输了混赖账!赢了便是赢了,便是认下来怕个啥?”
汉子抱拳笑道:“前辈好心胸,在下佩服!在下燕青,乃是大名府人士,还望前辈多多指教!”
啥,叫啥?燕青,难不成是水浒传上的梁山好汉燕青?运气,运气!总算是遇上个我知道的名人了!也不知道这梁山泊眼下是已经投靠了朝廷,还是还没起事。
心里胡激动,脱口而出:“你就是燕青燕小乙?卢家庄卢员外的管家?哈,听说过,听说过,哈哈……”
燕青诧异道:“在下便是燕青燕小乙,只是在下并非卢家庄人士,也不是甚么卢员外的管家,小兄弟想来是弄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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