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了娘和四叔屋里费心思,自个偷懒溜出去乱转,除开后边跟着的得财没人理我,都忙着呢,便是几岁的孩子也都田地里帮忙。掐了用饭的时候回家,刚到门口便觉得不对头,家里平日里不开正门啊,这谁来了,咋连正门都开着,门口还站俩家丁守着。见我回来,俩家丁赶紧上来禀报:“少爷,夫人吩咐,赶紧正屋里见客!”
“那啥,谁来了,咋连正门都开了?”
“没谁,十九爷爷过来说话,夫人吩咐开正门接进来!”
哦,十九爷爷,爷爷的亲卫,辈分比着爹爹还高一辈呢,老得都走不动路,逢年过节的都是家里上门探视,今儿这咋啦,啥事跑家里来了?
十九爷爷安坐了太师椅上指东打西、天南海北的一路胡诌,娘和四叔一边恭谨的陪了说话,见我进来,指了个二十多岁的汉子骂道:“自个生的呆小子,自个寻小少爷说话,省的眼皮底下显眼!”
汉子满脸的苦笑,上前便要大礼参拜,给吓了一跳,这十九爷爷家的孩子,娘受得起大礼,咱可不成!赶紧闪了一边一把拉住:“停,停!一家人,同辈上的,这咋成?”
那边满脸的无奈,偷偷指指十九爷爷道:“爷老糊涂了,把少爷当成老爷,早勒令着大礼参拜,若是不拜,回去请了家法腿都能给打折了!夫人、管家这都陪了快俩时辰了。”
“有事过来说声,啥事劳烦着十九爷爷过来,不好好家里养活着!”打进屋便没听明白十九爷爷说啥,看娘和四叔好像也没听明白,十九爷爷说的兴致正高,又不好扫了兴。
“本来也没啥了不起的事儿。”伸手指了指自个,惭愧道:“二小子七岁了,打小便缺心眼,多少有点彪。昨儿小子他娘寻思打村外的流民里寻个童养媳家里养着,也省的二小子他日讨不着婆娘。小的寻思,家里二小子虽说缺心眼,可人倒是个厚道人,生的比着旁人倒也粗壮些,他日如何便讨不着娘子?几句话不合便绊了几句嘴,也不知道咋的传了爷那里,爷倒是向着小子他娘。小的心里不情愿,便推说府上派人封了村口,防着流民进村。爷便扯了小的过来府上打擂台,还说旁人不找,单找少爷理论。不过,少爷莫担心,爷说的少爷估摸着是老爷,不是小少爷!”
话音刚落,四叔一边低声骂道:“只你家二小子缺心眼?你不是也缺了个十成十?芝麻大点事儿,不就个童养媳,养不养的至于闹到家里来?”
脸一红,回道:“回四叔话,不单是童养媳,爷的心意是童养媳一家领了家里养着,不能亏欠了亲家!”
四叔愤愤道:“岂有此理!这年景收留个小嫚便是积德,哪有得寸进尺的,自家闺女有了活路,自个还跟了进去不成!”
汉子无奈地一摊手,道:“小的也是这般说词,家里虽说有些存粮,这年景怎肯舍给不相干的人家?只是辩说不过爷爷,咋办?”
见还要说道,赶紧给拉住:“笨的,四叔说你缺心眼,还真是缺心眼!”冲十九爷爷努努嘴:“章程帮你出,十九爷爷你帮着劝走,累出个好歹家里咋办?”
“去,村外寻个对眼的人家,闺女收了做童养媳,旁的亲戚拉了家里,吃的粮食你出,种子、机具府上出,开出些荒地府上一半,你家一半如何?四叔县衙里问过,三年上不缴税粮,官府上屯田一般。”
四叔听得眼睛一亮,刚想说点啥,话到了嘴头却改了腔调:“回去好好寻思寻思,成不成的给家里个话!赶紧,帮了把十九叔劝走!”
千劝万劝的好不容易刚把十九爷爷送走,四叔便按耐不住:“夫人,方才小少爷合计出来个法子,村里人出口粮,家里出些种子机具的,留了外乡流民开荒。开出荒地家里五成村上人五成,三年上不缴税粮,白落下好些田地。夫人,您看……”
娘闭眼寻思良久:“倒是个法子,家里只出些种子、机具倒也无妨,只是如此一来家里牲口便缺着不少,二来不知村上多少人家能应着这个心思……”
四叔接口道:“夫人放心!前些日子趁了灾荒家里倒也置办了些牲口,本打算派给王庄,方先生操持着两年三熟,牲口少了只怕会误了节气。眼下看来,便是两年三熟,节骨眼上也该是来年春天,这些牲口今年拿来开荒最好不过。”
“村里人的心思一时倒也拿捏不准,只是,庄户人家谁家不盼了有些田地?自家的田地打根上便少缴两成地租,便是租给旁人种,一年也是两成的收成不是!况且,多一户村里人应了这个心思,家里便少担着一份,若没人应,不过是眼下这个场景罢了!”
娘笑道:“试上一试倒也无妨,平儿寻思的好法子!”
“娘,没,没寻思,看十九爷爷来家里时候久了,想早些送回去罢了,这些是四叔合计的,跟平儿无干。”娘有个习惯,甭管啥好事,但凡跟我能挂得上边的,都不遗余力的给我抢功劳,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见人了都。
四叔却笑道:“往日里只想着该当是家里的万不能放了出去,却从未想过家里匀些好处给村里,少爷情急之下倒是提了醒。若说十九叔,夫人心下也是不耐烦,老糊涂了都偏还愿意多管事,哈哈。”
满院子的人,还是老相识,筑坝前来的那一院子人,明显的熟络了许多,也明显轻快了许多,人堆里都听得着笑声。
四叔笑吟吟的站着,见人到齐了,轻轻咳嗽一声,满院子立马鸦雀无声,这筑坝不光是修了个水库,整个坝上一起厮混这小半年,令行禁止的,都快赶上禁军了。
四叔开口道:“闲话不说,只说你等见得着的,村西的机械厂、得禄赶着的四**马车、王庄南边的水库、李先生的沟渠陂塘、宝山家的豆腐磨坊,都来说道说道,你等看着如何?”
满院子立马便开了锅,看四叔笑吟吟听得认真,反正我是啥也没听着。四叔比方打得好,机械厂一车一车的农具四处卖着,银钱赚下多少村里人不知道,单是工匠的工粮村里便没个不眼热的;得禄的四**马车,路上跑一圈,说不出的拉风;水库不说,单是宝山家的磨坊,风一吹磨盘便转,省了牲口人力,村里眼红的不在少数!
“全少爷的主意!”四叔冷不丁塞进一句,又是一瓢水泼了油锅里。
水蒸没了,四叔接茬说道:“少爷刚拿定个主意……”
满院子又是鸦雀无声,那啥,我咋有点发窘。
四叔伸手指指北边:“村外的流民,若是情愿,拉了村里开荒。先尽着村里挑拣,你等出口粮,府上出种子、机具,开出的荒地,府上五成、谁家出了口粮的也占着五成,都回去寻思寻思!情愿的,都到程账房那场录个凭据,不情愿的不勉强,府上自会派人挑拣!”
一干人全不吭声,不是不想要田地,实在是舍不得粮食,没粮的日子过长久了,任谁全这样,拿了粮食金贵。
看冷了场子,便爬了太师椅上站好说道:“知道是舍不得粮!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好年景上,便是手里有粮,哪来这许多流民给你拉?”
顿了顿又说道:“旁的家里不说,但有一件,拉了来开荒便是王村人,再不能当了外乡人看待。既不当了外乡人看待,王村的规矩自当遵从,哪家拉的哪家便是保人,有了不是,家里只找保人!”
众人还是发呆,唉,只怕是没人愿意拿了粮出来开荒,宁可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啊,怨不得别人,不指望了。
“四叔,派拨几个人手,三天后家里挑人。”说完拔腿便走,懒得搭理,还是四叔跟这些人打擂台来的实在。
“嗯?不院子里计议,跟我干啥?有事四叔跟前说去!”屁股后边跟了张显德,这啥人,刚才一声不吭的,人走了屁股后边跟着。
“平少爷,有事讨个说法。”张显德胡乱施个礼,嬉皮笑脸的往上凑,嬉笑道:“在下问问,若是不要田地成不?若是几家合起来保了一户流民成不?”
“啥?不要田地,你缺心眼还是耍二虎?说清楚!”纳了闷了,好好的田地不要,还算个庄户人不?
张显德混没在意,照旧的嬉皮笑脸道:“平不敢欺瞒少爷,譬如我家,若是拉了流民开荒,开出的田地自然是要的,小的家里自个还有几亩田地;若是换了旁人,自个家里没地,全租了府上田地的客户,若是要了田地,反倒要给官家上缴户税,田地多了划得来,天地少了也是个不值当的事儿。若是田地照旧是府上的,客户不要这五成的田地只分五成的租粮,家里却又不多缴税粮、客户多落下不少租粮,只怕动心思的人家不在少数!”
“嗯,有理,问四叔,四叔若是点头便成!”不懂,实在话,跟官府打擂台的事儿都是四叔操持的,打根上便没懂过。
“还有,今年这年景平少爷也是知道的,虽说王村是黄县头一份的没挨饿,毕竟手里余粮不多,谁家养得起流民开荒?一个不仔细计议不到,都能饿死了自家饿死了流民。若是几家合伙,合伙拉家流民开荒,有了好处几家分开,不知府上……”
“你几家计议好便成,与家里何干?去,自个寻管家说,懒得管!”鸡毛蒜皮的事儿也好过来找我?真是的,轰走,赶紧!
咋样,雪够大吧,呵呵,过瘾!
东东是个爱雪之人,也稀罕赏雪,就是那啥,有点儿冷哈!难得呢,往年这时候没这大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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