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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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万石粮食?我家不过买了六七千石粮食,加上家里的备荒粮也不过一万石,咋到知县嘴里就便成了几万石了?谁害我!

    赶紧拱手说道:“大人且听学生禀报,王家去年备下了不少粮食这倒不假,只是远没有几万石,加上家里的备荒粮不过一万石罢了,这几万石一说却不知大人从何处知晓?”

    没等知县搭腔继续说道:“家里去年备些粮食,本不为别的,只是打算着今年筑条水坝拦些河水。大人自然知晓,咱这黄县也没个大点的湖泊,雨水多的时候顺了河沟流走留不住水,雨水少的时候河沟里存着点水不够天旱浇地的,筑条水坝拦些河水,我王村便再没了天旱的担忧。幸得高人相助村上人用心,现今这水坝已经筑就,可是王家备下的粮食也已派发殆尽、所剩无几,村里人手里兴许多少有些存粮,可我王家实在是所剩不多,不知能帮上大人多少。大人莫说什么借不借粮的,王家但凡能帮得上的,只管拿了去,算是王家捐了赈济灾民!”就看知县又是欣慰又是担心。

    扭头冲帐房先生问道:“程账房,家里还有多少粮食,大人跟前照实里说。”

    账房起身回道:“回少爷,这些日子家里每日都有大宗的钱粮派出去,在下一时说不详细,不如在下回去取了账本,大人差人随在下库房里一并核对,核好了数目一并回禀少爷大人如何?”

    嘿嘿,家里有多少粮还用扒拉账本,还用清点?早看过多少遍了,满打满算二百石上下的样子,府里上下百十口子人吃着喝着,能顶多少时候?

    没言语,斜眼看着知县,知县一努嘴,俩衙役一边一个随了账房出去,这边坐了陪着知县喝茶闲聊。

    刚续了两次水,账房没回来,俩衙役一脸阴沉的匆匆回来,低声给知县回禀道:“偌大个库房空荡荡的,就一个角上几个仓子满着,怕也就两百石的样子。听说先前过道里都存了粮食,几个月的光景便成了这般模样。外边寻了几个村里庄户人家,还有个里正,大人您看……”

    知县寒着个脸点点头,俩衙役转身招呼进来个精瘦的老汉,一看,认识,前段时候筑坝时挑了头干活的。老汉活泛,进来二话不说就给我随随便便见个礼,言语举止间透着亲近,几个月摸爬滚打的早一起混得烂熟!

    没敢干坐着应礼,赶紧起来给回个礼,拉了知县大人跟前:“快,见过大人!大人有话问!”

    老汉毕恭毕敬见过礼,一边叉手站着,丝毫没个寻常庄户人家见官拘谨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当个里正这些年见的官多了还是咋的。知县点点头,问道:“老人家,本官听闻王家这半年筑了条水坝,不知村上去了多少人帮工,工钱是如何结算?”

    老汉不怯场,倒有点人来疯的味道,这话递得快:“回大人,平少爷有主意,眼瞅着天旱,招呼了村里人一起筑坝,全村上下来了快三千人,便是小王村、王庄也没落下。每天两顿干饭全是王家管饭,工钱折了粮食五天发一次,绝无拖欠……”

    边上衙役喝道:“一派胡言!王村不过千多户五六千人的模样,如何派得出三千壮劳力筑坝,知县大人在此,须得从实道来!”

    老汉一梗脖子:“老汉哪里说谎?若是不信,只管村里寻人问过便知!村上的精壮不说,但凡能出力的,不论老小,谁不赶了坝上帮工?筑坝村里人都有好处,每天还派发工粮,王家仁厚,坝上出工是帮了王家还是帮了自个众人便盘算不清?莫说男人家,便是七八岁的娃娃也有七八十号聚了坝上砍柴挖菜的,女人家也少不下百十口子坝上烧火做饭的,也都折了工粮补贴着家里,王家仁厚,从没亏欠着村里人家。”老汉一口一个王家仁厚,倒好似是我找过来的托儿!

    顿口气又说道:“便是王家这粮仓,小人也是每五天来领次工粮,运次坝上众人耗用的粮食,眼瞅着流水一般的空了,不说旁人,小人便心疼的了不得,放了这灾年,这许多粮食,该值多少银钱?灾年上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腰便直得起来!”

    老汉腰杆挺得多老直,示威似的显示自己手里有粮。老大爷啊,都这把岁数了,咋还这么不成熟呢!自己有粮自己不慌,那你自己偷着乐不就完了么,你显摆个啥,就不怕知县管你借粮?灾年露富,不妥吧,不过,老汉只怕是给我也解了围吧!

    正说着,帐房先生回来回禀道:“回少爷,知县大人,家里现有存粮二百零七石,府里上下百十口人,节省些用度,也只够吃到年根上,家里怕还是要买些粮食回来!”

    开口说道:“程帐房,你这便安排了马车人手装上一百石粮,大人为民之心王家钦佩,总不成空跑一趟?王家也是黄县城的大家,既是旁人家捐过粮食,我家自不能落了后边……”

    知县脸色惨白,半晌方道:“本指望王家多借了些粮食回去解了燃眉之急,却不想王家也是自顾不暇,这却如何是好?你王家存粮自己尚且不足,却捐出一半赈济灾民,这如何使得!”

    账房不动,小声说道:“少爷,现今是咱自家粮都不够吃,如何帮得别人?”

    扭头对账房说道:“程先生,王家虽是自家粮不足,好歹总还吃得上几个月,方才知县大人说过旱情危急,若非急迫,大人如何肯屈了身份挨家借粮?一百石粮食虽不算多,总是聊胜于无,若是设棚施粥,三两天上也挨得过去,能帮上点便帮上点吧。再说了,指不定没几日便要下雨,只要是雨水下来,这还正是热的时候,吃食总能种上一些吧,程先生不必担心!”

    说不担心可咋能不担心?就连我,别看说得轻松,心里肉疼的受不了,这年景,一百石粮食,啥概念?

    知县有点失魂落魄道:“这上千里旱的旱、涝的涝,春上便误了一季的粟子,夏收又是颗粒无收,这便如何是好,若是再不下雨误了今年秋种……”

    唏嘘了一阵拔腿便要走,心里不忍,道:“大人且慢,且留家里用过午饭再走不迟。容学生想上一想,备不住便想得出个法子!”

    知县立马停下不动:“哦?不知王家少爷有何妙计?”

    恨的就想抽自己两个耳光,你多啥嘴呈啥能!这么多州县都没法子,朝廷都不管,你呈个啥能?

    尴尬地拘迂道:“没,现下里倒没,看大人心中焦急心中不忍,且用饭,慢慢的想想,兴许能想出个法子也说不定!”

    唉,话都出口了想后悔也不赶趟了,看知县也是为民奔波,尽力想想吧!

    知县笑道:“好,好,本官几个月黄县转了几个来回,还从没人给本官点拨个当用的法子,今儿到了王家,王家少爷既有此言便依了王少爷,本官倒要看看,小小年纪便执掌偌大家业的王家少爷,除了想出筑坝的主意,还能有何妙计接济我黄县黎民百姓!”

    一盘白面饽饽、一碗腌肉、一碗咸鱼、几小碟青菜,拉帐房先生一起桌上陪了知县吃饭,不嫌寒酸,王家现今便只拿得出这样的吃食,跟钱没关系,除了留种的老母猪、种猪和看家狗,王家满家上下再没了旁的能宰了吃肉的,能吃的筑坝时全吃了个干净,便是腌肉还是年前备下的;村上庄户人家除了留种的畜生禽类,也只剩下不多的些鸡鸭,还早给两位先生订下了,舍不得挪了过来给知县吃,跟俩先生比起来这知县算啥,再苦也苦不得两位先生啊,不为旁的,一来,有学问的能人就该当搁了家里敬着,委屈不得!这二来么,知县大人来家里是来求助的,不带礼物便罢了,家里自个都不舍得轻易吃只鸡,凭啥给你吃?反正又不是我求你!嘿嘿。

    外屋里四叔、得宝陪了几个衙役,一箩筐的杂活面卷子、一大盆的咸鱼,这边靠海近,海边人打回鱼来吃不完便全晒成咸鱼干了,这东西倒是不缺,只是当不得饭吃。几个衙役饿死鬼投胎一般,一手掐着几个饽饽,风卷残云一般。

    程帐房陪了知县说话,这边我自己心里合计着,咋办呢,该咋办?遭灾了,没粮吃,咋办?好办啊,联合国粮食署、红十字会、抗震救灾指挥部该找哪个好呢?哪个都找不着!没记着遭个灾还这样啊,全国人民争献爱心、工商企业纷纷捐款、海外侨民的涓涓爱国之心、港澳同胞的慷慨解囊咋在这个时候就没了呢!这些都指望不上,那咱就实在没辙了!人多才力量大吗,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才是正路子,指着我一个人能咋,我又变不出粮食来。

    转过头来恨自个,恨得牙根痒痒,一不小心一口咬了舌头疼得直抽抽,活该,让你多嘴!

    知县吃饱饭,边上坐了摇着折扇喝茶,嗯,不对,好像想起点啥。折扇?好像是啥时候从外边传过来的,最早的舶来品之一,不知道原始产地是哪里,反正是J日成那时候朝鲜的大型团体操表演都有这个做道具,难不成是从高丽传过来的?嘿嘿,国内没有粮食还可以进口吗,要是不能进口呢?笨的,就不会走私?

    冲程帐房使个眼色,程帐房找个由头便告退了,知县沉吟一声一摆手,几个衙役也退的远远的,轻轻吹吹茶碗里的浮沫,细细抿一口,低声说道:“若是依着大人说来,南方这粮食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这西边若是运粮过来,上千里地的大旱,怕是等不得运到登州便被路上劫了去,这北边是大辽国,与我大宋乃是宿敌,指望不得,更何况苦寒之地能有多少产出?学生不知,这登州往东却是何处?”

    知县眼睛一亮,沉吟半晌,忽又暗淡下来:“这东边便是高丽、倭国,顺了风也只需两天便到得高丽。只是,我朝与辽国连年交战,朝廷早禁了登州水运,水运仓船只能向南行,更何况水运码头设在登州,水上还有禁军水师巡查着,只怕不易!”

    嘿嘿轻笑一声:“大人,学生斗胆问上一句,知州大人便不缺粮?禁军粮草也是登州税粮拨付,这登州免了一年钱粮,禁军便吃的饱饭?若是照了大人的说辞,先前粮商贩来的粮食却是从何而来?只怕是,嘿嘿……”

    知县沉吟良久,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告辞,倒吓我一跳。走了门口,又猛的停下来,回身说道:“小小年纪便有此等不尊法纪的念想,若是大了你又当如何!”一抖袖子怒冲冲走了。

    吓得我赶紧施礼:“学生受教了!”

    啥人啊都,好心给你出个主意,还训我一句,啥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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