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李先生住了登州城外的三里桥村,远远看过去,几十户人家的摸样,这田垄整治的明白,连我这外行人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一般庄户人家整治得出来的。依照自然的地形,浇水渠、排水渠、粪池、水坑错落有致,高点的地场种的是庄稼,矮点的洼地看来像是菜地,当间是个大水池,绕着水池种了一圈的柳树,就是水池有点干,就剩下池底的淤泥硬梆梆的,看着跟猪圈差不多。
村里多数是茅草房,半人高的土胚垒的院墙,也有不多的几户是用树枝子垒的,看起来村上庄户人家过得还不赖。土胚茅草房之中矗立着几间青砖红瓦房,鹤立鸡群一般,挺大个院子环绕着却没有院墙,稀稀落落的几棵树就把院子给围了起来,别说,还真有隐居的高人的模样。
看得心情舒爽,忍不住开口吟道:“茅檐常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嗯,好像是小学背过的古诗,想不起作者是哪个,若是这年头还没生的话,嘿嘿,还是小声点儿好些!
没等琢磨明白,就听院子里有人高声说道:“是哪位在吟诵半山先生的大作,寒舍可比不得湖阴先生,若是不嫌弃,请进来喝杯茶如何?”
半山先生?湖阴先生?是谁,这咋好像没听说过。
四叔一边熟门熟路地引着进了院子,一边低声说道:“夫人,那位年长者便是李伟李先生,另一位便是李仲先生。”
远远看过去,院子里的石几前坐着两位正下棋呢,那年轻点的看来棋艺好点,每下一步,便打开折扇装模做样地摇几下。骚包啥,这大冷的冬天,我穿了这厚的衣裳还觉得冷,俩傻老爷们坐了院子当间下棋,还扇着扇子,整个一个神经病么!
看四叔上前要说话,赶紧一把给拉住,轻轻摆摆手,站了娘身后一声不语地看俩人下象棋,观棋不语真君子么,咱虽说是个臭棋篓子,任谁都能在咱身上找着自尊,可这点道理咱还是懂的。
看了一会,看明白了,感情这宋朝就有了象棋啊,这么多年就再没怎么发展过,这下法跟后世一样啊!看着老点的李先生下棋倍感亲切,总算是找到知音了,这水平跟我不相上下啊,哈哈!嗨,老头,不能下那儿,若当真下在那里你可就跟中国足球差不多了哈!
“李兄,认输吧,此棋无解啊……”年轻点的李先生还在摇扇子,也不怕冻死。
“李兄,认输吧,此棋无解啊……”
……
老点的李先生手里举着马,都晃悠小半个时辰了还没落下去,咬咬牙,啪的终于落了下去,完了,老李,你丫的就是中国足球队的替补队员啊!
老李棋子一落地,立马懊恼地拍拍脑袋,推开了棋盘,嘴里念咕道:“不下了,不下了,有客人来,先待完客人,再来杀你个落花流水!”哈,下棋的人都这德性,越是臭棋篓子越是这样,棋输成啥样没关系,可这嘴头输不得。
四叔赶紧上前一步:“见过两位李先生!”
“哦,是王管家啊,不知今日来寻老夫所为何事啊?”老点的李伟先生捋着没几根的胡子,慈眉善目地问道。
“回禀李先生,我家夫人、少爷今日专程来府上拜访两位先生。”四叔说完,闪在一边把我跟娘让了出来,我赶紧跟着娘一起施礼。
李伟站起身道:“李某不知王夫人大驾光临,失礼之处莫要见怪!”
引着正屋里坐好,李伟寒暄道:“不知王夫人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娘说道:“今日前来拜访先生,是为了答谢两位先生前些日子指点王家来年大旱之事,一点薄礼万勿嫌弃!”手一挥,得福手脚麻利地就把礼物递了上去。
这李伟不动声色,李仲却是个豪爽人,朗声笑道:“王夫人多礼了!指点来年大旱之事不必记挂在心上,我与李兄指点过多人,都是将信将疑,只有王管家是多次登门问询,每次都带得厚礼。若是说答谢,前次都已答谢过,今日夫人、少爷亲自登门,只怕是另有所图吧!”
又伸手拿起桌上的礼物掂了掂:“今日这礼怕是不轻,夫人莫非是存了上万石的粮食,转手图了暴利前来感谢我等!”
娘正色道:“李先生何出此言?今日登门确实另外有事诚心向两位先生请教,这谋个黑心银钱的存粮牟利之事王家却是断断不做!王家存粮为的只是村上人家好生度过荒年,趁了荒年赚些黑心钱岂是王家所为?在这登州,王家几十年仁厚的名声李先生想必也是听说过的!”
李伟拱拱手:“王夫人莫要在意,李兄向来爽直口快,心下却断没有这等心思。”
娘道:“今日拜访李先生,确有一事相求:自打小儿学堂里听两位先生说道来年大旱,王家便事事留心,管家也几次登门请教。虽说是当初并无几人相信大旱之说,可是现今看来,两位先生确是高人。起初,王家存了三千石粮食,只是为了防备着春荒的备荒粮,王村千多户人家,若是当真旱了起来,缺的粮可不在少数,庄户人家虽有官府接济,可我王家却也断不能袖手旁观!”
李仲接口道:“王家仁厚之名我等也多有耳闻,李仲心里也是钦佩不已。只是既然王家备足了粮食,却又有何事烦劳王夫人亲自到李兄府上登门拜访?”
娘道:“李先生,小女子见识短浅,起初只起了存粮救人、与村上共度灾年的念头。还是小儿学堂里受得先生教诲长些见识,起了拦河筑坝的念头,放眼这登州,若说起修堤筑坝,两位李先生却是行家。故而今日携了小儿登门拜访,万望先生能够重新出山,助我等修成这拦河水坝。”
“拦河筑坝?”李仲吃惊道:“这拦河筑坝本该是官府之事,更何况,这拦河筑坝时日匡久,耗费钱粮无数,若是说道小点的河渠听闻有自家修的,这拦河筑坝,本朝一向却未曾听闻!”
娘道:“寻常年景若是修造堤坝,莫说是钱粮,就是这许多劳役也是断断寻不出的!更何况即便是有了钱粮、有了劳役,这老天也未必给我等时日,一场大雨就毁得了半年的心血。若是来年,却又有些不同,地里绝了收成,庄户人家没了活计,有多少庄户人家便有多少筑坝之人。若说钱粮,大灾之年王家存这上万石粮便做得寻常年景十万石粮做不得之事。况且,现今黄水河已经干涸,到了明年,只若不是暴雨成灾,断不会毁了我等半年心血!”
顿了顿,娘又接着说道:“大灾之年,村上人家筑坝得了钱粮度得过灾年,王家也筑了堤坝存了河水,往后便是再遇着大旱之年村上也断不会绝了收成;便是大雨成灾,黄水河也断不会突发山洪,冲了沿河百姓。这大灾之年能够寻得王村庄户人家得利、沿河百姓得利、王家得利之事,只怕也只有拦河筑坝!”
“小儿曾经言道,这拦河筑坝一事,能够有多少时日这堤坝便筑多高,今年筑不成来年农闲时接着筑,也不求一定能够筑成,多少能够存些河水也是好的。即便是没有筑成,被河水冲了去也无妨,只当是王家多费了些钱粮,帮了村上人家过了灾年罢了。村上庄户人家可没半点亏空,说起来还是村上庄户人家、沿河百姓最得便宜!两位先生做的多年河工,想来也是胸中装着黎民百姓,这等有利百姓之事还请两位先生助我王家!”
娘说完,款款地坐着喝茶。李仲嘿嘿笑道:“王夫人好算计,王家好算计啊!这大灾之年但凡给口饭吃,何愁筑坝之人不来?若是寻常年景,嘿嘿,这筑坝之人的吃食、工钱断不是王家能够轻易拿出的,若是修成这水坝,长久算起来怕还是王家得利最大吧,顺带着还赚了好名声。不过话说回来,王夫人也真是好气魄、好见识,能在大灾之年想到这种于己于人都有好处的事,事先又不动声色备足了存粮,单凭这份胆魄这份见识,嘿嘿,李某佩服!冒了亏空万石的风险,即便是王家得利最大,却也教人说不出闲话,毕竟也有济世之德!”
娘轻施一礼,笑道:“李先生谬奖了,小女子见识浅薄,这全是小儿的一点小见识,倒教先生见笑了。”
李伟瞥了我一眼,道:“你便是王平王树人?鞠老夫子学堂里,我只看鞠家小子和赵家二小子天资不凡,偏偏鞠老夫子只说王平他日成就必定远在他二人之上,先前只道夫子拿了自家子弟自谦,若这些当真是你的见识,只怕这鞠老夫子看出些门道!”
赶紧站起来施礼,心里却暗自嘀咕,都啥事啊,还真当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啊!啥时候学堂里鞠先生也成半仙了?
四叔早把一张图子摆了李伟桌上,娘指了图子说道:“两位先生请看,这黄水河却与寻常有些不同,自打山里汇集,却在这里拐了一个大弯,这三边的大山把这里包夹得葫芦一般,若是在这这葫芦嘴处修起一座堤坝,不过多半里的样子,这边,离了不远便有筑坝用的石料,粗粗算下来筑坝尽够使唤的……”
李伟、李仲趴了图上反复比量,不时还低声嘀咕几句,嘿,有门!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李伟先离开图子靠了椅背上闭目养神,紧接着李仲也站起身来满屋子瞎溜达,边溜达这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都?饬些啥。
李伟、李仲俩先生不搭理我几个,娘和我也没敢开口说话。总算是这李仲走累了,不溜达了,回了椅子上坐下,猛地一拍桌子:“好,既然是王家有这等心思,我等便……”
李伟猛地睁开双眼,低喝道:“不可!……你,你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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