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勒庭抢出骂道:“果然是摩门妖人,李小姐一片好心,哪容你这般诋毁。”说着呛啷一声,拔出长剑。他身份尊贵,对李玉琢倾慕已久,本以为在那些追求者中最富实力,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今天接连在她面前碰了不大不小几个钉小,心下本就气岔难言。及见李玉琢对暖夜一副情致缠绵的样子,更是醋意冲天。不由得心中不怒。
那叫暖夜的家伙怎看都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然而立谈之间挫败三十年间人皆引以为患的摩门高手。对面交锋,他自承大为不如,李玉琢面前也不必讨那没趣。但对付一个奄奄欲毙的摩门高手,这点手段还是有的吧。
于今眼见梁怪出口狂妄,当下仗剑而出,意欲一鸣惊人。他正为自己的算盘自鸣得意,却不知天水萧然眼中的失望,李孟钦满面嘲弄,碧青朵也微觉泄气。初见他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倒颇能引人好感,谁知临事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李玉琢急道:“不要,我不是教训……。”暖夜忽的悠然一叹:“梁先生,看不出你倒是个英雄人物,既然明知一死,又何苦自废双目,受这活罪呢?”接着又笑道:“这位仗剑而出的公子,倒真是为人不能为,不敢为,你不防在梁先生身上割上几剑试试,让我们也见识一下两位的英雄本色。”
华勒庭就是傻子,这时也听得出他话中的嘲弄意味。提着长剑,刺也不是,收也不是。李玉琢忽的卟哧一笑,旋又自觉失态,急忙掩口。瞥见暖夜似笑非笑的瞧着自个,嗔道:“不许看。”
华勒庭恼羞成怒,向天水萧然一揖道:“神相,小王有事在身,还是先行告辞了。”说着转身就走,竟连身份也不掩藏了,临行还不忘向暖夜狠盯一眼。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的响起:“这么容易就想走吗?”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只见几只黑乎乎的东西迎面扑了过来,华勒庭首当其冲,怒叱道:“滚开。”剑光闪烁中,竟也颇为不弱。
那两团物什忽的左右一分,华勒庭猝不及防,一声惨叫,已被吞入黑暗之中。天水萧然大惊,华勒庭即便无用,毕竟是当今皇帝最喜欢的皇子。连忙招呼道:“之锋,之刃,快救殿下。”
那阴恻恻的声音却又接道:“不必了。”定睛看时,只见那两只飞鸟般的东西已隐了起来,面前现出一个罩在黑衣披风中的人。此人生得极富特色。头上更是一根毛发也无。
李孟钦瞳孔收缩:“阁下可是‘九翼飞枭’袁九幽。”那人嘿嘿一笑:“你倒有些见识。”天水萧然沉声道:“把殿下放出来,我放你走路。”袁九幽阴恻恻地道:“这个家伙细皮嫩肉的,正好给我的宝贝们填填肚皮。至于对我放还是抓。”说着一阵张扬的大笑,“悉听尊便。”
袁九幽眼珠乱转,最后停在李玉琢三女身上,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啧啧称赞道:“这几个小娘们倒是个顶个的水灵,看的哥哥我都不知拣哪个好了。”
梁怪却已忍不住叫了起来,骂道:“你这只秃鹫,发什么骚,还不快救老子。”袁九幽冷冷一哂,披风一紧,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当此之时,石氏兄弟蓦得出手。石之锋手势牵动,袁九幽忽的脸色大变,呼吸为之一窒。石之刃已如浮光掠影般侵至,一只老鹰般的嶙峋瘦爪电般攫去。袁九幽倒抽一口凉气,黑衣一掩,眼前已没了踪影。
石之刃一击不成,退至兄弟身边。石之锋却是心头暗惊,没想到自己兄弟百试不爽的不动明王心法强大攻势下,袁九幽还可活劝自如,全身而退。心中转念,手上却毫不迟疑,喝道:“九天翱翼。”石之刃会意,双手拇食两指对圈,耀眼的光华急聚而起,两臂舒引,将跃起的石之锋箭般射出,向不甘失锋,正从空中大鸟般掠来的袁九幽射去。
两人一时间拳来掌往,腿起脚收,眨眼间已交换数合,空中丝丝之声劲气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像是一堆燃尽的柴火,劲风射处,几人射避不及,惨呼出声,桌椅当之,当即支离破碎。
梁怪久伏于地,动弹不得。这下不免遭了池鱼之殃。哎哟着怪叫道:“你妈的死秃鹫,你是故意想害老子不是,小心爷爷把你掰成两断。”袁九幽冷哼一声,裂帛声起,几只飞鸟从他衣内电般穿出。石之锋掌势已尽,击起一阵拳风,向下坠去。石之刃早已厉兵秣马,伸掌在乃兄身上轻拍数下,石之锋身形顿阻。袁九幽却得势不饶,瞬息贴进。
石之锋借到力气,双掌猛递,嗤嗤响声大起,似欲将空气都烧着一般。石之刃在乃兄身上几处大穴不停点动。石之锋手上劲气立时加速转动,手上力道何只倍僧。袁九幽眼见攻成无望,挫败有份。忽叫道:“给你们吧。”
黑衣一掀,华勒庭被扔了出来。兄弟心意互通,伸手接过。袁九幽得此良隙,缩身急退,脸上阴晴不定。
石氏兄弟见华勒庭双目紧闭,脸上一片惨白,发上也染满白霜,口唇打颤,似是寒冷异常。两人对视一眼,向天水萧然走去。
暖夜忽道:“袁先生这几只‘冰血鸟’可是少有的珍物呀。冰血鸟不畏内家真气。再加上你这身翼衣坚韧无比,难怪以你的臭名昭彰还能活到现在。不过冰血鸟在你手上专嗜人血,不特也歹毒吗?”
李玉琢惊叫一声,不由向暖夜靠了靠,袁九幽心中大凛,‘冰血鸟’加‘翼衣’乃是他出奇胜制的不二法宝,外人一向难知根底。没想到今日却被眼前这小小少年轻易叫破。及至见到李玉琢一副楚楚动人的娇态,不觉故态重萌,色心大动道:“小妹妹,,你怕什么,冰血鸟又不会喝你的血。嘻嘻,你若成了刚才那个小子的模样,我可舍不得。”
李玉琢奄奄待毙的惨状,只觉心头直冒凉气。望向李道钦央告道:“二叔,这人好讨厌。”
李孟钦微微一笑,却没有动手的意思。暖夜轻轻抚上她的肩膀,柔声道:“不要紧的。”
“搜魂老魔,九翼飞枭,你们本来也没几天好活了。何苦临到晚年又来兴风作浪。偌大年纪,非要闹个不得善终才甘心吗?”暖夜忽尔露齿一笑,“君老板,既然来了,难道不打算出来解释一下吗?”
君满财哀声叹气地走了出来,拿眼打量着他道:“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会对我摩门这般熟悉?”暖夜道:“你到过隐域吗?”君满财喃声道:“隐域?你是从隐域出来的?”
暖夜不置可否,却道:“你们几个大费心力从天南海北汇聚于此,不会只想来刺杀天水神相这么简单吧?”
一个冷冰冰的女声接过话头:“若是都像你这时才想起他们别有目的,怕是华汉卿的尸骨早就凉了。”
第八章名歌绝世
天水萧然失声道:“皇上!”
只见两人一阵风般飘了进来。李玉琢惊喜叫道:“爹爹。”李道钦笑着点点头,众人发现他身旁站着一个穿着宽大白衫的人。更让人惊奇的是他竟连脸上也戴着一张亮如莹玉的白色面具,若不是听到她冷冰冰的声音,真不敢确定她是个人,而且是个女子。
天水萧然开口问道:“李兄,皇宫禁卫森严,难道真有人敢刺杀皇上?”遂又觉不妥,“皇上没事吧?”李道钦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悠然之态,:“天水兄放心,皇上若有惊扰,老夫还敢安然在此说话吗?”
天水萧然心头一定,转问道:“这位却是何方高人,李兄何不引介一下?”李道钦苦笑道:“这位高人,却是老夫也惹不起的。三皇子伤的重吗?”
说着身影一动,已到了近前。只见他伸手出去,把上华勒庭脉门。华勒庭如堕坚冰之中,不停哆嗦。天水萧然问道:“他是被冰血鸟所伤,可有救吗?”白衣人忽道:“冰血鸟好了不起吗?”
身形一动,掠向袁九幽。袁九幽自听李道钦言语中对此人颇为忌惮,竟连天水萧然出口探问,都避过不提,心中岂敢轻忽。此刻,双臂一张,九只冰血鸟从翼衣中射出,分别绕过他脖颈四肢,宛如一只大型的蜘蛛,向白衣人缠去。
李玉琢乍见此景,不由惊呼出声。连忙扭头闭目。白衣人身形却停也不停,长袖一击,正中袁九幽胸口,坚韧异常的翼衣发出裂帛般的声响,顿作片片蝴蝶飞舞。冰血鸟一近白衣人,都惊叫不迭,声若枭鸣,挣扎几下,纷纷坠地。
不一刻,袁九幽身上反结了一层坚冰,只听砰的一声,被远远的击飞出去,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白衣人一击之威,一至于斯。
众人又是吃惊,又是失望。终于明白为何连李道钦都直言忌惮此人了。李孟钦心中暗诧,不想乃兄竟结识到这般高手,自己一番心计,岂不是尽付东流,不禁又是伤心又是愤恨。
白衣人道:“李道钦,你尽忙活些什么,我又帮了你一次。我要的人呢,你找到没有。”李道钦在华勒庭命门一拍,苦笑道:“我听卞西冯他们说,摩尊之所说放他们出来,是为了追杀一个叛徒。他们被困了几十年,这一脱牢笼,却是不忘旧怨,跑到我华越搅风搅雨,着实可恶。”白衣人不耐烦道:“我问你人找一没有,你净说这些做什么?”
李道钦道:“你别急呀,那人怀有‘绵竹之心’的心法。”白衣人忽得静了下来,透过白玉面具的眸子闪烁不定,似是心潮起伏,许久才道:“那人叫什么,现在在什么地方?”
李道钦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李孟钦听的心中一喜,暗道倘若自己找到她要的人,不是就可以得她臂助了。
梁怪叫道:“喂,我知道,我知道。”白衣人眼芒转厉,蓦的,身前如同刮了一阵狂风,秀美的长发不受约束的飞洒起来。定睛看时,梁怪浑身簌簌站在她面前。
白衣冷冷地道:“说。”梁怪只觉似欲被吸进一个漩涡之中,五脏六腑都似要揉在一起,不过性命攸关,吃力的道:“你要……要保证我的安全。”白衣人双目忽的亮起惊人的光芒,右手一招,梁怪如同骑上流星般撞了出去。
李道钦叹道:“师妹,你又何苦为这种人生气,你千方百计要找那个人。其实找到了又如何,你就能快乐吗?”白衣人茫然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忽然看着李玉琢道:“这是你女儿吧!倒是少见的美人。”
李道钦知她心思怪异,见她夸赞女儿,却不知该如何接口。白衣人又道:“你让她先陪着我,这样就不怕你不用心办事。等你找到了那个人,我再放她回来,你说,好吗?”最后这句却是向李玉琢说的。李玉琢但觉一阵茫然,不由自主向她走去。
李道钦惊道:“师妹,不可。”众人大奇,只见李道钦口口声声叫她师妹,那白衣人却毫无恭谨之色,手上功夫偏又凌厉的可怕。白衣冷冷一哼,伸手在虚空一抓,李玉琢身不由主,加速飘前。
李道钦虽明知要糟,可偏偏不敌。又恐她忽下辣手,伤害女儿,心中好生犹疑。其他人多半连白衣人如何出手也未看到。
白衣人眼看就要把李玉琢抓在手中,忽觉面前挡了一人。同时间隔断自己控制李玉琢的目光。
此人正是暖夜,暖夜一直都站在李玉琢身边,虽然白衣人力量非常强大。但他依然用自己过人的心志救下李玉琢。
李玉琢撞在暖夜背上,脑子一醒,但觉自己的身子伏在他背上,心中一安,旋又发现,暖夜身上火热,不禁大奇,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白衣人亮如星辰的眼睛就在眼前。
忽尔想起自己的样子可是不妥,待要站起,却又浑身乏力。白衣人忽道:“你是谁?”暖夜默然。
李道钦急道:“他是小儿玉相,师妹手下留情。”白衣人轻哦了一声:“你儿子不是丢了吗,怎么又跑来一个儿子。”李道钦道:“儿子难道也有假的吗,他回来不久,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回事。小女却见他许久了。”
说着闪到近前,袍袖轻拂。暖夜身子一斜,被扫得挪开数尺,暗叫厉害。
李道钦哈哈一笑:“玉琢,玉相,还不快来见过师姑,怎么学得这么没有礼数。”李玉琢但见暖夜宛如大病初愈的样子,大为心痛,趋前道:“师……师姑,还是我跟你去吧,你别为难……为难……他。”白衣人眸光闪动,问道:“他真是你弟弟吗?”李玉琢一怔,转见李道钦神色暗许,不由心头一乱,迟疑道:“是……是的。”白衣人笑道:“李道钦,你有本事就让一辈子做你儿子吧。”接着向暖夜道:“我还有事要问你,不过时地都不合适了。咱们来日方长,你也跑不掉的。”顿了顿忽道:“我叫名歌。”
她是名歌,“天冥道――惊神榜”十大圣手排名第六的名歌,也是惟一跻身惊神榜的女子,人称“一朝好雪”。
秦楼又静了下来,没有什么,能比见到惊神榜上的近乎传说的女子更让人惊奇,惊异,甚至目瞪口呆,宛如梦境的事情了。
东方终于笼明,将一夜的暮色一扫而空。这一夜的传奇让所有人疲惫。疲惫地想好好找个地方去细细理清这个若梦的每个细节。李玉琢怕是其中少有的精神振奋者。
此刻,她喜得缠上李道钦的胳膊,笑道:“多亏阿爹有急智,才那个女魔头骗走了。刚才真是好险。”说着轻拍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
李道钦洒然一笑,忽道:“相儿,你好些了吗?”李玉琢吃惊得看了过去。只见暖夜微一点头。
李孟钦失声道:“他真是……玉相。”李道钦笑着点点头。
沉默,突如其业的变化让李孟钦,李玉琢都有些犯傻,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该有所质疑。
“十里风景”又开始了新的一天。人们都睁着惺忪的双眼打扫门面,昨夜激战原也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可人生虽是荒唐,却不能全是梦啊。
李道钦若有所思的道:“七年了,你终于回来了?”暖夜目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是啊,七年了,我还是回来了。昨天我还是暖夜,今天就又成了李玉相。原来人生变幻,不过如此。”李道钦笑道:“人生变幻,但有些东西却是永远不会变的。好了,一夜未眠,大家都是累了。先回去,有什么事,改日再谈。”转而接道:“人生路远,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去做呢?”
暖夜神色一定,道:“是的,父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