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素衣风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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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雪夜小寒

    (一)

    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珍园还是珍园.当李玉相踏上珍园小径的时候,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然而他已经觉得累了。所以就用最直接的方法躺到床上。一觉好睡,李玉相醒来的时候已是天暮,因为他知道能够这样昏天暗地毫无设防的睡一回并不容易,所以睡得特别香甜。

    当他醒来的时候,月光已如银练般泻了下来。洒下满屋晶亮。长夜寂寞吗?李玉相将双手垫在脑后,满足的叹了口气。其实夜晚才更能让人细细体会自己,因为白天的世界是喧嚣的,有时更让人望而却步。

    可惜很少有人把握这感受着静谧的夜的机会,或者也正因为人都睡去了。所以才更静谧吧!

    李玉相忽然泛起一股欲望,于是起身下床。地上凉凉的,赤足踏在上面,有种残忍的快意。李玉相这才发现,外衣鞋袜已被除去了。

    他踱步走到窗前,轻轻的推开窗户。今天是十五了吧,难怪月亮那么圆,那么亮,那么好看。园中积雪犹深。在月光下更是白的耀眼。李玉相轻轻地仰起头,微微闭上眼睛,月光也仿佛是凉凉的,照在脸上,有着说不出的舒服。他不禁情怀大放,眼睛无由的滑落面颊。

    一声轻哼传入耳中,李玉相神思一清,只见远远的雪地上,站着一个黑影,浮光掠影般往园外掠去。李玉相忽的来了兴致,从窗内一跃而出,待得近了,方才看清黑影甚是窈窕,却是个女子。

    李玉相心中更奇,提气急跃,他身怀绝世心法,多年来又历经世事艰苦,此时虽单衣赤脚,反倒跑出汗来。踏在凉凉的雪地上,反而甚为舒服。

    黑影忽然一停,在李玉相二丈开外,转过身来。她面上遮了一重薄纱,将鼻子以下齐齐掩住。然而那月光下跳动的秀眉,那亮得惊人的凤目,却有着说不出的美。就像一道靓丽的风景。她也真得是一道风景吧。

    眼见李玉相口瞪口呆的样子,女子仿佛看到一只馋涎欲滴的大灰狼,眼中闪过促狭的神色,道:“你追我干什么?”李玉相一愣,才发现自己确实好没道理。女子冷冷一哼,手掌翻处,一条长鞭惊掠过来。李玉相本能一闪,但长鞭实在够快,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肩上。单衣上开了长长一条缝,却未觉如何疼痛。显是黑衣女子手下留情。

    李玉相面上一红:“你又是什么人,为何藏在我的院中?”黑衣女冷叱道:“想知道吗?先胜过我手上的‘春衫薄’再说吧。”原来她手上的银鞭叫做春衫薄。

    只见她右手一抖,那鞭仿佛生了眼睛似的向他胸口点到。李玉相倏得掌出,向鞭身抓去。他有备而出,这一掌迅捷明快,颇为干净利落。手才碰到鞭子,李玉相心头一喜,却听啪的一声,急缩手时,小臂上又着了一记,火辣辣的鞭痕凛然。

    女子双手握鞭,轻轻拨弄,娇哼道:“这招叫‘天南地北双飞客’专打没有心肝的薄?郎君,你可记住了。”

    李玉相洒然一笑,道:“好手段。”

    说着揉身而上,拳来掌往,一连打出三十六式,坚决不给她还手的机会。可是微一停手,就又着了一记。女子微喘着气,嗔道:“你发什么疯呀?”李玉相但见她胸口起伏,虽是遮住半个脸,风姿却娇美绝伦,脸孔也不由微烫。

    女子见他又犯白痴,尤其竟敢盯着自己的胸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真是不可饶恕。娇骂道:“坏蛋。”手上却毫不留情的抽了过来。李玉相哈哈一笑,一闪而过,道:“现在要打到我,可没那么便宜。你刚刚打了我三记,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长这么大可还没被女子打过。”

    说着脚上一缓,肩头又着了一下。女子笑道:“这招叫‘陌头凝翠君不见’,让你耍贫嘴,滋味不错吧。”李玉相叹道:“看来我只好把这个凶女人娶回去,一辈子好好报答你了。你说这是否就叫作以德报怨呢?”

    女子杏眼圆瞪,怒道:“难为有人为你茶饭不思,想不到你真得和那般臭男人没什么分别。”纤手挥动,地上的雪急速向两边分开,如同滚滚浊浪奔流。李玉相心头一惊,只觉眼前一花,这一鞭重重抽在背上,痛得他眼冒金星。翻身倒在雪窝,心中暗道:“完了,这回要被雪活埋了。”

    女子似是没料到李玉相如此不济,但见他趴在雪上,动也不动,心中大惊,叫道:“你怎样了。”说着翻过他身体。只见他身上鞭痕殷然,已是声息全无。她心中害怕,声音也颤抖起来:“你快起来,我不是真要打杀你。”忽的跳了起来,叱道:“你敢骗我。”

    李玉相一手抓住鞭梢,笑道:“看来你这个臭婆娘还有些是非观念,倒不是无药可救。”女子怒道:“你快松开,不然我不客气了。”李玉相失笑道:“难道你对我客气过吗?”

    女子眼眸流转,李玉相忽觉手中一滑,鞭子已脱手而去。女子盈盈一笑,虽看不见全面,但那星星般的眸子真是说不出的动人。她笑道:“没想到我倒低估了你,我打了你几鞭,你又骗了我一回,我们算是扯平了,这就从新打过。”

    李玉相插口道:“我若赢了,又待怎地,你嫁我么?”

    女子脸色一寒,冷哼道:“你若再对我说这种无礼言语,我……”说着一顿,似也觉得除了多抽两鞭出出气外,也难以如何。李玉相笑道:“你也下不了辣手对不对,早说么,你嫁我,凶我一辈子好不好?”女子冷哼一声,再不答话,鞭子却如暴风骤雨般滚滚而来。她这套鞭子集犀利灵动于一身,繁复多变,女子本身又天赋极高,加上鞭子本身又是罕有宝器,真是如虎添翼。

    这般施为开来,李玉相开始尚能极力抢攻,可渐渐的,已只有闪躲之力。过不了几合,就会挨上了下,若不是自幼修习绝世心法,后又历经挫折,颇有挨打经验,这鞭如雨下还真不易生受。

    女子开始几鞭抽的着实痛楚无比,似欲将他全身骨架都打散似的。渐渐的却不知后力难继,还是手转心慈,鞭子虽多有打破单衫,却不至伤筋裂肉。

    忽然李玉相一个踉跄,栽倒雪上。女子鞭子不停,就欲抽起。忽然眼前起了一篷雪雨,女子眼前一花,暗叫不好,急待退时,只觉手腕一麻,鞭子几欲拿捏不住,身子却已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李玉相这几式,忖思许久,拿捏极为到位。撒雪掷腕,身子一缩,绕在她身后,双臂急舒,已将她抱住。女子大羞,可偏偏浑身酸软。李玉相功行正剧,浑身似散发着无穷热力。熏得她意乱情迷。女子挣了挣,只觉李玉相抱的甚紧,羞急道:“快放开我。”

    李玉相悠然笑道:“你输了,现在可是我娘子了。我抱着自己娘子,有什么不对么?”女子急道:“你乱说些什么,我又没答应你。况且你哪里有胜我,我不计较你用了卑劣手段,你放开我,咱们从今打过。”

    李玉相笑道:“你可以这么耍赖的么,让我看看你容貌好不好?”女子急道:“不要,我会杀了你的。”扭头看到李玉相眼神灵动似流淌的清泉,深藏着一千一万个动人的梦。不由一阵迷茫,暗道:“他的眼睛怎么这般好看。”微一迟疑,李玉相已伸手将她面纱摘了下来。

    果然是个美人儿,比之李玉琢,水清姿来也不遑多让。她的鼻子有着极为柔美的线条,显示她是个个性很强的女子,樱口翕张,丰润之极,真是人间又甜又美的鲜果。

    李玉相忍不住要吻将下去,女子看他揭开自己的面纱,不禁一呆,心中更是百味杂陈,难描难绘。此时又见他要轻薄自己,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挣脱他的怀抱,接着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啪的一声,五个鲜明指印留在李玉相白晰的面庞上,悦目之极。

    李玉相苦笑着抚着脸颊,似已傻了。女子愣了半晌,忽然掩面哭道:“你欺负我。”转身疾奔而去。李玉相心中气苦,“这女子真是不可理喻,明明是你打了我,怎么说是我欺负你。”

    微一定神,暗叫不好,原来女子竟似慌不择路,竟向来路奔去,这一回岂不是又回到珍园,若是惊动了大批护卫或者李府高手,不是更糟。心念及此,连忙发足追去。

    (二)

    李玉相几个起跃已望见黑衣女子,却见她立足观望,见了自己转身就跑。连忙使开身法,迅急的挡在她前面。女子惊呼出声,连忙止步时,李玉相双手一揽,又将她抱在怀里。

    女子这回并没有太过挣扎,狠声道:“你这个坏蛋这般对我,可让我怎么办。”李玉相伸手勾起她精致的俏脸,只见清亮的月光下,玉人娇美无限,忽觉自己方才真有引起过分了。

    也许是落寞的太久,对一个初识少女竟也如此忘形,思虑及此,连忙松开女子娇躯,叹道:“玉相今日确实多有冒犯,我人在此,你愿意怎么出气,我决没有半句怨言。”

    女子眼中闪过复杂难明的神色,看着手中的银鞭,如同诉说着一个不真切的梦:“我十岁就戴起面纱,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面容,尤其是男人,否则我就要杀了那个人。”李玉相失惊道:“这是什么规矩,况且我也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古怪规矩,俗话说,‘不知者不为怪’嘛。”

    女子忽而转头看他:“那你就可以这般欺负我么?”李玉相讷口无言,半晌才道:“你能不能给我些时间,以后再杀我。”女子卟哧一笑:“你听说杀人还有讨价还价的吗?李玉相,原来你还是一个怕死鬼。”

    李玉相冷哼一声,傲然道:“不错,我是怕死。怕死在你这种狗屁不通的规矩之下。”女子怒道:“你敢辱我师门。”一震银鞭,就欲再度出手。李玉相急道:“好了,我怕了你了。你嫌我挨得不够多吗,唉,有没有不死的法子。”

    女子轻哼一声,忽得脸上一红,李玉相忽喜道:“对了,我现在是你相公了,看看你的漂亮脸蛋又算得上怎么一回事,你师门再霸道,也不能让她的宝贝弟子没过门就做了寡妇吧。”

    女子轻啐一口,却没有矢口否认,幽幽道:“你这人呀,真是难以捉摸,怎么一会儿像个彬彬有礼的君子,一会儿却又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邪魔。我能相信你对我有心吗?”

    李玉相见她眩然欲泣的模样,爱怜之意油然而生,上前轻轻搂着她道:“我真犯傻,竟然不知道……嗯,你的心意,却说那些让你生气的言语,对了,娘子,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女子轻哼一声,在他背上轻划半晌,李玉相默然体察,轻问道:“小寒吗?”

    女子轻轻直起身子,眼眸深注,轻轻地道:“叶雪寒。”

    李玉相轻轻摩挲她的秀发,肯定的道:“小寒,你放心吧,我李玉相既然认定你是我的妻子,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妻子。我可不是什么好色的人。”

    叶雪寒看他一副坚定的样子,欣喜的点点头,忽而叫道:“你还不好色呢,玉琢妹妹现在还在独自伤心呢,你和水清姿的事更是全金京城都知道了。真不知,我为何也这么不知不觉地……。”说着瞅他一眼,一副要好好算账的样子。

    李玉相道:“原来你是阿琢的朋友,唉,你怎会跑到我这儿来呢?”叶雪寒笑道:“当然是找你算账,替玉琢妹妹出气了。我可从来没见她像现在这个样子。”转而想到自己的终身也就这么定了下来,不胜唏嘘。

    李玉相忽得一把抱起她,叶雪寒正欲惊呼,嘴巴已被一只手堵上,两人齐齐缩进假山的一个空洞中。叶雪寒心中大窘,不由羞的面上火红。心想自己虽答应嫁他,可也不能在这里就做出事来。心中慌乱。李玉相声音在耳边悄声响起道:“有人来了。”

    叶雪寒心头一松。果然听见衣袂破风之声遥遥传来。转瞬间已到近前。李玉相见她再无异动,慢慢将手拿开。定睛一看,暗叫不得了。这假山之腹本就狭小,两人这么肢体交缠的屈身半卧。叶雪寒早已是红晕满面,胸口起伏间,散乱的发丝黏在嘴角,说不出的诱人。李玉相血气方刚,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

    叶雪寒嘤咛一声,哪还知身在何处,只顾将雪白的藕臂紧紧的缠了过来。

    这时有人在外面叫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叶雪寒大羞,这才想起外面有人。勉强推开他,嗔怪的瞪他一眼,不住喘气。那人又道:“你还不出来,难道要我过去相请吗?”

    叶雪寒大惊,心道:“自己这个样子若被别人看到,羞也羞死了。”正欲起身,李玉相忽又压了过来。叶雪寒暗暗叫苦,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急色夫君,然而很快便屈服在他霸道的热吻之下,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那人见无人答应,才转身在石缝之中一阵摸索,忽得石山翁翁响动,已变了样。那人纵身一跃,钻了进去。叶雪寒暗叫好险,心想:“这两次却是亏了他了。枉自己聪明机警,一陷入感情之中,就一蹋糊涂。不由对李玉相的喜欢又多了几分。”李玉相这回倒还自觉,在叶小姐没有断气前终于离开她香扑扑的小嘴。

    那边人影一闪,只见那人又钻了出来。叶雪寒轻声道:“是李孟钦。”李玉相微笑点头,眼中闪过思索的神色。叶雪寒一阵迷茫,不由把娇躯向他靠了靠。忽然瞥见他脸上殷红的指痕,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微俯向前,伸出丁香般的小舌轻轻地舔了上去。

    李玉相感到她炙热的爱意,冲着她微微一笑,揽着她柔软的纤腰,任她施为。空气之中弥漫着爱和热,两人连李孟钦的离去也未在意。

    忽然一个女声柔柔地道:“师哥,李孟钦深更半夜的跑来这里,看来这里面定是有些秘密了。”一个哼了一声,接道:“想知道进去看看不就成了。”

    叶雪寒动作一滞,两人对望,暗道好险。没想到真得另有人跟踪李孟钦,这两人也真能沉得住气。李玉相微微探身,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倩影闪了出来,虽不十分熟悉,却也知道是车月国的顶级美女碧青朵了。另一人更为高瘦,两腕上带着长长的银圈,在月夜上熠熠闪光。想必就是碧青朵口中的大师哥了。

    只听碧青朵娇声道:“腾墨哥师兄,你说李孟钦会不会再来个回马枪呀?”腾墨哥冷声道:“师妹一向精明,这种事情又何必问我。看李孟钦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恐怕没那个心思了吧。”

    碧青朵咯咯一笑,道:“这回师兄可错了。”随即高声道:“李二爷,你不是喜欢看青朵吗?为何不过来看得仔细些。”李、叶二人心中一奇,却见碧青朵手掌翻动,一根金晃晃的东西向腾墨哥后背刺去,叶雪寒惊得差得叫出声来,李玉相目光闪动,眼中却有几分厌恶之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