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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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东大战中李克用大破各路联军,威震天下。

    随后,便挟大胜之余威,将兵锋指向云州(今山西大同)。

    前文说过,云中节度使赫连铎是吐谷浑人,早在876年李克用发动兵变处死云中防御使段文楚时,赫连铎最早发兵征讨李克用,把李克用父子驱逐到了阴山下的鞑靼部。这还不算,赫连铎还玩了一手阴的,暗中挑唆鞑靼部各酋长除掉李克用,幸亏李克用知得早,及时处理了此事,才化险为夷;而这一次河东大战也是赫连铎联结了朱全忠和李匡威一起上表朝廷强烈要求而促成的,在大战中,他又担纲了西北方面讨伐河东的主力。

    旧仇未报,又添新恨。

    890年四月,李克用亲率大军开赴云中,要与赫连铎决一死战。

    赫连铎不敢怠慢,在浑河北岸设置了一道貌似坚不可摧的防线。

    然而河东铁骑一到,防线形同虚设,很快全面陷落。

    云州军被迫退守大本营云州。

    李克用剩敌喘息未定,紧紧追击,将云州城团团围住。

    七月,云州粮尽,无处求援,赫连铎自料不能再守,趁着清冷的月色,率轻骑出城,一道烟逃往吐谷浑部。

    吐谷浑,是自己的祖族部落,以前在边境贸易中也没少提供过优惠政策,这次回来,应该能有一个藏身之地吧。赫连铎这样想。

    可是,得知赫连铎已经彻底破产了,吐谷浑各部酋长非但没起怜悯之心,反而无一例外地下逐客令,将他赶出自己境外。

    真是世态炎凉啊!

    赫连铎丧魂落魄地离开了吐谷浑部,沿门托砵,到卢龙节度使李匡威的府上打秋风。

    见到了赫连铎,李匡威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滴下了几点泪,收留了他。

    那边的成德节度使王镕听说云州已失,坐卧不安,恐惧无比,派人到幽州和李匡威结盟,欲以二镇之兵共拒河东。

    双方你来我往地派使者通过试探后,很快结成了联盟。

    在卢龙和成德的地盘间,夹着一个亲附李克用的小藩镇——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治在定州),这两人要亲密无间地在一起,就得先灭掉王处存。

    所以,在对付李克用之前,两家决定先联手夹击定州,把义武军从地图上抹掉。

    卢龙军和成德军联手打义武军已经不是一次二次了,早在884年,卢龙节度使李可举和王镕就联手和王处存玩过了一仗。那一仗,王处存使了一招“羊皮计”,把李全忠杀得大败。李全忠羞惧之下,掉头杀了李可举,坐上了节度使的位子。

    时隔六年,故事又开始重演了。

    891年8月,李匡威和王镕同时发兵,一南一北两面袭击王处存。

    王处存大惊,一面调兵抵抗,一面发书向李克用告急。

    亲家翁有难,李克用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十月,李克用派大将李存孝带兵攻打成德军的治所镇州,以牵制王镕兵力,又派李存信、李存审带兵赴定州救援。

    王镕招架不住,只得向卢龙军节度使李匡威求援。

    为了不让王镕有喘息之机,十月底,李克用亲率大军攻打镇州,在临城西北的龙尾冈大败镇州军队,斩杀擒获数以万计,接着,攻克临城,然后又攻打赵州的元氏、柏乡,饱掠一顿后还军邢州。

    892年正月,李匡威领着幽州兵进入镇州后,与王熔合兵十余万,出攻尧山。

    李克用遣大将李嗣勋出击,大破幽、镇兵,斩获三万。李匡威仓皇北遁。

    接着,李克用、王处存合兵,乘胜攻打王熔,攻克滹沱河东北的天长镇(今河北井径西)。

    急了的兔子还咬人,何况是人呢?

    王镕实被*急了,抱了必死之心,倾巢而出,在镇州九门县的新市列下阵来。

    这一仗,因为轻敌,李克用大败,被王熔斩杀擒获三万余人。

    没奈何,李克用率众退入邢州进行休整。

    战事开始进入相持阶段。

    四月,李匡威为给镇州减压,率军侵扰云州、代州。

    李克用留下李存孝镇守邢州,自己亲自带兵北上。

    知道了李克用亲来,李匡威引兵退却。

    八月,李克用北巡代北。

    李匡威、赫连铎纠集了八万大军乘机攻打云州。

    李克用急遣快马回晋阳召大将李君庆直赴云州救援,自己在云州城南的神堆(大同西南九十里)设伏。

    八月二十日,李克用在神堆一举擒获吐谷浑的巡逻骑兵三百多人,这一战,赫连铎竟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以后,再也没有露面,不知所踪。

    李匡威以为李克用早有准备,不由大为震惊。

    二十五日,李君庆率领大军赶到,李克用与之会师,大军开入云州。

    二十六日,李克用率军猛攻李匡威,大获全胜。

    李匡威被打得溃不成军,无力再战,只得烧营而逃,李克用在后面一路直追到蔚州东北,斩杀擒获无算。

    李克用在云州大显神威的时候,邢州传来了一个极其震撼的消息:天下第一猛将李存孝反水了!

    怎么啦,这是?!!

    李克用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早在三年前,为了收取邢、洺、磁三州,李克用曾放出话来,说,有斩孟方立首者,表其为三州节度使。李存孝纵横驰骋,连夺三州,事后李克用并未兑现自己所说的话。去年河东大战,李存孝力擒邓季筠,解了泽州之围,接着又*走葛从周,收复潞州,战功赫赫。本以为李克用会将潞州节度使授予他,没想到事过以后,李克用却上表请康君立为潞帅,气得李存孝“愤恚不食者数日,纵意刑杀”。

    李克用还有个义儿叫李存信,回鹘人,勇猛虽比不上李存孝,但是多谋善断,悟性高,记性强,“通黠多术,会四夷语,别六番书,善战,识兵势”,也深得李克用的宠爱。

    李存孝性情质朴,不善言词,又因战功太高,河东诸将大多忌惮而远之;李存信机智中带些狡黠,善于结交,人缘好,人气指数高。

    一直以来,李存孝和李存信两人相互争功,谁也不服谁。

    按照李存孝的理解,自己没能提拔,定是李存信从中挑拨,遂胸中郁郁,多有不平。

    这次为了救援王处存,李克用命李存孝率部与李存信、李存审会合,合兵攻打临城、柏乡。但李存孝和李存信不和,合兵之后,彼此观望,后来卢龙军节度使李匡威率部进攻尧山时,李存孝前往救援,未能获胜。

    李克用便任命李存信为蕃、汉马步都指挥使,与李存孝一同攻打王镕。

    李存孝、李存信二人互相猜疑忌恨,又是一番互相逗留观望,均不前进。

    李存信回到李克用那里,便诬陷李存孝“无心击贼,疑与之有私约”。

    因为紧跟着,李匡威侵扰云、代,李克用没有功夫过问此事,留下了李存孝镇守邢州,自己匆匆率军北上了。

    本来李存孝觉得自己离得到节度使的目标越来越远,早有些心灰意冷了,知道了李存信诬告自己后,惴惴之中,又怨愤无比。心想现在天下纷扰,像罗宏信、朱瑄、朱瑾、李匡威之类毫无建树的人都得拥节旌,为何偏我不得!

    于是头脑一热,便上表李晔,要求将邢、磁、洛三州交还中央,并请求朝廷赐予自己旌节,讨伐李克用。

    同时又私通王镕,暗结朱全忠,求这两个人向李晔保荐自己做三州节度使。

    朱全忠这时正在徐州,乐得李克用自乱阵脚,非常兴奋地联合王镕一起上表,为李存孝奏请。

    河东大战过后,李晔已深知李克用不可轻惹,但又不敢拂朱全忠之意,再说了,平白无故地多了三州的地盘,心中也暗暗欢喜,于是便给李存孝发了节旌,拜其为邢洺磁节度使。至于出兵讨伐李克用的请求,却是万万不敢了,只在诏令中一再严词强调李存孝不许进攻李克用,两下安好为要。

    做节度使的好梦终于成真了!李存孝仰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恶气。

    确认李存孝已经背叛自己后,李克用大光其火,亲率大军从云州南下,征讨李存孝。

    王镕因已与李存孝结盟,便派牙将王藏诲到李克用营中送书和解,书中大意是“天子已赐李存孝节旌,从今以后,大家同为藩臣,请大王体恤含容,和平共处。”李克用看到和解书后,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当场处杀了王藏诲,下令调转马头,放开李存孝,先攻打王熔。

    不日,沙陀骑兵挺进天长镇,在叱日岭下把王熔的军队打得大败,斩首万余级。

    王镕只得退回镇州,坚壁清野,据城死守。

    王镕有难,李存孝二话不说,领五百骑兵杀到镇州城下,突破河东军包围圈,进入城内,和王镕共同守城。

    城中士气顿时为之一振。

    王熔又分别向汴、幽发书求援。

    朱全忠现在打徐州时溥已经近收官之战了,不愿意功败垂成,就写封信来恐吓李克用退兵,称自己“邺下有十万精兵,抑而未进。尔若不退,吾当亲来滹沱,一决雌雄。”

    李克用大怒,回信答,你在邺下果真有十万强兵,那就趁早发来,我愿在常山脚下恭候,试看鹿死谁手!

    朱全忠见吓不住李克用,只好作罢。

    倒是镇、幽互为唇齿,生死攸关,李匡威接到求援书后,悄悄率兵直扑元氏城,将李克用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克用败退后,进驻郑州。

    镇州之围遂解。

    李存孝引五百骑兵返回邢州。

    王熔则在藁城犒劳李匡威,拿出金帛二十万来酬谢。

    三月份,李匡威从镇州返回,到达博野,消息传来,他的亲生弟弟李匡筹已经占据了幽州,自封为幽州留后。

    李匡威懵了,感觉如五雷轰顶,这、这是怎么啦?

    随后,李匡筹派人以节度使司的符节追回李匡威行营的军队。

    李匡威手下的兵马接到命令后,一哄而散,大部分回了幽州,只剩下小部分亲兵和他一起留在深州,进退失据。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李匡威一阵茫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