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锯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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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最先在潞州打响。

    原先李克用在云州遇锉,曾到潞州视察工作,心情郁闷烦躁,借酒消愁,喝得大醉,无故将镇守潞州的昭义节度使李克修辱骂并笞打一顿。

    李克修羞愧怨愤以致身患重病,890年三月,便死了。

    李克用上呈表章,改任另一个弟弟决胜军使李克恭为昭义留后。

    潞州人一向爱戴简朴节俭的李克修,李克修死后,军中将士离心,偏偏李克恭又骄恣不晓军事,士兵多有不服。

    昭义有精兵,号“后院将”。李克用获得邢州、州、磁州三州以后,欲图黄河以之地,命李克恭从中挑选骁勇善战的将士五百人送往晋阳,没想到这些人在半路叛乱了,径回潞州杀死了李克恭,举州投降朱全忠。

    朱全忠大喜,当即派遣河阳留后朱崇节带领军队进入潞州,暂任昭义留后,接收潞州。

    李克用闻讯大怒,派遣康君立、李存孝带领人马收复潞州。

    李存孝得令,星夜奔驰,到了潞州城下后,不由分说,催军驾起云梯日夜攻城。

    朱崇节被打得叫苦不迭,勉力支撑。

    李存孝在收取邢、洺、磁三州后,威名远扬。

    朱全忠担心潞州有失,又再派葛从周葛率精骑从壶关连夜急进潞州,配合朱崇节共守潞州。葛从周,字通美,濮州鄄城(今山东鄄城东北)人。为人豁达、有智略。河北有谚云:“山山东一条葛,无事莫撩拨”。曾在西华(今河南省西华县)单骑救下朱全忠,大败秦宗权。当时,朱全忠临阵落马,贼军来势迅猛,情况万分危急,葛从周扶朱全忠上马,自己与贼军短兵相接,奋力格斗,“伤面,矢中于肱,身被数枪”,血染战袍,最后反败为胜,立下大功。

    与此同时,又派大将李谠、李重胤、邓季筠率兵攻打李克用所属的泽州(今山西晋城),又命佑国军节度使张全义、长子朱友裕率军驻扎在泽州之北,以策应进入潞州、围攻泽州的军队。

    驻守泽州的是原河阳节度使李罕之。

    原先李罕之在河阳溃败后,跟着康君立一路狂奔入了河东,投身李克用门下,退守泽州。

    由于泽州连年战乱,军中粮草不足,李罕之便纵兵为祸,噬人充饥,每天派兵抄怀孟、晋、绛诸州,杀人无数,数百里内郡无长吏,里无居民。河内百姓,纷纷相结屯寨,“或出樵汲,即为俘馘”,共同抵抗李罕之的寇掠。

    但是无论奇峰绝磴,梯危架险,都被李罕之率部攻取。

    蒲、绛二州之间有座摩云山,有数万百姓立栅于上以避乱兵骚扰,远近流寇皆不能犯,却被李罕之以精兵百人攻克,军中因之号李罕之为“李摩云”。

    从此,“数州之民,屠啖殆尽,荆棘蔽野,烟火断绝”。

    “李摩云”也因此恶名昭著。

    李谠和张全义的两路大军到达泽州后,即从东北两个方向对李罕之进行敲打。

    张全义和李罕之一对老冤家相见,分外眼红,一下子就接上了火,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几场肉搏战,可惜李罕之两面受敌,左支右绌,很快就抵挡不住了,只得向李克用告急。

    杨复恭恨张浚张扬猖狂,已把朝廷出兵的详细路线绘制成图遣人送入河东。

    李克用得知赫连铎、李匡威已从北面*近,考虑到这两个宿敌,不敢掉以轻心,自己必须亲自迎战,无奈之下,只好令潞州城下的李存孝充当救火队员,率兵马赶援五千泽州。

    李克用这个时候的想法是:反正潞州已失,还是先保住泽州再说。

    实际上,这时的潞州城在李存孝连日的攻打下已经岌岌可危了。

    尽管“一条葛”葛从周已经入援,可是情形并没有大的好转。

    朱全忠感觉到潞州要丢,恰好朝廷在这时任命孙揆为昭义节度使,充招讨副使,就顺水推舟地上表朝廷说:“臣已遣兵守潞州,请孙揆赴镇。”

    张浚不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之前一直担心朱全忠赖着潞州不肯走,现在见朱全忠主动让出潞州,不由大喜过望,马上“分兵三千,使揆将之趣潞州”。

    李存孝得知了这一消息,便带领三百骑兵在潞州长子县西面的山谷中埋伏,等候孙揆出现。

    八月十二日,孙揆建军旗执节仗,身穿宽大的衣服,头顶清凉伞,在队伍的族拥下如期出现了。

    李存孝率众突然杀出,竟把孙揆带来的三千人杀散,擒获了孙揆和颁赐节度使仪仗的宦官韩归范以及牙兵五百余人,之后又“追击众于刁黄岭,尽杀之。”把溃兵追到了刁黄岭,杀了个干干净净。

    清理好战场后,李存孝给孙揆和韩归范戴上刑具,用白色的布带捆绑起来,押回潞州城下扬威,高声说:“葛从周听着,朝廷任命孙尚书为潞州统帅,派韩天使来赐发节度使仪仗,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快回汴州你家去吧。”

    城上的葛从周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作声不得。

    一番耀武扬威过后,李存孝心满意足,命人将孙揆和韩归范押到李克用处,自己亲提劲旅赶赴泽州救急。

    孙揆,字圣圭,刑部侍郎孙逖五世从孙,进士出身,著有《灵应传》。该传是唐人李朝威的作品《柳毅传》的姊妹篇,写洞庭龙女后人九娘子事略,收录于《太平广记》。早年担任户部巡官、官中书舍人、刑部侍郎、京兆尹。为人正直,敢言朝中时弊,李克用对他颇有好感,见他来了,便好言相待,说:“公辈当从容庙堂,何为自履行阵也?”想留他做河东的副使。

    孙揆凛然道:“吾天子大臣,兵败而死,分也,岂事沙陀小儿邪!”

    李克用大怒,命人将他锯死。

    孙揆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曾亲自监杀过吃人恶魔秦宗权,哪能悚这个?看见李克用的两个手下只拿了一条锯条上来,就笑骂道:“死狗奴!锯人当束之以板,汝辈安知!”

    真是牛人一个!

    在场的人耸然动容。

    看来真是个不怕死的。

    李克用挥挥手,命令兵士去取来木板,将他夹上,绑定,然后左右拉锯,锯入皮肉后,锉骨悉索有声。

    孙揆毫无惧色,“詈声不辍至死”。

    锯完了孙揆后,李克用放韩归范回朝廷,附带了一份表章向李晔诉冤说:“臣父子三代,受恩四朝,破庞勋,翦黄巢,黜襄王,存易定,屡立战功,以至于陛下今日戴平天冠,佩白玉玺,未必非臣之力!

    若云臣攻云州有罪,则拓跋思恭取鄜延,朱全忠略徐郓,何不派兵征讨?赏彼诛此,臣岂无辞!

    且朝廷处于危难之时,则赞誉臣为韩信、彭越、伊尹、吕尚;及既安之后,则骂臣为北戎、羯族、胡虏、蛮夷。今天下握兵立功之人,独不惧陛下他日之骂乎!

    况臣果真有大罪,自当按典刑以六师征讨,何必趁臣新败军弱之时出兵?

    如今张浚既出师,则臣断然不甘束手就擒,已集结了蕃、汉兵五十万,直抵蒲州、潼关,与张浚格斗;若其不胜,自当革职削位。不然,臣必轻骑叩阍,顿首丹陛,诉奸回于陛下之坐,纳制敕于先帝之庙庭,然后再自缚请罪。”

    言词中充满了委屈、激愤、不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