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斩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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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晔登基之初,雄心勃勃,决意要振兴先祖基业,创一番作为。

    登位后不到两个月,有喜讯传来,秦宗权的伪署荆襄节度使赵德諲遣使归朝,不但举汉南之地归降,并愿讨贼自效,朝廷内外欢欣鼓舞之极。

    李晔决定下诏讨伐秦宗权,给其最后一击。

    由于“蔡州四面都统”时溥一直没有大的作为,李晔改由朱全忠替之,赵德諲为副,出兵平定蔡州。

    汴州大战后的秦宗权已实力大减,赵德諲的“叛变”更使其雪上加霜,在风雨困顿中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病老虎。

    朱全忠新得河洛之地,再无西顾之患,意气风发,领旨后,即集结精锐部队发往汝水,和赵德諲部会合,以河阳、保义、义昌三节度为行军司马,兼粮料应接,然后兵锋直指蔡州城,“毕力诛蔡”。

    大军到达蔡州城后,扎下了二十八座大寨,形如二十八星宿布列,将蔡州团团围住,声势迫人。

    第二天,朱全忠亲临矢石,站在城下指挥各部攀梯攻城,一时间,城上城下万弩齐发,箭雨交加。

    朱全忠兴奋极了,在城下策马来回奔走,一枝利箭飞来,“中其左腋,血渍单衣”。

    于是,这次攻城,被迫中断。

    其后,从五月到九月,双方互相攻战了大大小小近百次。

    最后朱全忠不得不以“粮运不继”为由,自行撤军。

    朱全忠虽然走了,可是,连续的几个月的攻打,蔡州城里上上下下都被打得筋疲力尽、精神崩溃了。

    这年十二月,蔡州大将申丛再也无法忍受,狂性大作,“缚秦宗权于帐下,折其足而囚之”,活捉了秦宗权,打断他的狗腿,然后向朝廷投降。

    李晔大喜,封申丛为蔡州留后。

    诏令尚未到蔡州,申丛又被另一名更加疯狂更加不可理喻的蔡州将领郭璠杀害了。

    郭璠把超级贼头秦宗权押往汴州,交给朱全忠处理。

    朱全忠饶有兴趣地招待了秦宗权,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下官屡以天子命达于公,如前年中翻然改图,与下官同力勤王,则岂有今日之事乎?”

    秦宗权觉得自己离死亡还有一段时间,遂强行支撑着争辩说:“我若不死,你凭什么发达?这是上天用我来成就你的霸业啊。”

    889年新年过后,朱全忠又将秦宗权押送京师。

    李晔在延喜楼上举行盛大的受俘仪式,痛责秦宗权负国,命京兆尹孙揆押住市中监斩。

    吃人恶魔就刑,长安内万人空巷,人人都争看他的人头落地。

    死到临头的秦宗权这时才在囚车中伸出脑袋惊恐万分地叫着:“孙公明鉴!宗权岂是作乱造反者耶!我欲赤心为国,惟报效无门耳。”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秦宗权残害百姓,荼毒江山,在蔡州遥指长安,与朝廷公开唱对台戏,称帝之时,与李唐势不两立,其言何豪,其底气何足也,日夜恨不得一统天下,取而代之。

    现在居然学婊子装烈女,自称忠臣,惹得围观的百姓大笑不已。

    孙揆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命人将秦宗权斩于大柳树下。

    秦宗权人头落地后,他的老婆也不能幸免,被乱棍活活打死。

    蔡军所属各州县纷纷投降朝廷,祸乱天下六年之久的秦宗权势力终于被彻底扑灭。

    秦宗权灭亡后,朱全忠平蔡之功居高至伟,被检校太尉、兼中书令,进封东平王,人气指数暴涨。

    不过,朱全忠很清楚,单单平定蔡州还不是最后的胜利,现在汴州的东、南方向还有郓州的天平军节度使朱瑄、兖州的泰宁军节度使朱瑾、徐州的感化军节度使时溥三个强邻环伺,他们在世多一天,自己就多一天不安稳。

    不过,自从“撬墙脚”事件后,朱瑄兄弟和汴州之间已转向了冷战阶段,一时还不会打起来,所以,朱全忠决定借这个机会先把扩张的矛头指向徐州的感化军节度使时溥。

    早在淮南乱起时,孙儒与杨行密相争,彼此奈何不了对方,急需第三方势力加入,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朱全忠,于是孙儒向朱全忠称降,杨行密上表朝廷请朱全忠为淮南节度。

    既然争夺淮南的两方都表示对朱全忠服气,朝廷就干脆免去了时溥蔡州四面行营都统的职务,转由朱全忠接替,并且封朱全忠为淮南节度使。

    诏令一出,时溥气得吃不下饭。

    淮南和朱全忠的汴州并不接壤,朝廷凭什么要把节度使之位赏给他?

    跟淮南接壤的是老子的徐州啊!

    李晔啊李晔,你真是厚此薄彼!

    时溥一口气咽不下来,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办法:坚决不能让朱全忠军队过境去接收淮南!

    当朱全忠派遣内客将张廷范向杨行密传达朝廷的命令,路过泗州时,就遭到了时溥的迎头痛击。

    这下可把朱全忠惹恼了。

    当即就上表称:“感化军节度使时溥,身为国家的东南面行营兵马都统,却征讨秦宗权的战斗中尸位素餐,应该将他就地除职。”

    同年十月,朱全忠又派遣大将朱珍、庞师古领精骑五千护送楚州刺史刘瓒过徐州往淮南赴任。

    时溥故技重施,又在境内设伏,准备把这一票人马杀得片甲不留。

    殊不知,这回碰上狠角色了。

    朱珍是朱全忠手下最得力的大将,“摧坚陷阵,所向荡决”,这次有备而来,见时溥这个大尾巴狼又来了,马上列阵还击,三下五除二,把徐州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路追杀,连下沛县、丰县二县,斩获万计。

    时溥老羞成怒,“以全师会战于丰南吴康里”,亲提徐州全部兵马七万,在距徐州百里外的吴康镇布下阵势,准备把朱珍一行一口吞下肚子里去。

    来得正好!

    朱珍率五千精骑趁敌立路未定,立即发起强攻,“破其三万余众”,将时溥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回徐州城。

    挨了这几下后,时溥知道痛了,不敢再轻撩虎须,赶紧写信向天平军节度使朱瑄求援。

    朱瑄的胆早被朱全忠吓碎了,正避之惟恐不及,哪敢出面啊?

    可是,难道就这样看着时溥被朱全忠征服?难道就这样看着徐州被朱全忠吞并?

    踌躇再三,朱瑄觉得有必要给朱全忠写封信,争取说服他退兵。

    于是,就组织一帮写文的“大神”组稿写信,在信中耐心地进行说服教育:“黄巢、秦宗权相继为患,荼毒中原,与君把臂同盟,辅车相依。今秦贼新灭,中原初定,人心思安,吾弟宜念远图,不可自相鱼肉。或行人之失辞,疆吏之踰法,可以理遣,未得便暌和好。投鼠尚要忌器,捕蝉更当思后。弟幸思之!”

    信写很非常好,摆事实,讲道理,而且文采斐然。

    可是,朱瑄似乎忘记了一点,朱全忠并不是什么文人骚客,跟他一样,没读过什么书。

    徐州“东襟黄海、西接中原、南屏江淮、北扼齐鲁”,号称南国门户,北国钥匙,朱全忠要接收淮南,就一定要把时溥拉黑;而且,民间有句话,说“得徐州者得天下”,如果要称霸中原,就非早吞并徐州不可。

    所以,朱全忠绝不会被这封信劝善,停止进攻徐州的步伐。

    秦宗权已灭,朱瑄又已经胆寒,朱全忠哈哈大笑,再没了后顾之忧,更加快了节奏,源源不断地遣送兵马入徐州作战。

    888年底,朱珍打下了徐州西侧的萧县,扎下了大营;紧接着,庞师古又攻下了宿州。

    889年新年一过,庞师古就继续由西向东深入,打下了徐州东南方向的宿迁,和朱珍形成对徐州东西两侧的夹击的势态。

    时溥为了打破这种不利局面,带了两万兵马出城袭击庞师古,双方在吕梁展开大战,徐州军实在太面,又被庞师古杀得大败,斩首两千余人。

    时溥没撤了,只得率军退回城中,传令诸州县坚壁御守,不准擅自出战。

    一向气焰嚣张的时溥,竟是这么样的不经打!

    短短几个月,连战连败,最后只能关起门来做缩头乌龟,等待朱全忠慢慢宰割。

    局势对朱全忠非常有利,吞并徐州,指日可待,可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