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换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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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连番折腾后。一代球星李儇在887年的冬天病倒了,随后被迫在凤翔调养了几个月,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渐沉疴不起。

    拖到了第二年二月,春暖花开,李儇自知不久于人世,强行还驾长安。文武百官也不想久留于凤翔,便于十四日起程,扈从李儇回京。

    二十一日,到达长安。

    二十二日,拜谒太庙,大赦天下,任韦昭度兼任中书令,改年号为文德。

    三月初一,“日有食之,既。”日食,日全食。

    初二,李儇疾病再次发作,病情恶化。

    初五,李儇病势垂危。

    于是国立君嗣便成了当务之急。

    李儇有两个儿子,长子健王李震,次子益王李升,年龄都不满十岁,于是皇帝的人选只能在他的弟弟中挑选了。

    李儇在诸多兄弟中排行第五,现在,他就要去阴间和他的四位哥哥团聚了,皇六弟吉王李保在诸王当中就属于年龄最长了,且富于贤名,“长而贤,群臣属望”,群臣一致看好他。

    可是十军观军容使杨复恭看了十一人大名单后,看好的是皇七弟寿王李杰,准备将它激活,扶上皇位。

    为什么是寿王李杰?给个理由先。

    杨复恭的理由很简单:李杰在诸多王子中长得最帅。

    哇,不是吧?这也行啊?

    事实如此。

    这个我们现在听起来很可笑,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奇闻怪谈,稍有一点历史的人都知道,古时候确实是很重形象的,一个人要当皇帝,就得讲究“帝王之姿,龙凤之仪”。

    曹*位极人臣,最终没有篡汉自立,私下里就有一个原因:自己形象差了点儿,人黑,个子矮,自惭形秽。所以这事儿推迟到儿子一代了。

    唐初时,王世充收聚了瓦岗军里许多将士,可是大将程咬金、秦琼这些人,看见王世充“高鼻深目、卷发豺声”,“望之不似人君”,于是就离开他,投奔李世民了。

    还有,比较著名的北宋亡国之君宋徽宗赵佶能从宋神宗诸子中脱颖登位,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他俊朗仪表和风流才情,尽管,当时很多大臣知道他“性轻佻”。

    所以,帅,就是王道,一点也不奇怪。不像满清一朝,十个皇帝有九个长得跟歪瓜裂枣似的,还不嫌寒碜,画下图像来,供后人瞻仰。

    当然,杨复恭还有另外的理由,比如说,李杰和李儇是一母同胞兄弟,李保不是,李杰在李儇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中都随侍左右,关系最为密切,又有军事才能等等。

    同时,暗地里杨复恭也存有一点私心,要沿用宦官自行废立的惯例拿一把。

    你们要立李保为帝,就立李保为帝,那还要我干嘛?

    不行,我偏要立李杰,李杰做了皇帝,以后还不得感激涕零,什么都听我的了?

    另外,李杰跟自己有一个共同的对头——田令孜。

    史书载有一段这样的文字:“初,黄巢之乱,上为寿王,从僖宗孝蜀。时事出仓猝,诸王多徒行至山谷中,寿王疲乏,不能前,臣石上;田令孜自后至,趣之行,王曰:‘足痛,幸军容给一马。’令孜曰:‘此深山,安得马!’以鞭王使前,王顾而不言,心衔之。”李杰挨了田令孜这一鞭子,便在心中深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杨复恭是杨复光的弟弟,在田令孜得势的时候也一直受到其排挤,心怀怨恨,由来已久,目睹这一幕后,心就开始和李杰结在一起了。

    所以,现在杨复恭力排众议,遣兵到寿王府迎李晔入少阳院,召宰相及群臣参拜,正式将其立为皇太弟,即日监国。

    等群臣见了李杰,眼前一亮,觉得这帅小伙“体貌明粹,饶有英气”,真是帅呆了,酷毙了,“神气雄俊”之余,又俨然有“会昌之遗风”。

    心底里尽管对杨复恭有本能的抵触心理,可还是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这死太监,眼光真不错!”一个个都暗暗为国将得明主高兴。

    初六,李儇在灵符殿驾崩。留下诏令,太弟李杰改名李敏,任命韦昭摄冢宰,主持后事。

    李儇的一生,只活了二十七岁,寿数不长;可是却在位十五年,时间不短,差不多赶上连任三四届美国总统的时间了。

    可这十五年中并没怎么对国家进行过认真的管理。

    十二岁即位,少不更事,把朝中大权一古脑儿交到田令孜手中,以至内有宦官弄权,政令不明;外有藩镇割据、群盗侵*,再加上蝗虫旱灾,于是造成了国内军事、政治、社会和制度各方面的危机重重。十七岁成人后,黄巢已经剑指长安,*得他置宫室社稷于不顾,仓惶出逃,而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终于积弱难返,回天无力,郁郁病终。

    史学家蔡东藩有诗评价:世衰总为主昏多,丧乱相仍可若何?

    十五年来无一治,虚名天子老奔波。

    宋人何去非叹道:“唐亡不在乎僖、昭之世,而在乎天宝之载焉。以其丧所以制天下之权者也。”

    明人王夫之说“唐自宣宗以小察而忘天下之大恤,懿、僖以*虐继之,民怨盗起,而亡唐者非叛民也,逆臣也。”

    可以说,唐之亡国,懿宗和僖宗难辞其咎。

    公元八八八年三月初八,这是一个充满了吉祥数字的日子,李敏继位于僖宗灵柩前,改名李晔,时年二十二岁。

    李晔“有恢复前烈之志,尊礼大臣,焚相贤豪”,渴望贤能豪杰,“践阼之始”,登基之初,“中外忻忻焉”,朝廷似乎开始有了起色。

    但是放眼国内藩镇,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把政府领导换屇当多大回事儿。

    河阳节度使李罕之和东都洛阳留守张全义这对难兄难弟曾经“刻臂为盟,相得欢甚”。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两人渐渐生出了龉龃来。

    关于李罕之和张全义之间的分分合合,套用现在的一句话来说,是“他们因为不了解而结合,因为了解而分开。”

    东都洛阳经过黄巢之乱后,遗民聚为三城以相保,接着又有秦宗权、孙儒残暴劫掠,“仅存坏垣而已。”张全义初至,白骨蔽地,荆棘弥望,居民不满百户。

    为了恢复洛阳经济,张全义在洛阳旧城的基础上另建南、北两座新城,召纳亡民,免去租税,百姓归之如过江鲫,大约来了五六万户流民。

    跟着便大力推行屯垦,奖励生产,知道哪一家蚕麦好,就亲自去慰劳,奖赏酒食布帛。他亲自巡视田亩,发现田中没有草的,必加奖赏,有草的必责罚。“披荆棘、劝耕殖、躬载酒食、劳民畎亩之间。”百姓都称赞他:“张公不喜声伎,见之未尝笑,独见佳麦良茧则笑耳。”

    李罕之勇而无谋,又贪婪粗暴,听说张全义勤俭节约,注重农耕,就非常轻视地说:“此田舍一夫耳!”言下之意,张全义不配和自己称兄道弟。

    张全义听到后,不以为忤,依然我故。

    李罕之更加觉得张全义是个懦夫,脓包,就说,你既然这么喜欢耕种,好,那我那份你也负责包下了,以后“屡求谷帛”。

    张全义默然接受,“皆与之”。

    李罕之得寸得尺了,索取无度,征求无厌,有时候弄得河南难以供给,稍不如意,就派人用刑具拘拿河南的官吏押到河阳用棍棒欧打,河南的将佐都很愤怒。张全义却安慰大家说:“李太尉所求,奈何不与!”一如既往,竭力奉承,委曲求全。

    至此,“罕之益骄”,所部皆不事耕稼,专以剽掠为资,啖人为粮,丧失了生产自资的能力。

    李罕之和张全义的这一段故事,很有点像寓言故事里的两兄弟:老大好吃懒做,老二勤苦持家。后来老大坐吃山空了就来拿老二的吃,最后来……

    前一年(887年)七月,河中军发生内乱,大将常行儒带兵袭杀了王重荣,立王重荣的弟弟王重盈为节度使,不久后又被王重盈所杀。

    李罕之就想浑水摸鱼,趁机吞并河中,于是出兵攻占了绛州。

    跟着,尽发其部攻打晋州,河阳十分空虚。

    就在这时候,张全义出手了。

    888年二月,就在李罕之大军向晋州进发的时候,张全义悍然起兵,乘夜偷袭,“黎明,入三城”,*得李罕之狗急跳墙,逾墙步走,才得以幸免。

    张全义把李罕之的家人全部俘获,兼领河阳节度使。

    李罕之跑到河东向李克用求援。

    感念当初的一饭之赠,李克用当即以康君立为南面招讨使,率骑兵七千前来帮李罕之收复河阳。

    张全义婴城自守,不久,城中食尽,只得以妻子为质,求援于朱全忠。

    朱全忠当然不想李克用插足河南,速命大将丁会、葛从周、牛存节(从前的牛礼,河阳的老熟人,诸葛爽的同乡)将兵数万往救河阳。

    丁会,字道隐,寿州寿春人,幼时“放荡纵横,不治农产”,喜欢唱歌,跟随乡人学唱挽歌,其声凄怆,走伤感路线。既长,遇天下大乱,纠合了一班健儿为盗,有志功名,后投朱全忠麾下效力,任都押衙,四方征战,多立奇功。

    康君立命令李罕之率步军攻河阳,自已率领骑兵在温县(今河南温县)迎击汴军。

    救兵如救火,丁会一路不敢稍作停留,到了黄河南岸的河阴县后,“挽歌王子”丁会对葛从周说:“罕之料吾不敢渡九鼎,以吾兵少而来远,且不虞吾之速至也。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者,兵家之胜策也。”

    于是直接挥军渡河,直趋河阳。

    康君立的阵形尚未布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阵脚大乱,而且汴军人多,很快就败退。

    朱全忠分派汴州军队想要截断河阳以北的太行路,康君立担心归路被断,引军返回河东,李罕之也不敢再攻,尾随而去,河阳之围遂解。

    朱全忠进呈表章,任命丁会为河阳留后,又任命张全义为河南尹。随后,又表升河南府为佑国军,以张全义为节度使。

    张全义感念朱全忠不但成功解救出自己,还加升了自己节度使,于是以身相许,“尽心附之”。

    以后,朱全忠每出兵作战,所需粮食兵器,张全义都全包了。

    全忠和全义之间的交往也由此开始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