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阳光饭店前不久才新开张,打着全台北最新颖的五星级饭店招牌,吸引了一些喜欢追逐新鲜的政商名流过去捧场。
我与蔡经理研议宴会厅包场订席的改善计划,各部门都来了,公关部门的林经理是罗撒饭店最美丽动人的公关,有台北最美的饭店公关美名。当然,我的饭店不是那种三流货色进得来的,所谓的公关也绝非单凭色相就能站上台面的。
据消息传言,阳光饭店新聘了三位公关,都是影剧圈的当红名星,拍过电影、内衣、保养品广告那种等级的美女。只要订席,就可以见上婀娜多姿的女明星跟你寒暄,这股明星风不仅大大提高了阳光饭店的知名度,业绩也扶摇直上,连带的,好几家饭店都受影响。
阳光饭店天天高朋满座,听说已经排到六个月后才订得到位子。
头很疼很疼,我不禁揉了揉太阳穴。
习惯把头往左方一别,习惯的要求:“白安,帮我按摩。”
……哪里还有人。
我左方的位子空了半个月了。
系上的课并不轻松,少了与白安的搭配,我非得抽出时间上课不可。我一进教室就看见白安跟同学聊得十分愉快。我寻了一个离他很远的位子坐下,还没坐稳,班上公认最美的班花王玉婷居然坐到我旁边,不断与我攀谈。
自我与白安闹僵之后,身旁的位子总是围着一群女生,群子穿得短短的,上衣穿着细肩带小可爱,有些女生还会喷上香水,涂上新款泥巴,约我一起讨论功课吃饭聚餐之类的。
就像现在,班花要约我一起分组讨论报告,我应了她的邀约。
忽地,一个高大的身影来打岔。
“王玉婷,我和王枫早说好了同一组。”
白安一边拉起我的手臂,一边替我收拾桌上的书籍,把我带到他座位旁边。
“我替你留了座位。”
我没得选择,老师走了进来。
他比我还懂公私分明那道理。
“王枫,只要不谈公事,我俩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他还说:“你晚上若睡不着可以打电话给我,需要我时,我也会抽空过去。”
他说这话时很温柔,但我那傲气却硬要出头。
“白安,我睡得好极了。你的电话?我想我用不着。”
他不可思议看着我,以一种万分难解的神情投射过来。
“王枫,你真不诚实,我真想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他没有挖我的眼珠子,我却自己挖了一个寂寞破坑让自己跳下去。
他果真猜中我的心思,每一天我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将明时才进入梦乡。
那之后,他教我公私分明的道理,说,很多夫妻白天在互相竞争的公司上班,并不危害彼此的感情。
他摸摸我的发,说,他其实很想我。
白安,你比我诚实,也比我少了一分固执的傲气,只是你既然要跟我拼斗,我那傲性就弯不下腰,怎么也弯不下腰。
看他在阳光饭店过得很如意,我的傲气又迎上去,白安,我王枫也非等闲之物。
你行,然我亦不差。
我尝过白安的厉害,但那是数年前的事,我忘了他经过历练之后更不可小觑。
某日,头头被挖走了,听说到了阳光饭店之后薪水升了两倍。然后又是日本料理大厨小林藤被挖过去,几日后,听说他们楼下的名牌专柜服饰引进台湾从未有过的手工订作服饰,全部是法国设计师每个月亲自飞来量身打造。
附近的饭店多多少少都捏把冷汗,但我的伤亡最惨烈。
殊不知,罗撒饭店的保安和日本料理界的小林藤都是本店的招牌。这一挖,简直是直捣黄龙不说,还给他家贴了金砖。
股价下滑了。
我在学校落寞地深思上午的会议内容,手指头贴在太阳穴上按压。
一只手也贴过来,替我揉揉。
“你还好吧,王枫。”
白安的手温温的,脸上挂着笑意,与我截然不同。
“不用你管。”我淡淡地拨下他的手。
“你若肯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求你?白安,我身体健康营养充足却独缺恳求细胞。我这辈子还不知如何求人啊。
“白安,你故意的吧,故意挖我的人。”
我怒着冲撞他。
“我如果不故意,你今天会这么惨又这么狼狈?”
他说得若无其事宛若在捏一只餐桌上的小蚂蚁。
我切齿一喝:“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我全身开始发抖,白安,你竟敢这样对我!
“王枫,我不会走,我要亲眼看见你从高高的地方摔下去。我要你亲口求我,说我白安才是正牌老大,从前我让你让过头了,我能把你宠上天也能把你推到地狱,我提醒过你别惹我,你既然敢惹我想跟我大干一架,我会提醒你白老大是怎么混出来的。”
那一张脸让我不寒而栗。
我慌乱地收拾起桌上的文具书籍,起身找别的位子坐,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拦住我的腰。
他收起那张狰狞的脸眉头深锁望着我。
“你求我放你一马会死啊。”
“做梦!”
股价又跌了。
我把脸埋在双掌中,明白那白安是直冲着我而来,情绪更是按捺不下。
我的压力愈滚愈大,胃口却愈来愈差,我开始体力下降,抵抗力衰退。
然后,我生病了。胃病。
医生嘱咐要定时吃饭,定时睡觉,不要过劳。
他说了等于废话,我惹上了白老大哪还有心神过日子。
连最简单的吃喝拉撒都不听我的话了,每一个细胞都严正以待,身体好像开战了,细胞死了不少。
白安,你要我低头是吧,你可知我王枫是死都不会低头的人,你偏偏要挟我唯一做不到的事。
一大早在饭店开临时股东会,一些小股民在场内喧哗,问我股价为何滑得这么惨,要我负责。
我也很惨,我父亲留给我的股票都锁在银行保险箱里,算一算也有一亿,可知这股价一跌我的财产就缩得更多。我请简秘书把那些股东的事交给总经理室的专员去负责。听说他每天接到电话抱怨接到手筋发炎。
我好累。又累又困。
上课时我居然打瞌睡,连我自己都感到诧异。
我和班花王玉婷肩并肩坐在一起,她主动靠过来的我也不介意。偶尔,我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好像冬天的樱花,会有那么几秒钟痴痴地望着她。她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没给她五字箴言,反而告诉她五大要项:头皮屑、指甲、牙齿、皮鞋、泥巴。
我让她坐我的车,让我的司机保镳送她一程。
她上车前,白安突然出现。他恶狠狠地瞪我,问我为何让她上车。
我没给他任何一个字,我把嘴锁上,就如同当年倔强的态度一样。
他的神情似一头疯狂的鳄鱼,随时都会扑咬上来。
我上了车吩咐司机甩掉后面那个紧追不舍的疯子骑士。
他没被我甩开,他一直跟在右车门边,只要车一停下来,他就面露凶光瞪我。
王玉婷被他吓过一次之后,再也不敢坐我的车了。
白安,我不要你了,我想重新生活。
为此,我还是继续跟王玉婷坐在一起。
但有一天,他在校园里半路拦截我与王玉婷,当着她的面甩我一巴掌。
他骂我。
白安,你有什么权力骂我又打我,是你先搬走的,是你先离开我的。
你自己说绝不会离开我的,是你自己要走的,我又没有赶你走。
白安……。
我望着一零一高塔,眼睛蒙蒙地,热热地,喉咙呜咽地,胃又更疼了。
王玉婷没再往我身上蹭,她说被白安恐吓。
白安对她说,她哪一只手搭上我就废掉那一只手。
据他们说,白安趁我还没到教室前,在台上公告大众,要跟王枫同一组的人得先打赢他。
这算什么?
你这是要所有人都远离我,还是非*我跟你同组不可。
我一直刻意跟他保持距离,我做不到他所说的公私分明。
简秘书上周通知我,有人暗中收购罗撒饭店的股票。她还提醒我,我的股票先前有卖一批,所以目前股权只有30%,她催促我去调钱把股权凑到51%,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为了买足到51%的股票持有罗撒饭店经营权,我必须去找钱。
上课时,我为了此事犯胃痛。我支着身离开教室,在廊前遇见白安,我本想绕道,但他捷足先登以他的先天优势速度堵住我的去路。
“王枫,我今晚想去十七楼找你。”
我愣了半晌,是什么意思?“我家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的地方。”我拒绝他的要求。
“那你愿意屈尊到阳光饭店来吗?我现在住在饭店里。”
他居然用屈尊二字,可见他十分懂我。“要谈什么事?”我问了问。
“我要跟你摊牌。”
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