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群魔乱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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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啊!我有罪。我的生命自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应该为守护伊苏斯的圣光和神意,真理和公正而战。我的意志不应该为奢侈和美色所迷惑,不应该为强权和暴力所动摇,远离一切的罪恶和欺骗。可是,我却迷惑了,动摇了,我的灵魂讲远离天堂的光辉和美好,将落入地狱的魔障和深渊。神啊,请指引你迷途的信徒。阿门……”

    单膝跪倒在草地上的年轻男子迎着东边的朝阳,闭着眼睛,双手握成拳状举到了胸口,用虔诚的语气喃喃地念诵着祷词。

    “我说你呀,每天早上都念了那么一出。你烦不烦啊?”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骑士的耳边响起,仅仅是那慵懒充满魅惑的语气,就能够让人联想起“绝代妖姬”这个词来。

    男子用力地翻了个白眼,继续祈祷。

    “狂信者,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人群!”女子做了一个和男子相同的动作,站起了身,向远处走去。

    “你去哪里?”结束了祈祷的男子回头问道。

    “找吃的!我不像你们男人。均衡足够的营养,也是保持美貌和身材的必要条件。”女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男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靠着背后的大树缓缓地坐下,望着女子的背影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从白银色的长发,尖尖的耳朵,咖啡色的皮肤以及红宝石色的瞳孔,每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地猜出女子的身份。代表邪恶和淫靡,阴谋和美艳的结合体,早已经在神魔战争结束后就和恶魔一起被逐出大陆的神秘种族――黑暗精灵。

    早已经销声匿迹数千年之久的传说种族为什么又重新出现,这已经不是男子要考虑的事情了。真正让他迷茫和痛苦的,便是他这位以虔诚伊苏斯教徒自居,并且以光荣典范要求自己的骑士,现在却莫名其妙地成为了“邪恶生物”的同伴。

    “命运这东西,真是由各种各样的意外组成的怪异结合体啊!”

    男子的名字是奥利夫?冯?沃尔根,如果听到了以上这句话,大概会不由得地生出知己的微妙感觉。一个星期前,他还是伊苏斯联军北方军团司令官的首席副官,一位前途远大的青年军官,但是,当他和黑暗精灵女子相遇的那一刻起,代表自己生命的航程便已经永远地偏离了应有的轨道。

    那个惊险的晚上,在某种莫名其妙的因素的驱使下,奥利夫在萨兰多人手中救下了那名妖艳的黑暗精灵女子,从此之后,自己也莫名其妙地上了被猎杀的黑名单。

    总算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救人只是一桩副业,赶回联军大本营,向国王们通知北方军全军覆没的噩耗,这才是本职工作。

    目前,奥利夫正在南下的路上,他已经穿过了赛纳沙尔和奥鲁撒之间的群山,进入了辽阔肥沃的两河平原,距离联军行营不到三天的路程。至于为什么会和那个黑暗精灵同行,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拜她所赐,我现在也成了那些黑衣人追杀的目标了。”

    “可是,当时我为什么要去救她呢?”

    “本来,一边是异教徒,一边更是恶魔的追随者。从那方面来说,我都没有介入的理由嘛。”一想到这里,那双红宝石色的眼眸顿时映入心间,奥利夫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在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掉的。”年轻的骑士一边狠狠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边下了一个决定。

    “过一会儿就想办法分手吧。”他这样地做出了决定。

    可是,在三十分钟之后,奥利夫却又不得不将决定暂时压后。此时的他,已经和那位漂亮的“恶魔追随者”躲在一处灌木从中,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就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一只黑色的灵鸟正在盘旋着。

    夏日的清晨,刚刚下过阵雨,剔透的露珠顺着草尖的脉络流淌而下,滴到人的身上,在加上一到了夏天就精神无比亢奋的小虫子。这样的滋味,绝对不会好受。即使黑暗精灵身上的体香会无声无息地钻入鼻腔,但最多,也只是痛并快乐着。

    灵鸟在空中盘旋了两圈,最终发现自己失去了目标。它发出了一声失望的长鸣,拍打着翅膀,向东北方向飞去。

    望着黑色的影子最终消失在北方的天际,奥利夫这才呼出一口夹杂着庆幸和惊惧的喘息,他这才发现: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已经被抽走了似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萨兰多人会这样不计成本地追杀你?”

    “因为我是赛纳沙尔的盗贼团首领之一啊。赛纳沙尔被雷斯特林王纳入版图之后,我们都上了萨兰多人的通辑名单。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别开玩笑了!”奥利夫大声打断了少女,脸涨得通红,“区区一个盗贼,可能让萨兰多人动用那么庞大的力量吗?从我们见面那天起,几乎天天都有追兵,从猎犬到游骑,在加上那些阴阳怪气的黑衣人!还有刚才那只鸟,你以为那是什么?那是夜隼啊,夜隼!本来就已经很稀少了,能够驯化的更是闻所未闻。现在整个萨兰多才只有三只!帕拉斯王曾经用两万格兰塔金币求购一只,都被拒绝了!”

    面对对方激动的反应,精灵女子只是在嘴角微微撬起一丝讥笑。

    “情报工作做得不错啊。连萨兰多王养了几只宠物都知道。”

    奥利夫顿时仿佛像咽了一只苍蝇似的,脸色瞬间褪成了怪异的焦黄色。

    “事实上,我也没有骗你。我的确是赛纳沙尔的盗贼团成员,只不过,在被萨兰多军队清剿之后,活下来的人要么投降,要么逃亡。而我则反其道而行之,去了一趟格拉迪沙。”精灵的语气异常的平淡,仿佛是在记叙一件不相干的事似的。

    “萨兰多王都?你去那里做什么?”

    “既然萨兰多王野心勃勃地想吞并整个赛纳沙尔,那至少要有被人报复的觉悟嘛。而我报复的方式,就是潜入萨兰多王宫……”

    “你想刺杀雷斯特林王!”奥利夫的声音顿时高了起来,虽然明知道面前的人没事,但他的心也不由得紧紧地揪了起来。

    “不要那么激动,”少女微笑着摇了摇手,“我虽然自负,但也不会认为自己有行刺一位屠龙者的能力。况且,当时萨兰多王也不在都城。”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萨兰多的骑兵天下无双,但因为是新兴国家,明显在警卫和安全方面欠缺经验。所以,我自然就将目标定为那个在国家中影响力不亚于国王,看起来也最缺乏自保能力的人。”

    奥利夫不是傻子,所以他很快便猜出了少女的意思。一个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中击鼓助威的娇弱身影,一个仿佛可以压倒千军万马的娇弱身影顿时映入了脑海。在那一刻,即使是作为敌人的自己,也不由得为这样的女子肃然起敬。

    不过,即使如此,奥利夫也没有把那个美丽优雅的身影和个体的强悍联系在一起。所以,他承认:把她作为刺杀目标,的确非常地明智。

    “但是,”精灵叹息了一声,露出了苦笑的表情,“我失败了……”

    “嗯,你被王宫的守卫发现了?”

    “那到不是。事实上,我几乎已经潜入了克劳伦娜王后的寝宫,而她的身边,除了一个野蛮人的小公主,连一个像样的保镖也没有。”

    “那为什么……”

    “你知道吗?当她推开大门和我照面的时候,在一瞬间释放的压迫感,我甚至以为自己撞上的,就是那位萨兰多王雷斯特林!”

    年轻的骑士沉默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顿时从大脑蔓延到了全身。一个萨兰多王就已经让所有的欧罗尼君王们寝食难安,那么,如果是两个呢?

    “我划了她一刀,那也只是因为萨兰多王后有些缺乏实战经验,她随手挥出的一剑几乎震得我半个身子都麻痹了。我便立即逃走了,为此还搭上了自己的使役魔。作为一个优秀的刺客,判断自己和对手的实力差距是起码的能力。如果再晚一步,我恐怕便没法在她面前提起行动的勇气,更不用说是战斗了。”

    实际上,精灵少女还有一句话没说。她划伤柯盈云的匕首上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但萨兰多王后却仿佛一点事也没有,更活蹦乱跳地跑到了赛纳沙尔战场上。仅凭这一点,就能够让黑暗精灵感到一种高深莫测的恐惧和压力。

    “原来你是行刺萨兰多王后的刺客,怪不得呢。可是,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被连累的?”奥利夫顿时欲哭无泪。

    “总之,我们还是需要加快速度。”女孩拍了拍骑士的肩膀,“前面就是伊苏斯联军的防线。通过那里,就算是萨兰多人也不可能那么肆无忌惮的追杀我们了。”

    “的确,到了那里,我倒是安全了,可是你呢?”

    “放心吧。我的同伴,会在这之前和我回合的。”

    “你的同伴?”

    “对,我的同伴。”红宝石的瞳孔在那一刻闪过了一丝如同毒蛇般冷酷的寒芒,但随即,那让人心惊胆颤的目光又逐渐涣散,呈现出一种迷茫的呆滞。不过,充满心事的奥利夫却并没有注意到同伴的表情。

    两人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进着,直到夜幕降临。因为无法确认是否摆脱了追兵,他们不敢生火。

    奥利夫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黑麦的面饼,那干巴巴的样子明显无法引起人的食欲,但这也是他唯一剩下的干粮了。他犹豫了一下,将面饼撕成两半,将其中一块递到精灵的面前。

    红宝石色的眸子再次划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就被它的主人掩饰住了。黑暗精灵巧笑嫣然地推开干巴巴的黑面包,从怀里掏出一块被树叶包着的东西。她一层一层地剥开树叶,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顿时布满了奥利父的嗅觉。

    “这是兰巴斯,我们精灵用秘术炼制的干粮,”少女掰下一小块,递给了骑士,“只要一小块,就可以保证人十天充沛的体力呢。”

    奥利夫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小糕点,一时之间反而无法下口。他咽了一下口水,刚想说什么,却看见精灵少女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你怎么了?”

    少女没有回答,但奥利夫很快便发现:自己的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数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影子。他们没有露出头脸,身体隐藏在夜幕之中,仿佛随时会销声匿迹似的。

    “什么人!?”骑士刚刚把腰间的剑拔出一半,就被精灵少女按住了。

    “不要紧张,他们就是我的同伴。”她低声地说道。在奥利夫惊疑的目光中,快步走到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身边,嘴里吐出一种奇特的语言和对方快速交流起来。

    这是一种骑士从来没有听说过语言,他也只能像听天书一样目瞪口呆;但是,从两人的语气和精灵的表情来看,明显是在争论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少女回过了头,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红色的大眼睛也显得多少有些黯淡。她有些蹒跚地走到骑士的身边,咬着银牙,良久,才缓缓地开口:“奥利夫,你……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哦,你有什么想单独给我说的?”骑士笑得有些勉强,因为他猜到:两人很快就要在这里分手了。他站起身,跟着少女一直走到了小河边。

    “他们就是你说的同伴吧?”骑士抢先开口,“没有关系,反正现在离我军大营应该很近了。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在那刹那间,少女露出了几乎哭出来的表情,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脸部肌肉,沉默了好一会,她才说道:“提里娅特,这就是我的名字。”

    “提里娅特,真是个好名字……”终于听到女孩名字的奥利夫心头一阵喜悦,却突然被一个温软的?体抱住,他的思维顿时停顿了。

    “奥利夫,我不会忘了你的;但是,请你忘了我吧……”话音未落,她怀抱中的骑士瞳孔突然放大,猛然地推开了自己。

    “你……”他退后了几步,一手指着女孩,一首手着自己的胸部。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创口,鲜血从那里涌了出来。

    他茫然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少女,还有她手中占着血迹的匕首,再次退后了一步,一脚踩到了河泥上,猛地滑倒在了河中。

    河水和夜幕的黑暗向自己涌来,奥利夫很快便失去了知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