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汉诺沙平原会战(五)


本站公告

    “为什么?为什么我又一次在敌人面前倒下……为什么我如此的弱小……为什么我没有力量……萨兰多王哦,如果我连面前的人都无法击倒,那么,我凭什么来面对你呢?”

    “汝想要胜利吗?汝渴求力量吗?可是,当你获得力量的时候,汝又会如何选择呢?汝的心灵足够强大吗?汝能够驾驭力量吗?汝如何保证自己能控制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所控制?”

    “不,我无法保证。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迷失自己,会不会用力量维持私欲,会不会用力量欺压他人。我只知道:如果我没有力量,我无法击败敌人;如果我没有力量,无法保护自己的家人、朋友、部下、国家以及我想要保护的一切……”

    “诚实的人哦。汝需铭记:力量是双刃的利剑,是甜美的毒酒。当汝无法控制力量的时候,必将被力量所反噬。即使这样,汝也愿意渴求力量吗?”

    “如果是为了正义和真理,我愿意!”

    “我理解你的觉悟了。愿汝不为力量迷失自身的善良和高尚,为消灭暴行和罪恶,保护弱者和美好,守护真理和公正而战。吾是大天使长米迦勒,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赐予汝力量。”

    再次站起身的法拉克仍然是那样的装饰,那样的面容,嘴角带着丝丝的鲜血,脸上带着一层受伤后的惨白;但是,隆萨斯却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那种让人几乎失去抵抗意志的压迫感,仿佛便是被誉为人间最强勇者的萨兰多王雷斯特林。

    法拉克扔掉凹陷的盾牌,双手地握紧了长剑,蓝灰瞳孔中溢出的视线紧紧地锁定着敌人,那目光宛如风平浪静时的大海,深沉得不起一丝波澜,却隐藏着可以席卷天地的力量和威严。

    “为真理和公正,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阿门。”轻轻地念完这句话,古朴拙雅的金色魔法文字凭空地出现在银色的剑脊上,辉煌和光明的神力在他身体内缓缓地流淌着。斗气的蓬勃能量以金黄色圣焰的形式在他周身燃烧着,圣洁的光芒让周遭的人几乎都睁不开眼睛。

    “那是……”远处的莱茵克尔自然注意到了这里的状况,他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传说和神话的再现。

    “光明圣痕之力!守护人间的最强力量……我一直以为那是传说,没想到却在今天看到了。”巴伐利亚大公也失去了他往日的冷静。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缰绳,青筋和脉络在手背上瞠了出来。

    “伊苏斯的圣者降临了吗?”布朗希克瞠着舌头,在胸口画着十字,差点便有了下跪的冲动。

    离法拉克最近的卡捷琳娜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她的眼神和表情却几乎出现了朝圣般的神往和崇敬。冰山美人著称的她,现在却仅仅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而已。

    在那一刻,正在厮杀着的人类和兽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讶、虔诚、兴奋、痛苦、仇恨、畏惧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二十多万生灵的战场竟然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不可能!从一千年前,人类便已经失去了圣痕的力量!神已经背弃了你们,可为什么……”兽人的勇士不断地后退着。他不畏惧上古巨龙的火焰和利抓,却不得不畏惧传说和神话的再现,不得不畏惧高高在上的众神的力量。

    不,我不能退缩,如果我退缩了,这里所有的族人都会被杀!再次退后了一步之后,隆萨斯突然响起了什么,他再一次仰起了高傲的头颅,短暂失去的斗志又回来了。

    “即使你真的是圣者雷毕德斯和卡尔贝罗斯的转世,我也要把你踩在脚下!休想用人类的宗教权威来消磨我的意志!”

    战锤和巨剑如同风暴般卷向了被神光和圣焰包裹着的男子,但却被光芒中伸出的长剑架住,滞留在了空中。

    在常人看来,如果是纯粹的角力,仅仅从体型上就能判断出两人的胜负,而刚才第一回合的较量也证明了这一点,但事实上,这一次,结果却是完全相反的。

    兽人中最强的战士仿佛是被一头猛犸象撞到了身上,如木偶般向后跌去,然后再重重地摔倒了地上。他躺在地上,血沫伴着咳嗽声从獠牙中呛出,充满斗志的黄色瞳孔却因为痛苦呈现了短暂的涣散。

    “那么,我再问一遍,萨兰多王雷斯特林何在?”法拉克的声音从圣光之后传来,更增加了几分飘渺和威严的魄力。

    隆萨斯用力挣扎了一下,杵着剑,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即使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也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急促地呼吸着,胸口不断地起伏,血从牙缝从缓缓地流出,平添了几分英雄末路的凄烈感觉。

    “我还是那句话。要知道,用你的剑来问吧。”

    “您这是何必呢?”法拉克摇着头道,“无论是战争还是我们之间的决斗,您已经没有任何胜机可言了。为什么还要做无谓的抵抗呢?只要您下令投降,您和您的部下,都不会失去生命。”

    “你做的了这个主吗?不要忘了,旁边那座汉诺沙城就是被我们化作废墟的。十几万人,包括汉诺沙大公一家,都是被我们兽人杀死的。”

    “您是说,是你们做的。萨兰多人没有参与?”法拉克眯起了眼睛,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中隐藏的意思。

    “没有,他们只是冷冷地站在城外看着我们,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参与。不过,那又如何?一百个汉诺沙城也偿还不了你们人类强加于我族身上的痛苦和悲哀。我只是复仇而已!复仇!哈哈哈,即使是你们的伊苏斯神站在这里,公理和正义也站在我这边!”

    “的确是这样没错。我有些同胞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背弃了伊苏斯的教诲,即使是用最残酷的刑法和最恶毒的诅咒,也洗刷不清他们的罪恶……在人类和兽人漫长的战争中,我们早已经站在了正义的对立面。”法拉克发出了沉重的叹息。显然,同胞的所作所为,也让他发出了不堪回首的感慨,“可是,即使如此,城里还有那么多无辜的平民。他们所做的,只是守着自己的家庭,平平安安地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他们既没有屠杀你的同胞,也没有参加贩奴。还有那么多孩子,他们的生命几乎才刚刚开始……他们又有什么错?”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复仇!当你们任意屠杀我族的妇孺老幼,让我们同胞的生命在角斗场和苦力营中耗尽时,就要被相同手段报复的觉悟!”

    “……看来,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你理解就好。”

    言词之间的交锋在那时候最终告一段落。交战双方最强的武者再次讲交流变成了最为极端和残酷的方式,剑于剑,在空气中又一次交击出了点点的火星。激烈的碰撞声,连绵不绝,响彻不断,周围观战的双方甚至无法看清两人的动作,更不用说是判断谁占着优势了。众人只能看见金色的闪光围着兽人的身体盘旋着,仿佛化作了旋风,金铁交加的声音从这之间不断传出。

    “到底谁会嬴?”莱茵克尔看着身边的巴伐利亚大公,语气中充满了紧张和担忧。

    “殿下,请您相信法拉克大人吧。在这种时候,无论是作为皇太子,全军统帅还是兄弟的立场,您不都更应该相信他吗?”

    年轻的皇太子抿了抿嘴,深呼吸了一下,眼神渐渐恢复了平静:“你说得对。谢谢你,斯特凡卿。”

    在皇太子心中燃起对法拉克必胜的渴望和信心后,战场中央的战斗,也终于分出了胜负。法拉克的剑在虚空中划出了一个诡异的圆弧,同时荡开了对手的剑和战锤,然后跳出了战圈;再看隆萨斯,那握紧武器的强壮双臂仿佛失去了力量似的,虚弱地垂了下去。他向后退了一步,双目中闪过了讶异,不甘,钦佩的神色,然后直愣愣地看着胸口不知何时留下的致命伤口。随后,他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带着满足和解脱的笑意,缓缓地倒下了。

    “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了。从我们兽人在神魔战争时被赶到荒原的那时候起,世界,便永远没有我们发挥的舞台了。”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带着族人参加这次远征呢?”

    “也许是厌烦了吧……这两千年,我们都是这样,在人类诸国中苟延残喘,向乞丐和盗贼一样苟延残喘地活着,战神的荣誉,也早已经褪色蒙尘。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一点点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的。即使,我们明知道是旁人的骗局……”

    法拉克已经收起了剑,站在原地,长发的刘海垂下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普鲁克公爵哟,你不是想知道萨兰多王的下落吗?我告诉你。”

    法拉克抬起了头,露出了郑重的表情。

    “萨兰多王的主力部队,早已经抛弃了我们这些名义上的盟友,撤往了北方。”

    “北方?那不是兽人的国土吗?”

    “没错,他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铁十字,而是那片被他人遗迹,被我们厌倦的荒原冻土。有了它,萨兰多帝国便拥有了辽阔的战略纵深,对欧罗尼诸国都立于可进可退的不败之地。况且,据说那片荒原的土地虽然非常贫瘠,却拥有无数丰富的矿产,我们兽人没法开产,但萨兰多人却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采矿和铸造技术。而现在,我们兽人各部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军团,根本无法和萨兰多人抗衡,大概会轻易地落入萨兰多王的手掌心吧。到了那个时候,得到无数矿产和劳动力,以矮人和犹塔因人知识为辅,再加上那位人间最强勇者统率的几十万铁骑,萨兰多这台恐怖的战争机器,这世间还有谁能够阻止?”

    “以我的剑起誓,即使耗去我的生命,我也会阻止他的。”法拉克的语气显得异常的平和,但眼中透露着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强和执着。

    “哈哈,原来是你吗?”隆萨斯仿佛听到了什么经典的笑话,大声地笑着,血水随着笑声从嘴和伤口中不断地涌出,但他的神色却显得愈加的兴奋,“伊苏斯圣者的转世,还有那位让神也畏惧的黑色梦魇。即使我死了,这个世界看来也不会变得无聊呢。”

    “法拉克!”隆萨斯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地喊道,“就让兽人最后的战士们,称为人间最强两位勇者战斗的祭品吧!你和萨兰多王的决斗,我会坐在地狱观战的!”

    在喊完这句话的时候,代表生命的焦距从黄色的瞳孔中缓缓地褪去,兽人最后勇士的灵魂,也随着吹拂而过的湖风,消散在硝烟弥漫的战火中。

    在铁十字无数军人的欢呼声中,法拉克的目光却渐渐飘向了南方,那是帝都――帕琳堡的方向。

    “对不起,凯瑟琳,爱丽丝。我可能要晚一点回家了,可是,有些事情,有些责任,终究是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