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阿尔佛雷德却完全没有打算遵从余雷的预期。虽然他已经被逐出家族,但是身体中却依然流着卢克纳尔家的血脉,天生就拥有成为问题儿童的基因优势。
阿尔佛雷德甚至比余雷还要早几个小时得到联军南下的消息。相对因为十万大军而严肃凝重的亚迪拉以及摩拳擦掌的乌鲁多,这位萨兰多帝国历史上第一位外籍重臣只是“哦”了一声,然后便一言不发了。
于是,理所当然等待着阿尔佛雷德部署的亚迪拉和乌鲁多,却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主将打着呵欠扬长而去。
“他不是被吓呆了吧?”一个原属于奥特塔部的千夫长带着恶意的语气小声地说,不过很快便在亚迪拉的瞪视下噤若寒蝉。
真正在战场上领教过阿尔佛雷德厉害的亚迪拉并没有怀疑主将的军事才能,而生性严谨的他当然也不会放任手下对上司的诽谤;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对阿尔佛雷德表现出来的迟钝泛起了一丝不满。
“十万人,够我杀好一会了……”唯一没有受到敌人数量影响的乌鲁多喃喃地念叨着。杀气腾腾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主将不负责任的表现让当天的军事会议顿时不欢而散。
第二天,将军们整整一天没有找到阿尔佛雷德的身影。这才知道,自己的主将已经带着一百名骑兵往北去了。
阿尔佛雷德带着蒂忒罗特和一百名士兵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探明了米特迪士北方山丘的地形。当他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
“把我们替雷斯特林殿下找到的宝贝拿出来吧。有了这些东西,我就能让联军在米特迪士山丘地带血本无归!”
虽然不知道阿尔佛雷德凭什么那么托大,但是将领们也被主将的胸有成竹感染了,觉得自己的腰板也突然硬上了几番。
可是,在听完阿尔佛雷德的作战计划之后,将领们却一片哗然。在他们看来:这个计划实在太阴损了一点。
“放心,这场仗只要一打完。诸位的名字一定会被记载到历史典籍中,作为以少胜多的战争英雄,受到后人的顶礼膜拜。”
“请诸位要想清楚:在我们身后的米特迪士平原拥有新开垦的万顷良田。如果出了一点差错,后果可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可以担负得了的!”
阿尔佛雷德连哄带吓,好不容易让大家认同了自己的计划。
“不过,要让我扮演这种角色,实在是有点……”认为自己总算可以在战场上大发神威的乌鲁多,仍然有点接受不了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落差。
“放心吧,”阿尔佛雷德拍着乌鲁多的肩膀安慰道,“我的计划不是有第二步吗?到了那个时候随便你杀个痛快,没人会管你的!”
随后,他又派遣了最快的马和最精锐的骑士带着自己的计划书连夜去寻找余雷的主力。在阿尔佛雷德看来,自己的战略能否获得全胜的最后一步,就是主力能否在恰当的时机出现在战场上。
在阿尔佛雷德有条不紊地部署下,五千萨兰多骑兵开始向北方挺进,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两万紧急武装起来的穴居人青壮年。对于这些刚刚看到希望的穴居人来说,任何破坏家园的家伙都是万恶的敌人;而他们也愿意用付出包括生命在内的代价去捍卫自己新的生活。
在联军的司令官,罗曼尼亚克大公德古拉二世并不是因为非常信任自己的女婿斯特凡公爵――实际上,年轻的巴伐利亚公爵在以前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超出常人的才能――而选择他作为女婿,也不过看中了那个选帝公的头衔罢了。总之,之所以批准了斯特凡公爵攻打穴居人定居点,也不过是德古拉二世在战略上处于完全被动的情况下而作出的一种军事冒险。
按照斯特凡大公的计划:南下的联军不但可以从正在春耕的穴居人手中抢到足够的粮食,解决燃眉之急。同时,得到消息的敌军主力也不得不全力救援面临危险的粮食产地。到了那个时候,敌军唯一的选择,也就只能和自己决战了。
事实上,斯特凡公爵由被动换取主动的战略几乎成功了。
联军经过了二十余天的急行军,终于在四月中旬抵达了米特迪士平原北部的米特迪士丘陵地带。这个时候,因为军粮的缺乏引发的械斗,贵族克扣麾下士兵的口粮刺激的哗变,以及因为饥饿而产生的逃兵种种问题,真正抵达并且还有战斗力的士兵已经不足八万人。
即使是这样,将军和骑士们也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击败米特迪士平原薄弱的守备部队。到了时候,得到足够给养的自己就能够以逸待劳等候萨兰多人主力的到来。
此时,联军中最强的武者,也代表着伊苏斯世界最顶尖武力之一的哥斯克骑士团团长,神圣骑士赫拉曼团长用着非常复杂的表情看着眼前的敌军。
赫拉曼团长的军事和武士生涯,是在和世界第一流的军事强国交锋中渡过的,他的骨子里也充满了一种对骑士荣誉的执着和追求。在他看来,和一个值得交锋的强大对手,堂堂正正地将其击败,这才是骑士的荣誉和价值最有意义的体现方式。
至于面前的对手,实在让赫拉曼提不起半点的斗志。
大约1000名左右的敌人,身上穿着老旧丑陋的皮革铠甲,手里握着刀剑或者木质的长矛,背上背着弓,有的还拿了个木质的小圆盾。而难得几个拥有全套金属装备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赫拉曼眼中,甚至连铁十字王国本土用来维持治安的警备队也比他们气派。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这些敌人都骑着马;不过萨兰多草原本来就是盛产马匹的地方,据说马比人还多。所以这也不算是什么让人惊讶的地方。
当然,这些骑马的敌人身后还稀稀落落地站着两三千穴居人。不过,他们的武装就显得更加离谱了。从钉耙,锄头到木棍都有,甚至有人赤手空拳只是在手里握了几枚石子权当武器。赫拉曼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矮小的穴居人大概连自己麾下骑士的一根手指头都伤不了。
“乌合之众!”一位哥斯克骑士团的骑士下达了结论。
“算了,有胆量站在比自己强大上百倍的敌人面前,本身也是一种值得敬佩的美德。”
赫拉曼说道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试着说服这些勇敢的敌人放下武器,回到真神伊苏斯的怀抱。毕竟,劝导异教徒抛弃邪恶的信仰,重新皈依正道,本身也是虔诚的伊苏斯教徒应该担负的责任。
于是,赫拉曼立刻便向自己的表兄兼名义上的指挥官表达了心愿。
“哦?是吗?你想作就去作吧。不过,我先提醒你,邪恶的异教徒可没有那么容易被言词打动。不然还要我们这些神的战士作什么?”
德古拉非常罕见地表示了仁慈;也许是因为敌人的弱小让他也毫无斗志,也许是因为胜利在望让他心头的阴郁消失了不少。于是,赫拉曼带着善意,领着几个骑士策马向敌军走去,然后在离对方大约一百码的距离站定。
敌军的指挥官是一个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和赫拉曼留在联合王国家中的长子一样的年龄。他穿着棉质的内衣,披着用精铁编制成的锁链甲,最外面套着一层用某种不知名的魔兽皮革打磨成的青色半身皮甲。皮甲前胸绣着一只白熊图案的徽章。他腰间挂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长刀,右手提着一柄枪头抱着布的银色长枪,身后背着大弓和箭壶。少年的坐骑是一匹毛色为白再混杂着一些青色的高头大马。从战马棱角分明的轮廓和强壮的大腿的肌肉能够轻易地判断出,这是一匹不可多得好马。
这个少年的装备比起西方强国的贵族骑士们也不惶多让,而且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成为了一支军队的指挥官。基于这两点,赫拉曼立刻判断出:这一定是个拥有很高地位的萨兰多贵族。
“难道他就是萨兰多的蛮王雷斯特林?”很快,骑士团长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据情报描述:萨兰多王看上去应该有二十出头,而且是闻所未闻的黑发黑瞳。况且,此时他应该率领着萨兰多的主力部队向这里日夜兼程地赶来。
“年轻人,你就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作为一个在欧罗尼大陆各国都享有盛名的超卓武人,赫拉曼已经够客气了。虽然他的语气仍然带着一点居高临下和倚老卖老的姿态,可也总不能要求他向一个年纪轻轻的敌国武将躬身行礼吧。
不过,萨兰多的少年将军对自己的回应却大大出乎赫拉曼的预料。
“老头,你还真是急性子。居然对萨兰多的骑士如此无礼。是你的头脑已经衰老到昏花得不知道什么叫做礼貌,还是那个什么伊苏斯神就从来没教过你们呢?”他发出了刺耳的嗤笑,语气充满了挑拨和嘲讽的意味。而他周围的萨兰多骑兵们也非常配合地大笑了起来。
赫拉曼愣住了,开始消化起“老头”这个词汇。
“我才四十岁,还不是老头。”骑士团长的大脑中不断转动着这个意思,一时之间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回应。不过,跟在他身边的骑士们却明显没有这么好的涵养。
“萨兰多蛮子,你在侮辱我们吗!?”一名骑士咬牙切齿地说。
“你还听得出来我在侮辱你们啊!看来伊苏斯神的骑士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些。我还以为:你们的大脑都被那个愚蠢的伊苏斯教廷教导成人形木偶了呢。”
哥斯克骑士们的表情越来越难看,额头上已经渐渐浮现了青经,血管仿佛就要从涨红的双颊中炸出来似的。
“这家伙实在太可恶了!”
一名骑士发出了这样的吼声,挥剑向少年扑了过去。不过很快一只坚硬的臂膀便挡住了他,那是哥斯克骑士团团长赫拉曼。
“少年,你的名字?”赫拉曼没有理会发出不满叫嚷的部下,语气平静地问着敌人年轻的指挥官。
“乌鲁多,萨兰多未来的第一勇士!到了地狱别忘了这个名字,老头!”乌鲁多偏着头,斜着眼看着对方的眼睛。吊儿郎当的表情以其说是将军,到不如说是个三流的街头小混混。
“好,我记住了。任何一个虔诚的伊苏斯神子民都无法容忍你刚才那番话,你是自己把自己逼上了死路!”说完这番话之后,赫拉曼拔转了马头向己方军列走去,骑士们不发一言地跟在团长身后。他们清楚自己团长的性格:越平静的表情往往代表着他正在压抑着越剧烈的怒火。
“这小子死定了!”骑士们心想。
“喂!老头,”乌鲁多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就这么走了吗?”
“你还想作什么?因为后悔而准备俯首乞降了吗?”赫拉曼回过了头。
“投降?”少年轻蔑地冷笑了一下,“你脑子坏了吗?我是在给你们挽回荣誉的机会啊!你们不是自称神的骑士吗?那么就别人多欺负人少,像一个真正的骑士那样堂堂正正地维护自己的信仰和荣誉啊!”
看到骑士们沉默不语,乌鲁多用更大的声音说道:“怎么?没有人敢站在我乌鲁多面前吗?果然,伊苏斯神的勇士们都只是一群靠人数取胜的懦夫啊!你们的怯懦连地精都不屑为伍!”
赫拉曼团长是帕西利亚中央教徒册封的十二位神圣骑士中最温和的一位,但并不代表他是一个毫无性格的好好先生;并且,乌鲁多的恶毒的语言或许连佛都能骂出三分火气出来。怒极反笑的赫拉曼已经将手搭到了腰间名剑的剑柄上。
“团长,”一名年轻的骑士突然大声说,“这个聒噪恶毒的小蛮子根本不配玷污您的圣剑。让我去料理他吧!”
这名骑士叫做莱赫,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骑士。虽然他还没有掌握武者最顶尖的力量――斗气,但是无论剑术,枪术还是骑术都是骑士团中第一流的。于是,赫拉曼点了点头。
莱赫腰间挂着重剑,手里将一柄精铁打造的骑枪放平,策马向乌鲁多快速奔去。
“萨兰多的小蛮子!我是沙尔特家的……”
“要打就打吧,我可没心思记住所有杀死的人的名字。”乌鲁多不耐烦地打断了莱赫的话。单手抬起了自己的兵器。
莱赫发出了哇呀呀的叫声,用哥斯克语大吼着几句意义不明的诅咒。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怒气,奔跑的速度顿时快了很多。
战马只经过了几步奔跑就冲到了敌人面前,莱赫乘机压低了长矛,准备借着战马的冲力将自己心目中那个渎神的小蛮子捅穿。
乌鲁多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敌人的逼近,冷静地判断起对方的动作,然后单手挥动了手中的兵器。实际上,他的兵器与其说是长矛,倒不如说一把斩马刀。这柄用密银打造刀刃,精钢打造握柄的沉重凶器在他的挥舞中仿佛撕开了空气似的,套在上面的布袋迎风炸裂,闪亮的刃锋凶猛地迎上了来势汹汹的敌人。
被刀刃反射的阳光晃花了眼睛的莱赫下意识地举起了长矛抵挡。不过,迷银的刃锋,在加上乌鲁多天生的怪力却并不是细长的矛杆所能阻止的。铁制的长矛和骑士的身体如同薄弱的字卷被削开,几乎在同一时间成了两断。
骑士莱赫肩膀以上的部分随着喷溅而出的鲜血翻滚着落在了地上。
“不够看,不够看!”乌鲁多朝骑士们摇晃着兵器,继续挑衅。
一名骑士顿时失去了理智,甚至没有得到赫拉曼的命令就怒气冲天地冲了上去。他的双手分别拿着一柄长剑和一把战锤。
“不好,快把他追回来!”赫拉曼团长赶紧命令。因为那位萨兰多的年轻勇士已经用实力向敌人证明:他绝对不是一个失去理智和判断力的人能够战胜的。
四名骑士飞马冲了出去,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在乎什么维护信仰了。毕竟,援助自己的战友也是骑士精神的一种体现。
不过,他们已经晚了。乌鲁多干脆将长矛倚在马背上,伸手拿出了自己的大弓。
乌鲁多并不擅长射箭,射击的水平大概也只是一般萨兰多战士的水准,不过,这个一般的水准,也能够保证他在近距离内的精确度了。
箭射穿了那名骑士的头颅。虽然他的铁制覆面盔有很好的防御作用,但是在不到十米的距离内,萨兰多人的重型马弓也足可以穿透它的防御对人体造成致命伤了。
敌人既然已经放冷箭了,前去接应的四名骑士也不准备管什么“人多欺负人少”了。他们挥舞着各自的武器向少年冲去。
乌鲁多收起重弓,阻止了身后准备上前接应自己的部下,举起密银斩马刀迎了上去。已经染成血红色的刀刃上开始缓缓地浮起一层淡淡的银色火焰,火焰中蕴含着的能量剧烈跳动着,使得乌鲁多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出现不自然的波动。
“是辉煌之力!”赫拉曼团长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数千年浩浩的历史长河中,不到二十岁就能够领悟辉煌之力的武士,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使用了辉煌之力的乌鲁多挥舞兵器的速度更加迅捷,而在银色刀刃舞动中带出的气流,连一百多米开外的赫拉曼似乎都感觉得到。
四名骑士的命运在萨兰多少年使用斗气的一刹那间就被决定了。不过,真正让赫拉曼耳目俱裂的却是:乌鲁多在砍杀了最后一名骑士的时候,突然削掉了敌人的首级。他提着血淋淋的头颅,冷冷地扫视着目瞪口呆的骑士们以及他们身后正在逐渐逼近的数万敌军。鲜红的学点溅在脸上,让他更显得狰狞。随后,他露出了残虐的笑容,将骑士的头颅扔到了地上,策动战马,用沉重的铁蹄将那个血红的球体压成了肉酱。
这个举动不但完全激怒了赫拉曼团长,也激怒了他身后所有的联军士兵。
“无耻,野蛮,卑劣,残忍的萨兰多蛮子!赫拉曼果然太天真了!伊苏斯的仁慈本来就不会降临在那些该死的野蛮人身上!”德古拉二世絮絮叨叨地发出了诅咒和怒骂,他手中的皮鞭重重地抽在了自己面前的仆人身上。使得那个可怜的奴隶发出了痛苦的惨叫。
斯特凡本来准备要阻止岳父的失去理智的行为,但是又最终叹了口气。因为就连他身后忠诚的家臣们也露出了愤怒的火花,何况其他人。面对这些群情激愤的士兵们,他又能作什么呢?
“突击!全军突击!”德古拉大吼着下达了命令。
仿佛是泄洪的大坝被打开了似的,将近十万人的军队,如同滔天的洪水般向乌鲁多和他麾下的几千人涌了过来。那种震天动地的气势似乎能够将那单薄的几千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卷走似的。
刚刚制造了一出惨案的乌鲁多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发出了一声“啊!”的叫声,转身就跑。
他的部下,一千多名骑士和三千多名穴居人也发出了各种各样的惨叫,惊惶失措地向身后的山丘跑去。
望着自己麾下“波涛汹涌”的军队,德古拉二世高声地祷告着。他要把所有的萨兰多人都钉在十字架上,让血慢慢地流干!他要把那些肮脏的尸体削成碎片,扔到海里喂鲨鱼!伊苏斯神保佑,他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