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妙手回春结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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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归涵敷了药,又静养了数月,已经能坐起,特意搬到桫椤双树所在的院落虎籍堂,与安子规朝夕相处,只是安子规肠胃时好时坏,反反复复。这天他正在院内闭目养神,院内幽香馥郁、高大的桫椤双树的球状绒毛花朵,突然“唰唰唰”雨点般落下,转眼地上已经积落厚厚一层,繁花落尽,桫椤双树变得光秃秃一片,张归涵心中大骇,闭目惋惜之际,就听见丫鬟哭声,飞奔进门跪禀道:“天君,夫人她已经病逝了!”张归涵听此言,大呼一声,一股鲜血喷出丈余,怒道:“天下最好的大夫都治不了,要他们何用?给我捉起来捕杀,一个都不准溜掉,全都替夫人陪葬!”醉风尘忙道:“天君,大夫都已尽力,诊治夫人时已病入膏肓。”

    生莲花问道:“天君,夫人临死有交代没有?”丫鬟以袖捂口呜咽道:“夫人死的突然,奴婢们伺候大解之时,猛的狂喊三声,就魂归西天,通体蜡黄。”生莲花纳闷道:“夫人病的蹊跷,日日腹泻不止,可是有肠胃之障?”

    张归涵经此提醒,一拍椅柄顿时大悟道:“莫非……莫非峨眉的臭道姑阴我不成……”

    安子规暴亡的消息,早有人抢着告知张泗捷,张泗捷听闻父亲带回的夫人病逝,不以为然,继续与小童下棋,这时家丁通报外面有个姑娘指名找他,张泗捷剑眉一皱道:“什么姑娘,少爷不认得,速速打发她回去。”

    家丁呈上半幅衣襟道:“姑娘自称木蝶儿,与少主有约在先,若能救治天君之症,少主要么与她永结百年之好,要么替她夺回《药王毒篇》。”

    张泗捷丢下棋盘,站起身道:“我记得的此事,速速打发了,哦,站住! 到账房拿黄金百两给她。”

    家丁结结巴巴道:“黄金……百两?”张泗捷点头道:“不错!好言劝说与她,若她不走,就吊桥高起,不必理她。”

    木蝶儿心中恨恨这无信无义之人,捧着黄金百两站在吊桥外,决意不亲见张泗捷说个清楚,绝不离开,这时吊桥忽然放下,有俩个妇人华贵雍容而过,一边议论说凤凰山庄内新夫人腹泻病逝,真是命浅福薄。木蝶儿是育毒宫嫡传弟子比起当代号称的神医不知道好多少倍,这点小病在她眼中不值一提,拦住妇人道:“夫人在上,听两位言夫人之状,游医木蝶儿能起死回生。”

    俩华贵妇人相互对视,细细打量这小女子,只见她发鬓捆缚粉红丝带,穿一身葱心绿衣裤,内透斜纹花格衫,笑容满面,雪白腕子处露出一根红绳,觉得不过是寻常人家调皮丫头,脸色不屑道:“小丫头,好大口气,死人你也医治的了吗?”木蝶儿道:“这位夫人患有偏头痛,每日申时发作,另一位夫人患有脚疾,夜晚凉时隐痛难忍,是也不是?”俩夫人瞪大眼睛,其中之一的东娘不由佩服道:“一点不假,我们二人纠缠此病多年,由此可见小丫头确实有些本领,我二人奉命本意到龙爪塔墓地张罗事宜,现你随我二人先去拜见天君,医好了重重有赏。”

    张泗捷素服勉强来吊唁灵堂,撇见俩位夫人带着素衫小姑娘返回,仔细一看竟是貌不出众的木蝶儿,心中不爽,拂袖而去。

    木蝶儿到了近前,施礼说明来意,张归涵让人打开棺盖,扶坐起安子规,木蝶儿沿着膀胱经轻揉,待揉搓至发热,从袖中掏出银针数枚,在背部分别穿入心俞、肝俞、直至足俞穴道。转眼间安子规似乎有了呼吸,木蝶儿诊治微弱脉搏,摇头拿出丸药与其他药草磨碎,配置成清肠剂给她灌下,抬头对张归涵道:“老爷,夫人病情控制住了,她的肠胃烂如破絮,已经不能再腹泻,以生肌化腐,固本培元为主,等她醒了,切忌不得搬动。”

    张归涵长出一口气,缓缓打量这不起眼的女子问道:“丫头,你的起死回生之恩,我无以为报,不知要什么奖赏?”

    安子规悠悠睁开眼睛,又过了两日能开口说话,张归涵喜不自禁趴伏在侧伺候,问道:“夫人,你可醒过来了!”安子规慢慢道:“我仿佛做了个梦,恍惚之际到了阴曹,又恍惚遇见你先前的夫人,拉扯住我说了一番掏心窝子的话,以前她每日蹲踞在屋角,幽怨的看着我,不说不动的,怪瘆人的,而今与她闲聊了会子,竟投契的很,只是我不忍再住在这屋内,我想搬到原来我们初遇见的小溪旁茅屋,那里清清净净,就我们俩人……快乐渡完最后的时光。”张归涵点头答应着替她捧来洗肠汤,亲手用布在腹部轻轻擦拭。

    张归涵知道她秉性一向醇厚,若不是有天大的不愿和委屈,绝不会说出这番话。担心她回到虎籍堂看到桫椤双树花落尽伤感,于是把她安置在就近流梅堂内,有木蝶儿及府内下人日夜照顾,他更放心,安置妥当,张归涵安慰她道:“夫人先好生养病,等你病情稳住,凡事我都依你!”安子规点点头,闭眼昏昏沉沉睡去。

    张归涵走出灵堂,让人请了道士打醮,超度先前夫人亡灵,又让仆人唤来儿子,俩人默默无语敲子,张泗捷屡次抬头看见父亲眉头紧锁,猜想他是因为担忧安子规病情,而安子规不是自己亲母,不便开口说话。父子俩人对弈到傍晚,难分胜负,张归涵命人取来酒菜,琼浆佳酿的绿腊,入口香醇,父子俩人依旧相顾无言对酌,直到酒酣耳热,张归涵清咳一声道:“泗捷,你年纪已不小,今后有何打算?”

    张泗捷停下筷箸道:“孩儿听凭父亲做主!”张归涵道:“如此也好,为父与你牵线,你今后要好自为之。”

    父子俩又闲叙了数语,张泗捷酒醉有些晕眩,拉门唤来东娘,东娘搀扶起他沿廊柱回去,到了自己居住“白门寮”,不料庭院内却张灯结彩,灯烛火红如炽,穿着红罗裙碎花罗衣的木蝶儿见他迈入院门,手撩红盖头起身从椅上笑迎道:“相公你回来了,快些进来!”

    张泗捷酒醉后略有些清醒道:“谁是你相公,你莫在我白门寮胡闹,拿了金子快走!”

    木蝶儿质问道:“相公,难道公爹没有向你提起我们今夜成婚之事?”张泗捷摇头道:“不曾听说,你休要胡闹,我要睡觉。”木蝶儿笑道:“公子要睡我来伺候你,稍等我们拜完天地……”

    张泗捷火从心底升腾,上前一把推倒木蝶儿道:“你……再胡言乱语我不客气了,来人……给我轰了出去。”木蝶儿踉踉跄跄站立不稳,跌倒在厅堂地上道:“你我先有约在先,后有你父母之命,你不履约就是不信不义,你不听从父命就是不忠不孝,我救了你母一命,你爹他都言而有信,你这做儿子反而大大不如……”张泗捷跨步入门挥拳打道:“世上还真有你这般女子,不知羞耻粘住我不放,谁要你救那妇人,她与我又有何相干……”木蝶儿反身侧起,拉扯住他的衣领,挺身坠在一起。

    就听见白门寮外一声断喝:“混账!”张归涵入门开口便道:“蝶儿姑娘精通医术且是育毒宫嫡传弟子,龙神婆与我凤凰山庄世代通好,有连宗之谊,此番不但送你姊妹金银花让我重新站立起来,而且妙手回春治好了你母的病,我答应了她的要求,而且你之前也与她有约,男儿汉怎好出尔反尔?”

    木蝶儿起身施礼道:“公爹说的在理,并非我要厚着脸皮求你,黄金百两我已退还给公爹,算作我的嫁妆。”张归涵道:“姑娘说的不错,你这败家子,家中有多少黄金百两让你乱花?这些都是你爹爹多年苦心积攒的,如今见木蝶儿姑娘懂得持家,我心中更是宽慰,就这么定了,从此以后让蝶儿姑娘好好管束管束你。”

    张泗捷腾站起来道:“姑娘,你要杀祖千秋是吧,我这就去替你把他人头提来。”木蝶儿见他滑稽的模样,突然噗嗤笑出声道:“姑娘现在不想杀我师兄了,即便不杀他,他早晚也得死,《药王毒篇》虽是毒王名篇,与我的终身大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我就是要做你的娘子,不管你乐意不乐意,反正你是欠定我的。”张泗捷不屑斜楞起两眼,抬腿就要往院外走去。

    张归涵怒道:“哪儿也不准去,快些随丫鬟婆子拜了天地……”略停顿缓和颜色又道:“今日乃你们大喜之日,我本不是拘泥小节之人,这样吧,你们俩对我一躬,其余俗套你们慢慢伺弄吧。”

    他惦记安子规的病情,等他俩对自己鞠完一躬,转身匆匆走了。

    木蝶儿抿嘴环顾四周笑道:“如今我就是你合法的娘子,这里好是好,就是太花哨了,取的名字白门寮倒是有些意境,可惜寓意不吉利,明日我就把它重新布置得素雅温馨些,再重新取名……香榭堂,我要在这里加一个长长的琉璃透明厅廊。”说着得意的用手比划起来。

    她回眸见张泗捷紧蹙眉头不语,略微一笑道:“相公,若勉强不得,不妨我们分院而居,我在香榭堂隔壁相中一个庭院,命人装修粉饰一番,取名丽舍,在院墙之上加通回旋廊梯,如此一来,更是利于我们互不打扰,我练我的药,你喝你的酒……”

    木蝶儿有了公爹撑腰,气势上压倒了张泗捷,兴奋指挥起一旁张罗喜事的婆子道:“少主喝醉了,你们两边搀扶起他,与我拜了花堂,拜了天地……”

    张泗捷涨红脸道:“如此……你与那一贴狗皮膏药有甚么区别,粘住就撕不下来,你知道世上有羞耻二字吗?”

    木蝶儿道:“我遵守的世间礼义信,廉耻二字你先摸着胸口捋捋自己再盘问我,我你可以不放在眼里,可是你爹你也不放在眼内?”

    张泗捷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只得闭上眼,任一般婆子拉来扯去,按头推肩与她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木蝶儿欢欢喜喜赏了众婆姨,让她们连夜张罗布置丽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