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太阳光芒万丈,照耀得屹立在大漠边上的嘉峪关像镀了一层金边一样好看。城楼后的关城阴影像一副巨型的西北女人作的剪纸画。
少年盲流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单独睡在冯团长的办公室里,他心中一惊,想来想去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慌忙穿衣起床来到门口被站岗的卫兵拦住说:“团长有命令,外来人员暂留房中,不许四处游逛!”他只好安心洗脸漱口,喝茶等待。别无他法。
三个女人昨晚上被陪客的青壮年军官们灌酒灌的烂醉如泥,这几个军官把三个软弱无力的女人抱回军官宿舍轮流收拾了一个晚上。这些事情少年盲流那里能知道?就是知道了他又能怎么样。俗话说:盲流碰上兵,有理?讲清,道理刚讲清,盲流鼻脸肿。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三的女人活着回来了,百合花脸上布满了牙印,身上青一团紫一块的,衣服早变成了布条条,身上穿一件肥大的灰军装,袖子和裤脚高高的编起来着。
两个从甘州?便车去玉门找男人的少妇,脸红脖子粗的肿胀,嘴唇破裂的像一朵被人揉搓过的玫瑰花一样,乌紫肿胀的嘴唇像两个挤在一齐熟过了的桃子。
身体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如同温水退过毛的母猪一样。两条腿岔叉着走路像两个不倒翁似的左右摇晃。
两个人也穿着灰军装,托着变的像拖把头一样的衣服回到了汽车边上,眼睛呆若木鸡的望着前方。
两个女人不敢这个样子去玉门找她们的男人,她们怕自己的男人比那些个老兵还狠!说不定会杀了她们?在玉门她们死活不下汽车。少年盲流把她们带到了星星峡。
星星峡刘一刀的黄衣军借口她们两个女人不是少年盲流的直系亲属,不让进新疆,两个女人又被留在了如狼似虎的新疆星星峡的军营中,后果如何?可想而知!少年盲流也无暇顾及她们了。
刘一刀的人对少年盲流这个新疆人倒是相当客气,修理工给汽车进行了三级保养,后勤油库给加满了汽油,一个维吾尔女军医还给百合花治了外伤。她对少年盲流说:“内伤吗!你嘛!慢慢慢儿的给她治去吧!我吗,女人吗,不行吗!哈哈哈••••••!”
几个河西、天水、兰州的回汉老兵前来打听她们故乡的情况。少年盲流和百合花尽其所知回答了他们的提问。他们尽兴而归。
过了星星峡,百合花的情绪有了一些回复。
她问少年盲流:“什么时候才能到新疆啊?人们说关山万里远,这两天我才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少年盲流说:“这里就是新疆的地方,前面就是哈密了。上次你不是走的这里吗?”
百合花摇摇头说:“我是被人家装在箱子里和玉石一起运回口里的,跟随我妈妈来到新疆的时候我还小什么也不记得了。”
少年盲流说:“记住!哈密就是有哈密瓜的地方。”
百合花说:“这一带连一棵草都不长,一个鸟都不飞,能种出瓜来吗?”
少年盲流说:“哈密可是个好地方啊!不像这里。哈密到处都是沙枣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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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树,美丽的田野一片连着一片。渠道里流淌着清灵灵的雪水,哈密像个绿色的大平原。”
百合花说:“我不相信戈壁滩上会有这么好的地?”
少年盲流说:“到了哈密你就是不信也得信。我说的话是真话。”
远远的地平线上有一支支大大的黑色鸡毛,空气也好像不太干燥了,少年盲流兴致勃勃的对百合花说:“哈密快到了!你看那些个像鸡毛一样的是钻天杨。”
百合花问:“什么是钻天杨?”
少年盲流说:“是一种白杨树,这种白杨树一根粗壮的主杆直截了当的朝天长,所有的侧枝都小,而且都朝天长,好像要钻向蓝天,所以叫钻天杨。”
官道上稀稀拉拉的有几个维吾尔族男人赶的毛驴车踮、踮、踮的跑着,前面看到了房子的轮廓。汽车卷起灰尘奔驰向前,汽车后面的滚滚灰尘把毛驴车和人们都笼罩在了里面,许久之后他们才从尘埃中露出来。
百合花问:“这里的人们穿的衣服和我们老家怎么不一样?”
少年盲流说:“别说衣服不一样,连吃饭说话都不一样。”
他用维吾尔语问赶毛驴车的人:“亚克西吗斯孜?”
下面齐声回答:“亚克西!亚克西!哈曼斯亚克西!”
在哈密新街道的西头的一个清真饭馆门前少年盲流停下汽车,两人下车在饭馆门前的树下用汤瓶淋浴洗过手脸。两人被店家招呼到一间雅座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拿来两只小碗,一壶伏茶给两人倒上,两人喝了几口酽茶。
店主用毛巾一边?桌子一边问:“你们要什么样子的饭?”
尽管他汉语讲的很生硬但是少年盲流还是听懂了。
少年盲流说:“你吗!有什么样子的饭吗!”
店主说:“我吗?包子,抓饭,拉条子,手抓羊肉,胡儿炖,样子样子的吗有!”
少年盲流说:“我吗!要两个过油肉拌面。”
店主把毛巾一甩搭到肩膀上喊:“过油肉拌面--------!两个!”
先端上来两盘子过油肉炒青辣椒,青辣椒少的可怜,盘子里几乎都是肥嫩的过油羊肉。百合花只挑青辣椒吃。
又端上来两盘子洁白如玉,像粗粉条一样细长筋道,光滑细腻的手拉面。少年盲流端起过油肉倒了一半到面盘子里,调上油泼辣子和醋拌匀,犀利马哈吃了起来。他离开新疆一个多月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
百合花把自己的面要拨一半给少年盲流,少年盲流说:“你放心吃吧!这是新疆,面不够你再要三个他们都不会要钱的。”
百合花只好把羊肉拨了一大半给少年盲流,又学习少年盲流的样子调上油泼辣子和醋,犀利马哈的吃了起来。
桌子上有新鲜的嫩蒜瓣也是免费敞开供应,过油羊肉口茬蒜那味道只有哈密的新街古丽饭馆的最香啦!
店主又端上两碗清香扑鼻而来的甜面汤,正吃的有点油腻时候,再喝上几口清香扑鼻而来的甜面汤,咯儿!一个饱嗝声打出来,那感觉?美死你!
胖嘟嘟的店老板娘穿一件宽松的深红色小方格连衣裙,赤脚穿一双肥大的橡胶套鞋,头上包一条鲜艳夺目的纱巾,用毛巾煽着肥白的胸脯肉从伙房走出去吹风。她路过少年盲流旁扫少年盲流一眼,走两步又扭头盯住少年盲流看了五秒钟。
她吹了一会儿凉风回到少年盲流旁边悄悄的问:“你是不是叫晒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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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盲流扭头看看她问:“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你叫什么名子?”
老板娘取下头上的纱巾甩了一下长头发问:“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吾买尔的大丫头古丽奴尔呀!”
少年盲流说:“奥----!想起来了,不过你现在比以前胖了,也高了。那时你真苗条!”
她看了看店主说:“嫁给他,生了几个巴郎子,他就把我搞成这个样子了吗!难看死了!”
少年盲流说:“哎----!不难看!不难看!就是丰满了一些。像唐朝的天下第一美女杨贵妃一个样子漂漂亮亮的吗!”
古丽努尔两手叉腰“哈!哈!哈!”大笑起来。她又盯住百合花问:“这是谁?”
少年盲流说:“这是我的央干子。”
她严肃的问:“那么这里没有外人?我问你个事情。你前几天干什么犯法的事情了吗?有个库尔勒的老乡吗!师长的翻译吗!他吗说!师部下命令通缉你拉。还说吗抓住你吗!就地正法,不许审问!”
百合花嘴巴里的面条掉在了桌子上,两行眼泪由如雨下。少年盲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别怕!别怕!咱们没有干坏?,怕啥?”
店主走过来悄悄的说:“你们吗?没有害怕!我有呐,汽车吗后面院子放下,你们两个吗!悄悄的吗!藏起来。”
店堂后面有一条沙土道,道旁边有一条水沟,水沟里生长着两排碗口粗的榆树,阳光透过树冠在路面上洒下点点光班,像一块硕大的金钱豹皮铺在地面。沙土道的右侧有几个大门。第三个大门就是古丽奴尔家的大院子。
少年盲流把汽车开到了这个院子里,院子有二三亩地大,分前后院。前院有一个大大的葡萄架,葡萄树叶子己枯了。葡萄架里头是一明两暗的三间土坯房子。葡萄架南面是几棵苹果树和杏树。花圃里的花都枯萎了。
后院子里面是羊圈和矮小的果树灌木,由于没有及时修剪,长的秘密麻麻的。靠中间墙有几间草料房。靠沙土道的院墙外面生长着杨树、桑树、榆树和沙枣树。由于树冠密不透风。从沙土道上是看不见葡萄架里面的汽车的。
店主人夫妇二人清扫了院门前面的汽车轱辘印子,锁好大铁门。又回到店里忙得不亦乐乎。
少年盲流和百合花两人在葡萄架下面的大床上坐下,吃着长条桌子上面的干果,喝着刚才提来的奶茶,静悄悄的等待着。
半下午只听沙土道由西向东传来了“达!达!达!”的马蹄声,一队骑兵巡逻队在挨个院子敲门搜查。少年盲流用床单盖上长条桌上的食品,提上热奶茶拉上百合花藏到了后院的小树林中。
只听有人喊:“谁家的门?快打开!要不然我砸锁啦!”
只听古丽奴尔减:“哎!哎!哎!是我家的院子门,砸什么呀?我给你们开!钥匙在我男人手里。哎!翻译官来拉?走一块去到店里吃完饭让我男人带领你们来好好搜。”
只听翻译官说:“又让你破费啦!走!弟兄们吃饭去。刚好中午饭没着落。”
马蹄声向西面响了过去。
酒足饭饱后店主人说:“哎!你们要信不过我的话,走!我放下买卖陪你们去搜查一下我的院子吧。”
翻译官说:“什么话?想要钱你就直说!你要搜查自己回去好好找去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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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再找一个漂漂亮亮的央干子出来?我们没有时间陪你去。弟兄们!我们走!”
天黑了,大门响了,主人回来了。好像还有人?少年盲流吹灭灯,拉上百合花又钻进了后院子里的小树林中藏了起来。
只听古丽奴尔叫:“晒克斯你们快出来吧!没事了。你们看谁来了?”二人这才钻出小树林回到前面的院子里。
进了房子,店主点燃油灯,少年盲流看见刚好进来的人是大河沿子转运站车队的李教练。一把大胡子,黑条绒棉衣,一顶库车羔羊皮帽简直难以置信是他。
少年盲流问:“李师傅你咋到哈密这里来了?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要抓我。”
李教练说:“丁个尔队长派我来救你。你不该给兰州的记者说杨总督火烧庆功楼的事。这事在各地报纸上一宣传,杨总督火了,下令捉拿凶手。通缉令上说你就是火烧庆功楼的凶手。你看你惹的这叫什么祸呀?连丁队长都受牵连了。”
少年盲流问:“谁说的是我告诉记者的?记者是什么样子?我见都没有见过记者。哎!真她妈的冤枉呐!”
李教练把一张大公报甩到桌子上说:“你自己看看吧!这些厅局长有名有姓,有些机密连丁个尔队长都没有听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袁世?的电报你见过?”
少年盲流丈二的和尚••••••是摸不着他的头脑了。问道:“这么高等级的机密我怎么会知道?那些厅局长话都不给我一个臭车夫说,我咋会知道他们的名子。是不是报纸上乱说的?”
李教练说:“丁个尔队长也问我,他一个盲流能知道中央政府的机密电报?但是通缉令上还说你是叶尔羌王爷的驸马,对杨总督改土归流,强化州县长权力削弱王爷权力不满意,才火烧庆功楼,嫁祸于人害杨总督名誉扫地。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大的能耐?看来从今以后得离你远点。”
少年盲流和一屋子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教练又说:“要不是关系到丁队长、杨副官和我的生命攸关我才不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救你。上级追问谁给你的汽车,谁给你的机密文件,谁给你的手枪,谁给你开的通行证,你从那里来的。这么多秘密我们一个人都回答不上来。如果你被抓住了一追查至少十个人头落地。你还不能死!”
百合花哭哭啼啼的坐在了地上。李教练问:“这是什么人?”
少年盲流说:“这是我在口里找的媳妇叫百合花。”
李教练跳起来了问:“什么!百合花?兰州行营长官朱召良的爱妾!这么说兰州军区司令部的政变也是你发动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拔出了手枪对准少年盲流的胸口。
百合花站起来挡住枪口说:“朱召良被杀死一个月了我亲哥哥才到洛门的,他离开新疆几个月了?你们可以算算散!”
李教练拿起桌上的报纸又细细的看了一遍说:“对啊!你十月份还在大河沿子呀!难道你会分身术?我可不讲迷信。”
少年盲流一拍自己的大腿说:“哎呀!想起来了,总督府的杨副官交给我一口袋子厅局长们的私人信件,我原封不动的交给了兰州西关什字西药房的女老板让她交邮电局寄走,她可能交给记者了。这个害人精!”
院子门外响起了汽车的声音。李教练说:“赶紧!你们两个坐这辆拉毡子的军车先到迪化去躲几天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