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鲁番王爷府的大门被要求“改土归流”的老百姓用土坯堵塞的严严的。杨总督推行改土归流!废除王权!行政州县的新政策。老百姓非常拥护,州县官员也举双手赞成。
可是各地方的王爷和巴义十分不满。吐鲁番王爷更为严重,拒不执行。他不想失去王权,财权、和民权。杨总督推行的是无为而治的政策,他只管颁布实施办法。至于能否落实全凭王爷的觉悟。吐鲁番王爷觉悟不高,自然不执行。杨总督也不采取强硬措施。
拖了二年,老百姓和州县长都等不及了。就把王爷府的大门用土坯堵死了。王爷逃跑回到了他的夏令营,天山的大板城东沟去了。
宣传队的经费原来都是由控制各地税收的王爷府赏赐。库尔勒和阿克苏王爷赏赐的钱,因为库米石的大风刮翻了汽车,伤了人,损坏了炊具、道具、乐器,加上几十个人受伤,修汽车,住医院疗伤。全花光了。
孟团长带领哈副官,少年盲流和阿孜汗、娜迪拉来到吐鲁番王爷府要钱。几个人在王爷府的前后门都找了一遍。没有见到能进入王爷府的通道。
宣传队员中只有阿木提认识吐鲁番的王爷。可惜他腿断了,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来不了。
哈副官站到一堵墙上,对着吐鲁番王爷府的门大声喊:“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王府里有没有人?”连续喊叫了有十几遍。也没有听到王爷府里面有什么动静。倒是把附近村子里的狗喊来了。
几条恶狗围绕着六个人狂吠。少年盲流和哈副官弯腰捡拾土块打狗,狗追赶着滚动的土块狂吠声声。二个女孩子吓的躲藏到孟团长的身后。带路的招待员也是个小姑娘家,已经吓的哭哭啼啼的了。
远处的村子里赶来一个三十一二岁的妇女,她呵斥了一顿狗。狗狗们夹着尾巴跑回村子去了。
哈副官笑脸相迎的问:“大姐!请问,王爷府里的人都到那里去了?”
那个妇女用维族语问:“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哈副官说:“我们是库尔勒来的宣传队,想到吐鲁番王爷府里要点钱,王爷府里面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那个女人打量了一会儿这边,扭转身体朝地上“阿呸!”狠狠的吐了一口。又转身对哈副官说:“那个吸血鬼会给你们钱?他带领王爷府里的亲戚全跑到大板城东沟去了。他们再不跑?哼!”那女人二个拳头端在胸脯前,狠狠的砸向了自己的肚皮子。
由此可见老百姓多么渴望改土归流,施行政改。王爷多么抗拒改土归流,放弃自己的王权。
那个小女招待员停止了哭泣,对孟团长说:“吐鲁番还有县长衙门也管事。”孟团长想了想说:“走---走---走----走!县长!”
哈副官说:“团长的意思是让你带路,去找一个县长。”
吐鲁番的县衙门设在巴扎旁边的什字路口。是新盖的一个土坯四合院。院子里朝巴扎开双扇门的是县长办公的衙门。
新疆改土归流以前,一切权力归王爷,县长是个读书人,只管学堂。要花钱也要到王爷府要点。所以日子过的清贫。
不像内地其他省,县长就是县太爷!老百姓的父母官,大权独揽!有的是钱。
口里流行: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新疆当时钱全在王爷手里。
巴义、伯克只给王爷交钱。老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杨总督一提改土归流,推行新政,老百姓十分拥护。
因为当时连杨总督穿着的棉袍子上都补了九块大补钉。他的清贫在全世界都出了名。一个县长能有多少钱?
闲话少说!找县长要钱才是正而巴紧的事情。
吐鲁番县长是个河州人,就是现在甘肃临夏人。是杨总督在那里教书时的一个学生,名叫于福。今年二十六岁。可是看长相都认为他有六十二岁。当时小小的就聪明好学,和土匪尕司令马仲英是同乡。
马仲英不好好学习,靠胆子大当了尕司令。于福好好学习,靠读书当了县长。二个人现在都在吐鲁番住着。
县衙门里有三口三尺粗的大缸,每个缸里有半缸水,缸水中有一把椅子,缸口上横放一块木板,算是县长办公桌。办公桌上放满了四书五经和天文地理书籍。
干瘦的县长,留着山羊胡子,脱的精光,坐在水缸中的椅子上。一只手翻阅书籍,一只手煽动扇子,瞪着一双绿豆眼睛,在聚精会神的读着圣贤书。
女招待指了指县衙门,没有说话。哈副官领先轻手轻脚的进到县衙,他惊奇的发现了在水缸里泡着办公的吐鲁番的县长。他轻轻的招手,孟团长带领少年盲流一行走了进去。少年盲流看着水缸中坐着聚精会神读圣贤书的县长。感动的热泪盈眶。
二个女孩也已经泪流满面。太感动人了。遍地流火天,一个老干部如此用功!改土归流一定能实现。
几个人在孟团长的示意下,轻轻的退出县衙门。孟团长举手于心不忍的轻轻的敲敲门。那个专心读书的县长于福终于从精神世界回到了现实世界。他爬出水缸,穿上一件有十多个补钉的灰布长衫。来到衙门口,拱手相让孟团长一行进到衙门里。
县长于福伸手指着另一口水缸说:“请到水缸里坐,你是贵客!”孟团长连连
摇手说:“不---不---不----不!”
看来这衙门里的水缸不是一般人能够泡的?只有县团级以上的贵客才能坐到水缸里去。
少年盲流小时候在凉州听人说过,吐鲁番的县长在水缸里办公,以为别人是在吹牛?今天亲眼看到了在水缸中办公的吐鲁番县长,他才相信了当年的传说不是吹牛皮!
哈副官和孟团长用维汉二种语言说明了来意。吐鲁番的县长于福一听是来要钱的人,态度生硬的说:“天气太热,我得坐回水缸办公才行。”
他脱了身上穿的那件打满补钉的灰布长衫,挂在干葡萄藤制成的衣架上,转身爬进了中间那口三尺粗的大水缸中。他坐入水中,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和头上的汗。慢条斯理的拿起桌子上的扇子煽起来。
哈副官说:“于县长,宣传教育都是行政长官抓的。宣传民族团结是促进社会安定的大事。只有社会安定的地方教育才能搞上去,经济才会好起来,改土归流的政策才能落到实处。行政长官才能有职、有权、有钱、有政绩、有威信。”
坐在大水缸中的于福县长,两手一摊说:“这些大道理我也明白,我不是糊里糊涂的人。我也想有这有那!”
少年盲流问哈副官:“你看出来了,这个县长学富五车,满腹经论!才高八斗?”
哈副官说:“那是!看这刻骨铭心的坐在水缸中聚精会神学习的县长,全世界恐怕没有第二个。看那件打满补钉的长衫,全世界最最清正廉洁的干部也不过如此!”
坐在水缸里的于福县长说:“别无选择,我只能这样!吐鲁番的税全由王爷收,而且税率很重。老百姓忍无可忍把王府门都堵死了,王爷逃进了天山深处。老百姓想按杨总督的政策想把税交给县衙门,可是杨总督没有给我指令收受粮税。再说我真收了,王爷从天山深处回来后又咋办?难啊!难啊!”
孟团长脸红脖子粗的说:“生----生---生---活费!没---没---没有!”
于福县长说:“别急!别急!别急!有话好好的说。孟团长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哈副官说:“对不起,孟团长一急说话就口吃。其实他平常挺好的!不过,杨总督让我们到吐鲁番来劳军安民搞宣传月,没有生活费光凭热情怎么办?”
坐在水缸中的县长于福气呼呼的说:“你看我这件衣服,到巴扎上换二个烧饼都困难。实话对你们说,我有半年没有领到工资了。内人也回娘家了。本来家中还有一年口粮。可是三天前白俄归化军筹措军粮拿走一大半,前天马仲英的部队又抡走一少半。”
哈副官问:“杨总督不是不让白俄归化军在中国待吗?他们咋跑吐鲁番了?”
坐在水缸中的县长于福解释说:“白俄归化军是杨总督派出来打马仲英的,杨总督不让马仲英进新疆。马仲英被冯玉祥从甘肃撵出来了,没地方去,也来到了吐鲁番。马仲英给归化军给了钱,二军商定,归化军不打马仲英,马仲英不过吐鲁番。目前敌对二军都在葡萄沟里避暑。”
哈副官问:“通知我们来吐鲁番慰劳打马仲英的军人,原来就是白俄归化军呀?”
孟团长说:“怎--么---办?告---告---去!杨-----总督!”
坐在水缸中的县长于福气冲冲的说:“正好!快告去!我的补发工资也会解
决的。”
哈副官问:“怎么回事?你们二个都是县团级干部,不能意气用事!告诉杨总督具体做法还是你们落实,影响很坏!”
少年盲流问:“县长一肚子学问,给我们想个二全其美的办法吧!”
坐在水缸中的县长于福气消了,站稳脚跟二手一拱说:“失态,失礼!办法倒是有一个,你们到葡萄沟里避暑胜地去演出几天。一、你们有杨总督手令慰问白俄归化军,名正言顺。吃住不用发愁。二、你们安慰敌军马仲英的娃娃兵,属于化敌为由,化干戈为玉帛。三、马仲英抢了不少银行钱庄,他会给你们经费的。”
哈副官问:“那招待所和医院的欠帐这些的怎么办?”
坐在水缸中的县长于福心平气和的用毛巾擦干净了手,提起笔杆子笔走龙蛇写了二个条子说:“招待所和医院的欠帐都记到县衙门的帐户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