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少年盲流睡眼朦胧中听到有人敲门。
少年盲流爬起来打开门,看到一个肥胖个头很高的中年男人。
那人问:“院子里的汽车是你开的吗?”
少年盲流问:“怎么样?想搭便车吗?”
那个人说:“我吗五买尔,你吗司机,有个事情说一下。”
五买尔又说:“我吗!二百筐子库尔勒香梨,你吗!拉到迪化去,二百块钱,怎么样吗?”
少年盲流一听,二眼放出贼光问:“什么?给二百块钱?到迪化?拉香梨?”
五买尔又重复了一遍,前面的话。
少年盲流问:“香梨二块钱一筐,二百筐子香梨卖四百块钱,你给我二百块钱?可能吗?”
少年盲流心里想:“到迪化去了,他不给钱,找几个人贬我一顿?我有什么办法?”
少年盲流默不作声的盘算:迪化去了,我除了知道有个杨增新当总督,再说我还从来没有去过迪化。其他我认识谁呀?
听说永盛商行的刘玉保!在红山根开了分号,可是事过境迁,谁会想到有人会认识我吗?
少年盲流一边啃着五买尔递给他的香梨一边摇头晃脑说:“不去!”
五买尔好像看透了少年盲流的心事说:“到迪化一筐子香梨吗十块钱,香梨吗?我自己园子长的,多的很。库尔勒吗一块钱一筐子没有人要。我存二百块钱在库尔勒钱庄,你回来吗拿上后吗去阿克苏去好不好?”
少年盲流想来想去咬牙说:“驴采购呀!驴采购!你就在大河沿子再喝几天大风吧!行是行,一路上如果再买汽油可是你出钱了。”
五买尔点点头问:“你三天能赶到迪化,就是用清油吗!我也买,汽油算什么东西?”
少年盲流说:“迪化吗,没有去过,三天吗能不能赶到我不知道?不行吗拉倒!”五买尔说:“不怕慢吗?只怕站吗?你吗?一直跑,别停的时间太长就行!”
少年盲流问:“吃饭、拉屎不让停吗?我不去。”
五买尔说:“吃饭、拉屎、睡觉、停下,完事吗?开车,行吗?走吧!走吧!”
少年盲流开汽车,上五买尔家的五百亩香梨园子里面。
他一看:真是梨树的海洋,香梨的故乡,四处弥漫着醉人的香甜美味。
香梨树上硕果累累,香梨只只红黄相间。
连夜采摘好的香梨用棉纸包裹着装在柳条筐子里。
筐子整齐的码放在香梨园中间的土道二侧。
十几个精干的维族小伙子站在筐子堆砌的墙脚,等待着装车。
少年盲流开汽车走进二堆香梨筐子之间。
五买尔跳下车,打开车箱车箱板,一挥手吼叫:“装车!”
十几个小伙子,肩膀扛,双手抱,车上的小伙子轻盈的接筐码垛。
一切都进行的井井有条。
看来这些小伙子往汽车上装香梨筐子不下十次,动作非常熟练。
装车盖棚布,甩绳索刹车,七手八脚,干净利落。
好像是一个脑袋指挥着十几双手那样麻利。
少年盲流开上装载着如山香梨筐子的汽车,走在香梨园子坑坑洼洼的土道上,没有感觉到筐子的晃动。这说明了车装的好,稳当!
汽车走进巴扎时五买尔让少年盲流和他一起到库尔勒唯一的钱庄宝升号存入二百元纸币。
五买尔将银票交给少年盲流,少年盲流接过银票塞进自己脚上穿的皮靴子的夹层中。
少年盲流开汽车随五买尔的指挥上路了。
到了叉路口,少年盲流问过来的师傅,师傅说:“左面那条路,走吾拉斯台翻冰大板,再走后峡,就可以到迪化。”
可是五买尔不同意,他说:“一过冰大板吗?香梨都成冰疙瘩子吗!一汽车一块钱没人要吗?走和硕、库米什、托克逊,从大板城,去迪化这样子好!”
少年盲流问:“我们垦一团驴采购,从大河沿租车拉稻种子,也这个样子走!碰上头吗?我十八队去劳改。你知道十八队吗?就是十八层地狱一个样子的地方。”
五买尔说:“这个样子吗?没有害怕!远远见到大汽车来吗?我们绕圈子开汽车走。戈壁滩上路大的很。”
走到离库米什三十一公里的叉路口。
汽车前面不远有一个穿着花连衣裙身材非常美妙的女郎在侧身招手,想搭便车。
少年盲流问五买尔:“拉不拉她?”
五买尔说:“你看那身材不肥也不瘦,多么美妙?拉上她!作咱们的精神化油器。路途会更愉快!”
少年盲流松开油门,轻点刹车。
汽车慢慢的滑行到了那个花裙女郎身旁,女郎一扭身,露出一张麻四爷似的脸。
五买尔说:“化油器有病,快走!”
少年盲流一松刹车。只听“咝----!”的一声,吹起一股尘土飞扬,汽车和女郎擦身呼啸而过。
只听女郎骂:“娘的皮!”
五买尔说:“娘的皮不行!太难看拉吗?”
二人哈哈大笑!汽车扬长而去!
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真是至理名言:
车一到托克逊,就刮起了大风。
走到大板城,风刮的飞沙走石。
少年盲流问,五买尔说:“停车避一下风再走?”
五买尔说:“你没听说,达坂城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吗?避到啥时候?走吧!”
好不容易穿过了险象环生曲曲弯弯刮风下雨的天山干沟。
从柴窝堡一路都是大下坡,不加油,刹车没有气。一加油汽车就飘起来。
少年盲流紧握方向盘,不时轻点刹车。
看来这上山容易下山难。可不是人们胡编乱造的俗语!
汽车到了乌拉泊,好不容易坡度小了,人不再那么紧张了。
路中间一个卡子,上来一群大兵拦住汽车要收税。
经过五买尔与大兵们的讨价还价的讲了半天,终于卸下了四十一筐子库尔勒香梨给了大兵们。
车上还有一百五十九筐子库尔勒香梨了。
少年盲流问五买尔:“乌拉泊的兵真凶恶”
五买尔说:“你没有听说过?
大板城有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吗?
乌拉泊有一群兵,见到东西要平分!
迪化金砖多,走路绊倒人!
后娘的指头狠,比那刀子还要猛!
这些口歌子你没有听见过吗?”
少年盲流问:“这些形象化的口歌子你为什么都知道?我为什么都不知道?”
五买尔说:“这个事情吗?只有胡大爷知道!”
少年盲流说:“我么?迪化吗?头一回吗?第一次来吗?你吗?知道不知道?
我怎么也变成这个样子说话啦?”
五买尔晃晃脑壳子。
一过雁尔窝胡杨树林区,马路上“夸!嗒------!嗒-----!”跑的尽是二匹马一根辕杆拉的四个铁制轮子的六根棍子的马车。
马路上根本没有看到过金砖。全是东一堆西一滩、黄烂烂的马屎、驴粪。
不过有许多男人们腰带上都吊一个紧口小牛皮口袋子。
五买尔指着那些人腰间一个皮口袋子说:“那个小牛皮口袋,装的大部分是金沙,有些人装的是沙子。为的是装门面。”
少年盲流问:“他们装沙子,吊儿郎当的不麻烦吗?”
五买尔说:“外行了不是?给别人看呗!身上吊袋金沙子!是迪化男人身份的象征。你知道吗?”
汽车一到二道桥,围上来一群小贩,五买尔和其中一个讲好价钱,卸货数钱时。
有个皮货贩子找到少年盲流问:“回去有货吗?”
少年盲流摇摇头。
皮货贩子问:“三千张羊皮,拉到大河沿,一百元行吗?”
少年盲流置若罔闻。
皮货贩子又说:“一百二,再多给我就亏了。”
少年盲流说:“好吧!”
少年盲流开汽车到乌鲁木齐河边,洗了车,又对车进行了二级保养。
从车箱上的油桶中抽出汽油加到了油箱中。
又从乌鲁木齐河水中提了两方铁皮桶水,加满了水箱。
少年盲流这才把汽车开到皮货贩子的院子里装羊皮。
少年盲流在皮货贩子的房子里啃着羊肉骨头,喝着三台老窖烈性白酒。
听着从山西巷子请来的美女歌手唱着当时流行的小曲儿。
少年盲流也过了一夜有钱的城里人才能过上的好生活。
拉羊皮的汽车经过乌拉泊时,皮货贩子与那一群围上来的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竟然没有交税就过了税卡。
五买尔愤愤不平地说:“怎么回事?进来收二成税,出去的货一点税也不用交?”
皮货贩子拍拍五买尔的肩膀说:“这就叫关系!关系懂吗?”
五买尔摇摇头。
汽车走到达坂城,风还在刮,而且刮的更大了。
在一个急转弯路段,汽车上的刹住绳被挣断了。
只见车上的棚布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唿啦!”一声,消失在了半天空。
羊皮像风中的鸡毛一样,被风卷残云一样,吹拂到了半空中。
然后猛的像抓小鸡的老鹰一样一个跟头落地挂在天生就长爬在地面的树上。
三人下车,先把刹车绳子拴牢。
分头追赶上羊皮,捡拾回来,塞在刹车绳索下面。
没有被歪歪扭扭的树挂靠住的羊皮,早已不知去向。
三人的追捕,捉住了不到一半羊皮,其余只好作罢。
皮货贩子求情,少年盲流开汽车慢慢的走。
直到第二天上午,少年盲流才开车到大河沿。
驴采购见到少年盲流开汽车拉了半车羊皮,气不打一处来。
看那个样子满眼子都是气!
少年盲流问好,递送烟卷,点头哈腰的说:“路过库尔勒,五买尔非让带点羊皮,我想顺便道就带上了!你别生气!运费咱们二人平分。”
驴采购:“呸!你小看我?知道我原来在喀什骑兵团长手下是干什么的吗?”
少年盲流摇摇头。
驴采购又说:“我是专门搞情报的!知道吗?库尔勒羊是三北羊,蒙古羊,和田羊。黑毛、粗毛、光滑、明亮。你车上的羊皮不是哈萨克羊的红毛皮,就是改良羊的细毛皮。你骗外行还行!羊皮就是羊皮有什么不同?可是我们搞情报的拔根羊毛一看,就知道羊是那里的?捡个羊屎蛋一看就知道羊肥不肥?肥羊粪粗大成团,瘦弱羊粪个个零散和羊一样瘦硬。”
驴采购靠近汽车一闻问:“小伙子!是不是从库尔勒拉了二百筐香梨到迪化,又从迪化的二道桥拉了一车羊皮在达坂城,被风刮跑了一半?”
少年盲流莫名其妙的看看车上的羊皮,又看看驴采购问:“羊皮是迪化的不错!为什么说在库尔勒拉了二百筐香梨?还达坂城被风刮跑了一半?你可编排的真像啊?”
驴采购吸了吸一下,他一双三角眼睛之下的,塌驴鼻子说:“这香梨味道全世界还有第二个地方有吗?刹车绳索断成烂麻花了,只有达板城的风,才有这个威力?小伙子!你好好学上几年说话的本事吧。不然一句假话让别人识破三个假象怎么得了?”
少年盲流对驴采购佩服的五体投地。
把费尽心机挣来的运费分了一半给驴采购,还得求驴采购为自己保密。
驴采购在大河沿玩了一个月,轻易就分到一半运费,还不担惊受怕。
这就是说:聪明人用脑子挣钱!灵巧人靠技术挣钱!笨手笨脚的人只能靠力气吃饭!
读者看到这里,一定理解了,你的父母亲为什么逼你上学?
你的领导,为什么强迫你刻苦耐劳的学习技术的心思了吧?
快快乐乐的放下书去作完你的功课,再往后看少年盲流的故事吧!
只有学好了知识才能轻而易举的挣到大钱!过上好日子!
看看人家驴采购是怎么挣钱的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