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钻到地面上,发现他窝子周围人山人海。
一长流子铺垫着红毯子的毛驴车,停在大沙丘到地窝子的路上。
鞭炮炸毁后红纸碎片铺满地窝子门口。
团部的宣传队手持各种乐器在如醉如痴的敲敲打打。
几支唢呐冲天鸣叫着欢天喜地的曲调。
营长全副武装,胸前配带着大红花,骑着脑门上挂着大红花的高头大马。
身后是一个班的骑兵,同样披红挂绿,全副武装,骑着高头大马。
前面一辆马车上下来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架起玉兰和玉梅上到马车上的大红毡房中,问清楚是那个女人要分给营长用。
玉梅泪流满面的说:“你们抓我姐姐干什么?我跟到起你们走不行吗?放开姐姐!”
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终于弄清楚那个是别人分给营长用的女人了。
她们七手八脚把玉梅的衣服扒光,换上了从营部带来的大红缎子新衣和凤冠霞披。
玉梅穿戴起来像戏里的皇后娘娘。
她们又纷纷给玉梅描眉毛,涂红脸蛋,粉鼻子,点丹唇。
还扫上了二片蓝色的眼晕,把玉梅打扮的像只花狐狸似的。
后面的一辆毛驴车上卸下了一大坨子牛肉,两条羊腿。还有一箱子阿克苏大曲,两条子巴楚卷烟,两块砖茶,一盆子冰糖和两匹布。
车把式告诉少年盲流说:“这是给你的聘礼,还有这二十块钱。你的小老婆真值钱!我闺女的嫁妆只有两只羊腿,十元钱。”
车把式说:“你和你的大老婆坐我这辆车吧?”
少年盲流把钱揣到怀里,把送来的聘礼一、一搬进地窝子。
挂上那片子红柳枝条编的门扇,用一节毛绳绑扎住。
少年盲流坐到后面的马驴车上,抽着车把式递交给他的烟卷。
毛驴车跟着接亲的车队浩浩荡荡向营部进发。
营部离十八队有二十一公里,是由四排长十二间的营房围成的大院子。
新房是在座北朝南的二间营房中,是套间。
外间有一张方桌四条长条橙和一个洗脸盆架子,是客厅。
里屋里面有一张木制双人床,一个大立柜,一个梳妆台,床上铺上了红色的被褥,算是卧室。
玉梅哭哭啼啼的顶着红盖头,坐在床沿上。
院子里放着十几个矮小的四方桌子,每个方桌周围的马扎子上都坐满了人。
还有一部分人屁股下面坐的是石头,树根或者一节木头。
来人穿的大部分是喀什的杨玉才骑兵团的灰制服,许多人肩、肘、屁股上都打了补丁。他们投降了肖乐伯斯后,都来这里搞农业,不过都当了基层干部。
今天结婚的营长叫它义尔,也是投降过来的老连长提拔的。肖乐伯斯发给他的老婆结婚不到三个月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这才在十八队队长的撺掇下找上了玉梅。
少年盲流听完毛驴车把式的介绍,这才知道了挑担的真名实姓和来龙去脉。
三岔路口的伏击战恍如昨天。
这些身经百战的英雄们做梦都想不到。
今天贡献出小老婆给营长用的这个黑瘦?脏的少年盲流就是他们当年冒死营救的那个叶尔羌王爷的驸马爷。
少年盲流从心里感到忐忑不安。
如果有人认出他报告了肖乐伯斯的话,全家性命难保!
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拿正眼看一下这个用大老婆换了个新生人员的劳改犯。
现在又把小老婆分给营长用,还不是想弄个正式职工和基层干部的猥亵鬼。
这些人只管自己大块的啃骨头,大碗的喝烧酒,猜拳行令一醉方休。
婚礼开始了:
团长宣读了肖乐伯斯司令兼任塔里木王爷发来的贺电。
新人向孙中山和杨总督的像三鞠躬,算是拜了天地。
向一对维族老人三鞠躬,算是拜了高堂。
向在座的老战友三鞠躬不知道算什么?
反正大家拍手叫好,欢声雷动,油肉乱溅,酒气熏天。
少年盲流和玉兰被安排到了一间平房里,两张桌子上都坐满了十八队的干部。
少年盲流本能的蹲到了地上,因为新生人员每逢开会都是蹲到地上的。
桌子边上坐的人七手八脚把少年盲流拽上了橙子而且是上坐。
少年盲流如坐针毡坐立不安,浑身不自在。刚刚调整好情绪,玉兰夹了几坨肉到少年盲流面前的碗里。
少年盲流见众人只是埋头猛嚼着,没人注意自己。
这才夹起碗中肉,大口的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队长说:“来!喝酒!”
少年盲流机械的猛灌了自己半碗酒。
俗话说:酒壮英雄胆!二碗烈酒下肚皮,什么劳改犯?什么新生人员?他全部忘了!
我是人!而且是有两个老婆的男人!
它义尔进来了,他代表新娘给十八队的娘家人每人敬了二碗酒。
然后他握住少年盲流的手,叫了声:“姐夫!今后我们就是亲戚了,希望能够常来常往。”少年盲流嘴巴有一坨硬肉,他猛的一咽,憋得泪直淌。
它义尔讲:“别激动!吃好喝足!吃好喝好!”
坐毛驴车回到十八队,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少年盲流酒醉心明,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总觉得床上空落落的,好像少了许多东西?他慢慢的明白了,旁边少了玉梅。
以前他和玉兰干那个时总怕被玉梅听见,就是在进进出出时也小心翼翼的。
今天少了玉梅,反尔懒得动了。
第二天早晨“咣当!咣当!咣当!”队部门口吊的炮弹壳,又被人敲打的震耳欲聋。
少年盲流和玉兰来到队部前的操场上,众人像看见队长一样对待她们。
问寒问暖,握手言和,好像少年盲流都和他们有了亲戚关系。
少年盲流刚蹲到新生人员堆里,司务长过来把他拉到了职工队伍里排队。
少年盲流今天听着队长的训话也没有刚刚来十八队时刺耳了。
他和玉兰交出了拉拉车来到连队的果园里干活。
果园离家近,而且工作也轻松。
少年盲流的工作是扛一个小梯子,拿一把小锯子,爬到一个小梯子上给果树修剪枝条。
班长一边告诉少年盲流剪枝知识一边帮助少年盲流。
玉兰的工作是把少年盲流剪下枝条拿走,放到果园北头的空闲地上。
工作也很随便。想干就干,想停就停,没有任务也没人催促。
玉兰和队长老婆司务长媳妇等人互相偏着闲传。
不时爆发出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少年盲流和班长坐在水渠边上抽着巴楚卷烟,东拉西扯偏传。
营部送来的牛羊肉,玉兰每天都炒上,煮上、烤上,想办法让少年盲流吃。
而且那一箱子阿克苏大曲,少年盲流每天晚上都喝三杯。
每天晚上,玉兰都放心大胆的脱的赤裸裸的搂抱着少年盲流睡觉,再也不怕玉梅突然醒来看见了。
可是少年盲流怕!玉兰早已怀孕的身体。
水稻杨花的时候,玉兰生产了,生了一个又黑又短又粗背后长着长毛的女孩。
二只绿豆眼像小王八的眼睛,滴溜溜乱转。
玉兰泪流满面的哽咽着说:“这是那个坏种的,掐死算了!”
少年盲流说:“别掐死,管他公牛是谁家的?反正牛犊子是我的。再说小孩子又没有错?等长大了咱又多门亲戚。你看玉梅给咱们带来多大好处,现在我们快和职工一样平等了。”
玉兰作月子的时候,玉梅从营部回来了。
她送来了红糖、鸡蛋和一条羊腿,一大葫芦清油。
少年盲流问:“你怎么样知道的?”
玉梅笑眯眯的说:“我估计差不多快了,就告诉十八队的司务长,说玉兰生了告诉我。
是队长派马车接我来这里的。”
玉梅瘦多了,脸色蜡黄,眼睛大大的,一圈黑晕,好像熊猫的眼睛。
少年盲流深情的望着玉梅问:“玉梅!是不是病了?到团部卫生队看一下吧,有病及时治疗,药按时吃!这样才对。我和你姐管不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玉梅苦不堪言的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少年盲流预感到玉梅好像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也就没有再追问什么。
玉梅抱着玉兰生的女孩看看,又仔仔细细的盯住少年盲流看着。
玉兰泪流满面的扭头朝里盯住地窝子的土墙。
一家三口人,心照不宣都没有说破心中的疑惑。
每个人的心中都是苦涩的。
少年盲流感觉得玉梅有什么心事难以启齿?玉梅临走时,少年盲流向班长请假,说要送玉梅到营部去,班长竟然很痛快的答应了。
走出十八队,绕过几个大沙丘,这里荒无人烟。
玉梅才吐露真情:它义尔像一头发情的雄狮,每晚都要折磨她十几回。
尤有甚者的是,结婚那个晚上,他为了让听墙脚的老战友们佩服他:几乎一夜没有停过,他不顾玉梅的苦苦哀求。
而且完事后,二人分开之时,它义尔的那个东西,并不萎缩,好像有倒刺一个样子,拉扯的下身血直淌。
玉梅拦腰搂抱着少年盲流,泣不成声。
少年盲流抹干玉梅脸上的泪水说:“原本想你嫁了营长会享清福,干轻活。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的?”
玉梅说:“干啥子轻活哟?晚上睡不好,白天干活就没有精神。别个就当面挖苦我说!一当上官太太就娇气了。我求它义尔给我换个工作,他说到年底调整人员时再说。我怕是煎熬不到冬天呐!”
说着她抱着少年盲流的胳膊又哭了起来。
到营部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它义尔还赤身裸体的躺在卧室内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少年盲流想:他大白天睡觉,晚上折磨玉梅。
而玉梅一晚上受折磨,白天还得下田劳动,怎么能耗损陪伴得过他呀?
他想提醒它义尔,以后注意点。
吃过晚饭,它义尔约少年盲流到营部旁边的红柳河去散步。
它义尔问:“姐夫!玉梅给你们说什么了没有。”
少年盲流说:“其他没说啥!就是说她晚上失眠,睡不好觉,白天照样下田劳动,有些受不了!应该想办法让她晚上睡个踏实觉,工作换个轻松点的。我看玉梅面容憔悴,眼圈发黑,面黄肌瘦的。玉梅是个好女人呀!它营长你要爱惜她呀?”
它义尔说:“哎-----!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一到晚上,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呀!我非常喜欢玉梅。她年轻漂亮,而且懂事勤快,还特别知道疼爱男人。她碗里只要有坨像样的肉,一定会夹给我吃。家务活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干,不让我搭手。”
少年盲流问:“家务活你不能分担点?”
它义尔说:“饭在营部小灶吃,家务活也不多,我就依了个她。有时我偷偷洗衣服,她知道后,就发火!说丢她人了。”
二人坐在一个倒木上,它义尔用左手拉扯着自己的头发说:“姐夫!不瞒你说,肖乐伯斯发给我的那个姑娘,就是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才被折磨致死的。我真怕玉梅垮掉呀!但是,我从心里太爱玉梅呐!有时激动了!真想把她活鲜鲜的,吞进我的肚皮才过瘾!”
少年盲流说:“你一定控制好自己,到团卫生队看看,你是不是雄亢呀?弄点药吃,可能会好一些。”
它义尔说:“医生说治阳萎的药有的是,可是治太硬的药不多。他们给我开的安眠药,我吃过了,白天晚上渴睡。只要醒过来就控制不住自己呀!”
少年盲流晚上住在营部的招待所。
他睡了一觉醒来到外面尿完尿,专门到玉梅的房子窗户外面轻手轻脚听着。
里面铺的木地板还在咯吱!咯吱!的响。
玉梅好像嘴巴里咬牙切齿泣不成声的呻吟着。
少年盲流大声的咳嗽了一声,房间中回复了平静。
第二天早饭后,它义尔又睡觉了。
玉梅顺道送了少年盲流一程。
到沙丘深处,玉梅拦腰搂抱着少年盲流说:“姐夫!你对我真好!本想在临别那个晚上给你怀上一个孩子,不知道怀上没怀上?新婚夜,它义尔那个凶的弄法,就是个母牛,娃娃也会被整掉。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想给你怀个孩子!恐怕不得行了?下辈子我一定嫁给你!给你生一堆娃子起!”
少年盲流走很远了,回头看见,沙丘上的玉梅举着捆绑着红头巾的铁锨把子,在向他这面晃荡着。
少年盲流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哇哇大哭起来。
心里面想:玉梅呐!玉梅!是我为了自己能当正式职工,把你送进了虎口啊!是我和玉兰害了你呀!可是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才这么办的呀,等下辈子,我当个有本事的男人,玉兰也不让队长睡,玉梅也不让营长折磨!
稻穗沉掂掂的,好像条条狼尾巴,深深的向下垂着。
天边凉爽的秋风吹过条田,稻田上翻滚着层层绿黄相间的波浪潮涌。
人们满怀着丰收的喜悦在挥镰枪收水稻。
少年盲流和玉兰二人也从果园里抽出来参加了虎口夺粮的大会战。
少年盲流正在弯腰埋头挥镰收割丰产的水稻。
队长说了丰产不等于丰收,只有割下来运回去脱了粒晒干了,入了库才算丰收。还说卖了大米,团部决定给正式职工发现钱,给新生人员也发一半现钱。
没有婆娘的可以回老家去找老婆带回来,还可以分配工作。
还说少年盲流表现好,可以按正式职工对待。
但是新生人员的帽子还不能摘掉。
地头上独眼龙排长大声的喊叫:“晒克斯!晒克斯!出来!出来!”
少年盲流直起腰,用手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甩掉,眯缝着眼睛向地头看。
只见一辆马车旁排长和一个人讲话。
少年盲流想:可能让我装水稻捆子上马车吧?
我在桑株装过苜蓿草,估计装水稻也没有问题?
少年盲流拿起衣服擦拭着头上的汗水,向地头上走去。
走到近前发现,马车和车把式都是营部的。
他感觉得有点不对劲,脚下一使劲加快了步伐来到马车旁边。
车把式递送给少年盲流一根烟卷。
独眼龙排长说:“稻田地里能胡抽烟吗?你们不要命啦?”
二人收起烟卷。
车把式拉了拉少年盲流的手说:“玉梅昨天晚上死了!营部决定让你和玉兰去告别一下。”
少年盲流大声问:“什么?玉梅?---玉梅昨天晚上怎么样啦?你重说一遍!”
车把式小声又说了一遍:“玉梅昨天晚上死了,营部委派我来,接你们去告别玉梅。”
少年盲流扔掉衣服和镰刀,双手抱着头蹲下身子,呜咽着泪流满面的哭诉着“怎么回事?上个月还好好儿的吗。”
玉兰也从稻田中间跑了过来。
她问过车把式后,“哇!哇!哇!”哭叫着,捶打着少年盲流的肩膀。
少年盲流一扭头和玉兰抱成一团,齐声大哭。
矮黑短粗的队长,嚼着上翘的大板牙说:“坐到车上哭去吧!天这么热,晚了怕来不及了。娃娃你们不用管,我给托儿所说,让她们管几天。”
几个人把玉兰和少年盲流扶上马车。
车把式一甩长鞭“叭!叭!”的响彻云霄,二匹马撒腿就跑。
围观的人们叹息着,摇唇鼓舌的议论着:
多水灵的姑娘,才十七岁就没有了。
嫁给营长死的快!
要是嫁给团长说不定活不过三个月!
官太太看来也不是好当的。
听说它义尔营长的那个东西七根半火柴棍长,还有虎刺!
啥是虎刺?
这个都不懂,虎刺就是虎求上的倒刺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