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盲流来到十八队的队部,把看守交给他的字条交给了司务长。
司务长发给少年盲流三十一斤大米,七十九斤玉米渣滓,十元钱的饭票,饭票上面有队长的图章。
司务长说:“饭票可以到本队商店买东西,可以到本队菜地买菜买瓜,也可以到本队食堂买饭菜。但是饭票一出十八队,只能是一片小纸片,一钱不值!擦屁股都嫌小,因为没有屁眼大。你们想靠这个逃跑,没门!”
司务长帮助少年盲流把东西提出门,转身锁好库房门。
他这才转身,打量了一阵少年盲流说:“你的家在东面那个大沙包后头,自己去找吧!好找!”
少年盲流把玉米渣滓口袋,放到库房的窗户台上,背上大米向东沙包后走过去。
绕过沙包,远处有一排坟墓,一间房子也没有。
左右看看,还是望不见房子。转身看看窗户台上的玉米渣滓,怕毛驴啃咬。
远处坟墓里钻出一个人,手搭凉棚看沙包的这面。
那个人望见了少年盲流,大叫:“是晒克斯哥哥吗?这边!”
少年盲流听出这是白玉梅的声音。
少年盲流背负起大米,向坟墓跑去。
玉梅迎面跑来。二人碰到一起。玉梅张开双臂将少年盲流拦腰紧紧的搂抱住“哇-----!哇-----!”的大声哭了起来。
少年盲流放下背上的大米,抚摸着玉梅的头说:“莫不是玉兰出事了?你钻到坟墓里头干什么?”
玉梅亲吻了一会儿少年盲流,背起大米,拉着少年盲流一的只手,来到那排坟墓前,停下。
少年盲流细细一看,斜面坟墓前有一条斜沟,沟底有个门洞。
有一片红柳枝条编的门扇斜斜的挂在门洞旁边。
顺着斜沟,走进门洞,门里面是个长方形大坑。
坑顶上,用红柳枝扎捆的碗口粗的把子算是梁吧?再上面是干芦苇草把棚盖着。草把子上是稻草,稻草上埋上沙土。
顶棚正中间有四只碗大的一个洞,算是天窗。
洞里射进来一束光柱,光柱里面,飞舞着小虫和灰尘,粒粒在目,清晰的闪烁着。
这就是盲流专用房---------地窝子。
地窝子里面有一张红柳枝条编扎成的床铺,上面铺垫着稻草帘子。
进门左手靠墙角的地上有一个小土灶,灶台上有四只洗干净的木碗,其中一只木碗豁了口。还有一只木勺子。
灶口黑黢黢的,旁边有一小堆红柳枝条和干芦笋,短短的,码的很整齐。
少年盲流坐在草铺上看着玉梅问:“玉兰干活去了?”
玉梅说:“玉兰到队长家里帮忙,干家务活去了,三天三夜都没有回来过。”
少年盲流想到土各大的话,心里难以忍受,双眼泪如雨下。
他默不做声的拉起玉梅一只手,来到司务长室,背上七十九斤玉米渣滓。
又来到小卖部用司务长给的饭票在小卖部里买了肥皂,毛巾,半块茶叶,一面小圆镜子,一把木梳,一包火柴,一块花布,一块白布,一块蓝布,针线,一把菜刀,一口铁锅,一把锅铲子。一支铅笔和半公斤莫合烟,还有一个煤油灯瓶子等物。
花去五元多钱。
天黑了,玉梅用新买的锅煮了半锅大米饭。
点上煤油灯。
二人正准备吃饭,白玉兰无精打采的钻进了地窝子里。
她望眼欲穿的看着少年盲流说:“可回来了。”
忙从包里掏出几个青辣椒,在胸脯上擦擦,切开,洒上盐,给少年盲流当菜下饭。
玉梅舀饭递交给玉兰,玉兰说:“我吃了。”
她把一大半米饭,拨到少年盲流的碗里,把一少半倒给玉梅说:“多吃点,听说你们几个月来顿顿都是含沙的玉米渣滓就胡萝卜英子。看看!瘦骨嶙峋,黑黢黢的像个黑鬼一个样子。真没想到,心痛死个人呐!”
少年盲流和玉梅二个人,就着青辣椒,把半锅大米饭吃完了。
玉梅收拾干净锅碗。等了许久玉兰还是没有回来。
少年盲流走出地窝子里,来到柴草堆后,准备尿尿。
发现柴草堆上斜爬着一个人在抽抽泣泣的哭鼻子。
他细细一看,是白玉兰斜爬在草堆上哭鼻子,可是没有声音。
少年盲流拉拢玉兰,紧紧的和她搂抱成一团说:“你痛痛快快的大声哭吧!我知道你为了救我不知受了多大委曲。哭吧!哭吧!哭喊出来心里好受些。”
玉兰拦腰抱住少年盲流,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声嘶力竭的嚎叫惊醒了其它地窝子的人,人们出来望。
玉梅走出地窝子里把二人拥到了自己家里的地窝子。
玉兰接过玉梅递交给她的毛巾,先擦拭干少年盲流的泪水,又擦擦自己的满脸泪和汗水。玉兰停止了哭泣说:“从今后我们不分开,好好过日子!明天我们三人都得上班。是平沙包的活很重!睡觉吧?”
少年盲流问:“那些东西呐?”
玉梅问:“你问分给我们俩的金银财宝?你被押走后,来了许多警察抄了我们的家。还说,要把我们二个卖到妓院去顶债。买买提站长把我们连夜送出喀什城。我们抹黑脸,化妆成男人,一路捡瓜皮吃。才走到了阿拉尔来找你。”
玉梅从怀里掏出一片玉佩说:“这是买买提让带给你的!你借许多债,是不是为了娶我俩办酒席用的?”
少年盲流接过玉佩说:“一定是乔怀公搞鬼?办完酒席结账时,送礼钱还多余二千七百多元。我那里借过债?他们胡说!乱咬人!这个龟儿子再碰到我手上!等到起!”
天刚亮“当!当!当!当!当!”有人敲打着队部门口吊的炮弹壳喊叫。
少年盲流一行三人爬起床,来到食堂门口的空旷地上,玉兰、玉梅二人去排队了。
少年盲流被端刺刀的人押到场边吼叫:“蹲到起!新生人员!”
少年盲流蹲到地上,低下头。
一堆新生人员都这个样子的蹲着。
像一座黑塔一样的队长吹哨子后训话:
“沙压碱,黄金板!盐碱地!变良田!
大干干到二十九!吃过饺子就动手!
不听去挖排碱沟!逃跑抓回皮鞭抽!
只发饭票不发钱!有钱谁都要逃跑!
新生人员要老实!敢提意见送回去!
家属来了要报告!队长家里帮忙去!
互相监督多报告!十八队里就是好!
刮风下雨能休息!卖掉大米吃粗粮!
存下钱了盖楼房!富丽堂皇住着宽!
现在吃完苦中苦!子子孙孙享幸福!
先献青春后献命!献过老婆献子孙!
等到死了埋戈壁!万年不朽光荣哩!……”
白家姐妹推回来一辆拉拉车,车上有三把砍土墁。
少年盲流这才抬起头来,腿蹲麻木了,站不住脚,他扶着拉拉车跟随着大队人来到一个沙包西头,开始拉沙压碱。
少年盲流驾辕拉车,白家姐妹左右推车。
车轱辘深深的陷入沙中,一拉拉车沙土像一块大铁坨一样。
三人弯腰弓背一步一挪的往前拽着。
汗流浃背终于把一拉拉车沙子拉到田中倒下。
地里有几个年纪大的人再把沙子撒开摊平。
一直干到太阳有一扁担高了。
炊事员才赶着毛驴车拉来了早饭。
早饭是玉米窝窝头,玉米面稀粥,咸萝卜片。
班长这才宣布:休息!大家到沙包后背风处吃早饭。
尽管这样喝完玉米面稀粥,碗底还是一坨沙泥。
咸萝卜片苦咸苦咸的,有人说盐里有芒硝。
少年盲流想起盐田-----------三根苇子。
他觉得,现在是人间了,知足吧!
干到中午太阳贼热时才让回家做饭吃。
许多单干户直接到食堂打饭,一路走一路吃,回到地窝子,饭已将吃完了,碗一扔,午睡。
可是有家的人紧作快吃碗还来不及洗,炮弹壳子“咣当!咣当!咣当!”又敲响了。
一直干到天黑,三人都跟散了架似的,回到地窝子,真想睡一觉不起来。
可是肚皮不争气,饿的难以为继,只好紧做快吃!
刚吃完饭,想躺下,可恶的炮弹壳子又“咣当!咣当!咣当!”的响了起来。
有人在天窗上大叫“开会啦!队部!”
操场上坐满了黑鸦鸦的人一群,都差不多在低头睡觉。
只有前面马灯下的那人在声嘶力竭的念报纸上的字。
远远的天际上升起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有人喊:沙漠风暴来了!快跑!
众人掀翻拉拉车,撒腿往家奔跑。
可是来不及了,刹那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东沙包隐隐约约可见,可地窝子不知去现。
人们手拉手,半闭着眼寻找着地窝子,可是地窝子门口的斜沟快被飞沙填平了。
内眼角泪水和上沙子结成了小球,只有用磨光滑的牙刷把子,掏出来才不伤眼睛。这是沙漠风暴来了跑回地窝子后要作的第一件事情。
下午风沙小一些了。
少年盲流正在清除地窝子门口的沙土。
队长领着一个瘦高个子,脸上棱角分明,鹰钩鼻子深眼窝,满脸上的胡茬,刮的铁青的人,进到少年盲流和白氏姐妹共同睡觉得地窝子里。
三人惊惶失措,坐立不安。
队长和那个人挨着对少年盲流等三个人细细的看了看,走了。
第三天轮到少年盲流到队部汇报思想。
队长问他:“你想不想回劳改队去?”
少年盲流说:“不想!”
队长说:“这么多人都没有老婆!你一个新生人员却有二个老婆?农活这么重?你太累啦!为了你的健康,营里决定!让你分出一个老婆嫁给营长,我想你不反对吧?”
少年盲流赶紧解释:“玉兰是我的老婆!玉梅是我的小姨子,尽管我们三人睡在一张床上,也有喀什公安局发的结婚证明。但是我和玉梅还没有圆房。我给她写过休书,她不走!把休书撕了。我原来想过二年,她长大了,给她找个好男人嫁出去。”
队长说:“这样子更好!营长更喜欢黄花闺女。俗话说,二.八佳人美,赛过桂花水!我看不小了?明天营部来接人,回去给玉梅洗干净,衣服明天再换。听清楚了快去办!没有听清楚到劳改队去,清醒上个十年八年的!自然什么样子的都明白了?”
少年盲流点头哈腰应到:“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就怕玉梅性子烈,逼急了?她寻了短见咋办?”
队长说:“她寻了短见咋办?好办!让玉兰嫁给营长,反正不能把你嫁给营长吧?”
少年盲流怒火中烧,但是嘴巴上说:“那是!那是!能否宽限二天?让我们好好劝劝她。”
队长说:“这是营部决定的事!我作不了主!你快回去照办。”
少年盲流转身就往东沙丘后跑。
他远远的望见,自己家地窝子顶上站着两个背步枪的兵。
他腿一软,坐在地上想:“看样子,跑是跑不掉了?”
缓缓劲头,少年盲流才慢慢的站起来,朝家中走去。
到了自家的地窝子里面,玉兰和玉梅同时起身走到少年盲流跟前。
焦急的悄悄问:“出了啥事?房子顶上来了两个当兵的,连尿尿也不让出去尿。
你到那里去了?才回来!急死人了!”
少年盲流把二人按倒在灶台边上,把队长说要我让一个老婆给营长用,说是为了我健康的事悄声告诉了玉兰和玉梅二人。
二人互相望望,谁也不说话。
少年盲流说:“我本想快快的跑回来,带领你们连夜逃离十八队。先在大沙漠里躲几天,等风头过了再往其他地方跑。结果没有到家,就看到了房顶上的军人。跑不掉了!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玉梅说:“明天他们硬来,我就死给他们看!”
少年盲流说:“你不能死,队长说了,你如果寻了短见,就把玉兰嫁给营长用。再说玉兰已经怀孕了,也经不起结婚头几天的折腾!”
少年盲流小声说:“玉梅!我看你嫁给营长比跟我强!又能住平房,又不必再干这样重的活。再说了,我们成了营长的亲戚了。什么队长,排长啊!也不敢三天二头晚上找玉兰去谈话了。”
玉梅惊喜的说:“什么?这么说我们三个人,要有小孩子啦!”
然后,她低头想了想说:“既然玉兰给你怀了一个小孩,我也要给你怀一个小孩,不然我和你白结婚了!我都等了快一年了!不然我就死给他们看。”
玉兰看了一下少年盲流说:“这个样子吧?今晚先给你们圆了房,怀小孩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
玉兰看看二人又说:“玉梅不能想着死!你死了,得让我嫁给营长吧?谁给你姐夫做伴?”
少年盲流说:“这不行!我已经给队长说了,玉梅和我没有圆房。是黄花闺女!万一营长发现了咋办?”
玉兰说:“这个你放心!这些个老兵,有个老母猪能站着走也恨不得一晚上把肚子搞大!那顾得了这许多,再说我已经对不起你了!再不能让玉梅也对不起你呀。”
少年盲流于心不忍,玉梅也不哭哭啼啼了,二人相视而笑。
玉梅笑眯眯地暗喜。
玉兰拿出家中的干菜和一点咸肉。用羊杂碎炼的羊油炒了二个菜。煮了半锅大米饭。
三人就着凉开水吃了一顿结婚喜宴。
玉兰催着二人脱衣上床,她自己睡到了地上的干草上。
少年盲流下床,把玉兰拥到床上说:“你怀着娃娃,睡地上受了风咋办?还是都睡床上吧。”
玉梅赤裸裸身体,早己等的不耐烦了。
扑过来三下五除二把少年盲流的裤衩子扒掉,双手拦腰抱住少年盲流一扭身,放到了自己的肚皮上。
少年盲流说:“轻点,等玉兰睡觉了再干。”
玉梅嘟囔着:“以前你两个一上床,我都是假扮睡觉。你们那响彻云霄的动静!搞的我心里痒痒的!脑壳晕晕的!快点呀!不然来不及了!天快亮到起了!”
少年盲流看看假扮熟睡的玉兰,觉得对不起她!
可又难敌玉梅那火一般的诱惑。
只好作了他应该做出的最大最大的努力。
玉梅夸张的表示满足激昂的尖叫!
完事后,少年盲流熟睡了,玉梅叉开双腿又抱着少年盲流钻进了他的身体下,少年盲流睡眼朦朦胧胧的又开始了床上的劳动改造。
玉梅是新婚之夜,可是少年盲流不是。
这样如此,三繁五次的,少年盲流他困倦难耐,可是玉梅还是不依不饶的。
玉兰觉得实在看不过去了,她猛然间坐了起来。
玉兰轻声细语的说:“玉梅别太任性了,姐夫明天还得干重活,你饶了他吧!以后你可以常回来和你姐夫睡觉。好吧?”
玉梅这才老老实实的,依偎着少年盲流的胸膛,甜甜蜜蜜的睡觉了。
玉兰抚摸着自己的肚皮,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浑身哆嗦着。
少年盲流睡梦中,隐隐约约的听到锣鼓喧天,鞭炮声齐鸣!
他一个机灵,坐起来想:坏了,天大亮了,听训话是听不上了,干活可能都要迟到了?
门口一暗。钻进来了玉兰和穿着新花衣裳梳理着长辫子的玉梅。
二人赶快帮助少年盲流把裤子和衣裳穿上。
玉梅用热毛巾给他擦拭干净脸,又踮起脚尖用木梳给少年盲流梳了头。
玉兰舀起锅里的肉粥,吹一吹,递交给少年盲流说:“快吃二口,补补身子,累积折耗的一夜上折腾。以后别这个样子卖命了。”
玉梅斜视玉兰一眼问:“怎么说话的?你们在喀什一晚上五六回的折腾,晒哥哥都没累积折耗。这是晒哥哥欢喜我,知道吗。”
玉兰大声说:“队长通知!今天我们全家都不用上工!让我和晒克斯送玉梅到营部和营长结婚!怕是接亲的车队来了!”
那个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她是当家作主的队长一个样子。
少年盲流看着这俩个善良美丽的女人,三下五除二把一碗肉粥吃个尽光。
玉梅又给他满满的舀了一碗肉粥。
外面声音小了,少年盲流跟随玉兰往外走。
玉梅悄无声息的从后面拦腰抱住他。
少年盲流扭头见玉梅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用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她哭的更凶了。
“好玉梅!莫哭,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哭鼻子不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