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南渡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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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信步闲聊中,杨再兴忽然若有所思道:“张大哥,那个黄虚烈和汪慕寒是什么来头?你和我说说他二人的情况吧。”

    张宪浅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不知是惋惜还是愤慨的表情,道:“平心而论,其实这二人本质都不算太坏。比起临安城里那些胸无大志,只知饮酒作乐的纨绔子弟,这二人也算是确有真才实学了。”

    岳云脸带不屑之色,恨恨道:“甚么本质不坏。你看看他们平素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仗着父辈的声势,好像别人都该死,都该被他们踩在脚下。看见他们我就来气!”

    张宪拍了拍岳云的肩膀,示意他平心静气,接着道:“杨兄你可知,现在朝廷之中,已由对金人的政治策略相悖而分为两大派。一派主战,矢志北伐中原,收复失地,领袖人物有当今宰相赵鼎,和我们的岳帅。而另一派主和,意图和金人以淮水为界,分统南北。领袖人物有汪伯彦、黄潜善等人。这汪慕寒和黄虚烈正是汪黄二人之子。”

    杨再兴不解的问道:“为何会有主和一派呢?难道当今圣上不思收回故土、驱除金蛮吗?”

    张宪面露凝重之色,沉声道:“这正是问题纠结所在。当今圣上自从七年前在应天府登基以来,一直遭遇金人侵击,曾一度退至泉州之外,漂泊海上。现在虽暂居临安,可是对手中掌握的军事力量已然很不信任,更遑论北伐中原了。”

    “其次,现在南方洞庭湖地区杨幺等贼人聚众起义刚被镇压,山东、河南之地又有刘豫那个儿皇帝建立的伪齐政权统治,我大宋本身也不太平啊。”

    说完,张宪仿佛陷入沉思,缓缓道:“提到汪慕寒和黄虚烈,回想今日之事,我心里始终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是我多虑了还是怎的。”

    岳云和杨再兴闻言顿时愕然,对望一眼,岳云奇怪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莫非是汪慕寒临走之前丢下的那句令人费解的话?这摆明了是故作惊人之语找回面子呗。”

    张宪没有答话,直接向杨再兴问道:“杨兄弟,今日你与黄虚烈一战,你的家传绝学玄冰烈焰功确是威力惊人。但依我所觉,似乎你仍未用尽全力,对吗?”

    “没有用尽全力?”岳云瞪大了眼睛,上下扫视着杨再兴,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惊呼道:“好你个兴少,居然在有所保留的情况下完胜黄虚烈?我怎么都没看出来!”

    杨再兴被岳云的瞪视的眼光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却依然老老实实道:“张大哥法眼如炬,小弟也不再隐瞒。今日与黄虚烈一战,小弟确是有所保留,只使出七层功力,也未用到自己的压箱底功夫。原因有两个。”

    “其一是因为在我的精神气场感应之下,已将他的虚实看透,所以小弟用不着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其二是因为黄虚烈虽是行为有过,但还罪不至死,给他一点惩罚就足够了。若使出压箱底的招式,取了他的性命,反而甚为不妥。最后那一剑即使没有汪慕寒帮忙抵挡,我也是暗自留有余地的。”

    张宪的眉头紧皱,默然不语,陷入了沉思。杨再兴和岳云见他此状,都没有说话,怕扰乱了他的思路。

    过了良久,张宪长长的嘘出一口气,英挺的面容现出凝重的神色,一字一顿道:“若我没有料错,黄虚烈此次必定是诈败!”

    此语如同一块巨石,重重的砸入平静的水中,不但击起滔天浪花,还带着阵阵涟漪扩散开去,震撼的杨再兴和岳云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半天,岳云才反应过来,不服气道:“老张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兴少的功夫我们当时都亲眼所见,他的玄冰烈焰功也是货真价实,黄虚烈也因而受伤,这些都是眼睁睁的事实啊。”

    杨再兴一言未发,但是脸上闪过不渝之色,显然对张宪所作出的判断而心中不快。

    张宪知道他二人少年脾气,性格中自然少不了争强好胜,遂温和的拍了拍他二人的肩膀,道:“你们先静一静,听我详细说出心中的想法。”

    说完仰头望天,似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以一种既带有回忆,又隐含分析的口吻道:“三年前,海州城外点将台,我和黄虚烈有过一战。那时的他,无论身形气度还是精神心志,均远胜于今日和杨兄对战之时的状态。虽然此人是喜好声色犬马之徒,但这短短三年时间,绝不至于功力倒退的如此不济。他和汪慕寒、秦桧三人均师承于当今南渡战魂榜排名第二的汪伯彦,按理说这三年内就算毫无精进,但也绝不会弱到可以让杨兄在使出七层功力就可以轻易解决的地步啊。”

    岳云俊目闪动了几下,忽然摆出一副过来人之状,摇头晃脑道:“自古以来酒色害人,黄虚烈那小子又是临安城内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三年了,不被青楼那些姐儿掏空了身子,才真的奇怪。难怪他今天外猛内虚,哈,我的想法准没错哩!”

    杨再兴闻言脸色微红,眼光疾扫周围四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方才恢复平常之色。心忖云少怎么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些,万一被别人听到,误认为自己三人是那好色之徒,当街谈论那男欢女爱之事,可真叫人百口莫辩,冤枉到家了。

    张宪哑然失笑,伸出右手,在岳云头上轻轻了钉了两下,微笑道:“你小子懂的还真多啊,只可惜都是些皮毛,无知童言。”

    说罢正色道:“黄虚烈今年方才二十出头,正当壮年,就算他天天住在青楼,夜夜同女人欢好,即使有些影响,也只是身体上的,绝不会导致功力大幅下滑。何况,精神和心境上的修为,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千锤百炼而来,只会随着战斗的增多而变得越来越坚韧顽强。如若碰碰女人便要功力倒退,那如今南渡战魂榜上的九人,岂不都要求佛问道,摒弃男女之念了?”

    杨再兴看着岳云被张宪敲着脑袋说教的窘迫样子,不禁莞尔,心想这下活该你倒霉,什么都不懂便张口乱说,但转念一想,岳云反驳张宪也是为自己争一口气,遂止住微笑,正色道:“张大哥,这个南渡战魂榜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在我爹临终前也听说过一次,他说岳飞就是这个榜上的第一人,你能详细点说给我听吗?”

    张宪欣然道:“当然可以。我大宋自太祖皇帝登基大位以来,为了防止武将拥兵自重,夺权篡位,历代皇帝均推行打压分化武将的策略,重文轻武之风盛行。但是国境周边又总是烽火四起、战事不断。为了激发我国有志之士的勇武之气,当今圣上亲自御定这个榜额,南渡二字时刻提醒国人,勿忘我大宋朝廷被*南安的耻辱。战魂二字很明显了,完全是靠武力说话。”

    说罢,顿了顿,看着杨再兴和岳云二人,续道:“岳帅自出道以来,无论单打决斗还是领军作战,均未尝过败绩,是当之无愧的榜上第一人。而有个人你们肯定意想不到,而且你们今天还见过他。”

    杨再兴和岳云对望一眼,异口同声惊呼道:“汪慕寒!”

    “不错!”张宪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意,淡淡道:“三年前海州点将台,汪慕寒战胜了榜上排名第五的淮西军统帅刘光世,取而代之榜上的位置。和他父亲,排名第二的汪伯彦相互呼应,甚至有人传言,汪慕寒早已超越他父亲,总之此人的功力深不可测,最令人佩服的是他并非武人出身,汪家世代高门士族,汪慕寒如若身后没有背悬佩剑,横看竖看都是一介文人名士。哎,可惜了。”

    杨再兴不解道:“可惜什么?不过这个汪慕寒确是名不虚传,今日和他对剑之时,我已有所觉。虽然催发全身功力与之较劲,但他却好似闲庭漫步,实则胜出于我。”

    张宪感慨道:“这样一个青年俊杰,没有投身于矢志北伐,抗击金人的队伍中来,反而成为朝廷主和派中年轻一辈的领袖人物,怎能不叫人为之扼腕叹息。”

    杨再兴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道:“人各有志,岂能强求?”

    张宪眼含鼓励之色,拍了拍杨再兴的肩膀,微笑道:“杨兄若是继续修炼下去,两年之内,定可于汪慕寒一较高下。”语风一转,回到先前的话题,道:“黄虚烈是汪慕寒的同门师弟,虽然榜上无名,但是相比起来也不会差太多。所以我能肯定,今日一战,黄虚烈必然是诈败。”

    杨再兴没有做声。岳云气恼道:“就算他是诈败,可是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可不是什么好鸟,今天人前被我们嘲笑,人后又被云少击败乃至负伤,一言不发就随汪慕寒离去。他娘的,什么时候黄虚烈变得如此虚怀大度且又忍气吞声了?”

    张宪眉头紧锁,缓缓道:“这也是我心中一直疑惑的问题。黄虚烈负伤诈败,即使他想以谋害朝廷命官的名义来对付杨兄,可是他自己也要当众承认输给了杨兄,依他那种目中无人,骄狂不可一世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做到当众认输啊。”

    接着又道:“此时杨兄乃是平民百姓,就算他黄虚烈和杨兄有着难解之仇,凭借他手上的真功夫,和杨兄见个真章也未必会输,完全没有必要冒险负伤诈败,再事后想着法子阴杨兄一手啊。”

    岳云和杨再兴听着张宪分析,头都大了起来。每一种想法均难以自圆其说,就好像明明已经看到终点的亮光,但就是无法找到正确通往终点的道路,总是在眼前的曲折小径中弯来绕去,使人心中如猫爪挠心般烦躁不已。

    岳云恨恨道:“别想了,反正兴少就要和我们在一起,成为我们岳家军的一员。任他黄虚烈千万般手段,我们都没必要怕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杨再兴脸带歉意,诚恳道:“因小弟之事,惹得张大哥和云少如此费心,小弟真的是过意不去。”

    岳云不满的瞪了杨再兴一眼,气冲冲道:“一世人两兄弟。说这些话来做什么,再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和你急了。”

    张宪苦笑道:“我也只是想推测出黄虚烈和汪慕寒的真实意图,以便早做准备。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愈是沉默愈是反常。汪慕寒今日态度友好的像个多年未见的挚友,而黄虚烈也温顺的像个猫儿一样,如若他们没有暗藏后手,那只能说明我张宪有眼无珠,错看高估了他们。”

    “管他们呢!”杨再兴忽然一手搭上张宪的肩膀,一手挽住岳云的胳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阳光破开乌云般爽朗的笑容,柔声道:“就按云少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弟已经说过做兄弟的第一要诀,现在便来告诉你们第二要诀,那就是互相激励。明白吗?

    岳云脸显激动之色,紧握双拳,挥舞道:“兴少说的没错。他汪慕寒就算是南渡战魂榜上第五人又如何?他们要来硬的,我们奉陪,要来阴的,我们有张大哥在,照样陪他们玩就是。”

    张宪哑然失笑,看着杨再兴和岳云,心中雄心奋起,暗忖就是绞尽毕生之力,都要保护好这二人。

    不知不觉中,三人已至岳飞驻扎在江州的临时府邸。看着门口高悬的旗帜上,迎风怒摆的“岳”字,杨再兴心弦中一阵阵浪潮澎湃,终于寻到这个自己父亲临终前嘱托所跟随之人,这个南渡战魂榜上雄踞榜首的南宋武林第一人了。

    自己的将来又会是如何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