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见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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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桌饭菜如同风卷残云般被消灭。

    杨再兴和岳云满意的摸了摸滚圆的肚皮,粗声粗气的同时打了个饱嗝,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张宪望着杨再兴,微笑道:“不知道杨兄弟此次前来江州,有何要事?可否方便告知?或许我和云弟能帮的上忙呢?”

    杨再兴精神一振,清秀的脸庞上显出慎重之色,轻声道:“小弟此次前来江州,实为家父遗嘱,到江州来寻找一人。此人姓岳名飞,字鹏举,不知道张大哥和云少对此人可有耳闻?”

    岳云闻言,立即坐直身子,张口欲言道:“你要找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宪打断。

    张宪以眼色示意岳云闭嘴,缓缓道:“杨兄弟可否说详细点,找此人有何贵干?”

    杨再兴见状,心知此二人必然认识岳飞,否则岳云的反应不会如此强烈,但张宪似有难言之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杨再兴脑中略一思量,故意道:“我爹过世前,嘱咐我来江州寻找岳飞,说他现在是北襄阳府路什么使的……”

    “北襄阳府路制置使!”岳云张嘴就说,话一出口便心中叫糟,知道被杨再兴摆了一道。张宪既然无法阻拦,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岳云心中有点惧怕,便喏喏的不敢再说话。

    张宪心中暗叹,这个杨兄弟心思慎密,反应灵活之极,转瞬间就故意设了个套,等着云弟乖乖上钩,端的是好本事。

    杨再兴见状心中好笑,心忖这下看你二人还如何耍滑头,故作正色道:“云少说的对,岳飞现在就任那北襄阳府路制置使,我爹在世时,叮嘱我来投奔他,参军从戎,以期建功立业,报效国家。”

    张宪闻言微微点点,心知无法再做隐瞒,平静道:“实不相瞒,我和云弟二人,均为军人,在岳帅手下服役。军有军规,不得向任何人私自透露身份,所以先前让杨兄弟见笑了。现在既然知道杨兄弟也要参军,提前相告也勉强不算违反军规了。不知杨兄弟先父的名讳,可否告知?”

    杨再兴心中隐隐不快,神色有点冷淡,道:“先父杨承影,张大哥和云少还有什么问题吗?”显是对张宪一系列的盘问感到不耐。

    “啊!”岳云此时无法忍耐,俊脸上充满了激动,高声叫道:“你是杨承影杨大伯的儿子?”

    就连一贯平静淡然的张宪居然也露出一丝激动,漆黑深邃的眼神中闪出一丝光彩,望向杨再兴,期待着他的回答。

    杨再兴看着二人神情,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心下暗道,什么时候我爹也变得如此有名了?爹在这十六年年里很少下山,看这二人年龄不大,如何得知我爹的名字呢?

    岳云激动的热泪盈眶,大笑着扑了过来,将杨再兴抱成一团,吼道:“终于寻到你小子哩,嘿嘿,看你的样子,还不错哦。”

    张宪也激动万分,但依然保持住冷静,沉声道:“杨兄弟可有凭证?”

    杨再兴实在是满腹疑问,但是被岳云抱的死死的,又被岳云的兴奋之情所感染,苦笑道:“云少你是否发疯了,抱住我干嘛?噢,我要被你勒死哩,快松手。”

    说罢使劲将又是欢笑又带着热泪的岳云推开,可惜岳云抱的死死的,几次用力之下,都以失败告终,遂无奈之下唯有放弃。

    张宪伸手将岳云拉开,激动道:“杨兄弟可有凭证,证明自己是杨承影杨大伯的儿子?”

    杨再兴愕然道:“这个如何证明?我爹在一个月前已经故去,不过我爹在临终前留给我一封书信,嘱我将此信带给岳飞,到时自有分晓,还叮嘱我以父母之礼相待哩。你们这么激动干嘛?小弟真的很纳闷!”

    张宪大笑道:“那肯定就没错了。哈哈,痛快痛快,今日云弟胡闹之中,居然让我们遇见了千寻万唤之人。杨兄弟,我们这就带你去见岳帅。至于我二日内为何如此激动,等会见到岳帅,你自会知晓。”

    说完,拉起杨再兴和岳云,大步流星般踏出包间房门,结完账后,朝酒馆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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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刚出酒馆大门,只见长街不远处有两个人策马飞驰而来,居前一人高声喊道:“让开让开。”其飞扬跋扈之态,让人心生反感。

    此时路上行人,为避马撞,均作鸟兽散。一时间孩童哭叫,行人慌乱,商贩躲避。本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长街,顿时乱成一团。

    忙乱奔逃中,一名衣衫破烂的乞讨老者,不慎跌倒在路中间,想要努力爬起身来。

    可两名骑士的所骑之马均为上等战马,速度极快,老乞丐身残体弱,想要起身避让已是来不及。而居前的一名骑士显然不愿在极速奔驰中急停,以免缰绳勒坏战马。

    眼看这名骑士的骏马就要踩上跌倒的盲眼老乞丐身上,许多人已遮住眼睛,不忍看到老乞丐被马踩死的一幕惨剧,妇女和孩童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就在此刻,张宪和岳云正欲出手救助那名老乞丐,忽然发现身边的杨再兴已经失去踪影。片刻之后,二人看到一个极为怪异的场景。

    杨再兴站在老乞丐的前面,右掌前探,玄冰烈焰功随心而起,暗捏“封”字诀,形成一股无形的气墙,抵住了冲过来的骏马前蹄。

    “嘶……”两名先后到达的骑士的骏马撞在杨再兴的气墙上,剧痛之中仰天长鸣,虽然前蹄上扬,可就是无法再前进一步。

    马背上的两名骑士在此剧变下,立时稳住战马,毫无狼狈之态,显出过人的控马骑术。

    街道上所有遮住双眼的人,只听到了马的鸣叫声,却没有听到老乞丐被马蹄践踏的惨叫声,心中好奇顿起,缓缓的移开手指,观看着眼前这怪异的一幕。

    杨再兴此时看清了马上之人的模样,这名骑士身着锦衣官服,样貌英俊,体态完美,二十岁许的年纪。按理说鲜衣怒马,应该是任何少女的梦中情人,可惜目光阴鸷,好像都全天下人都该被他踩在脚下般,神情倨傲,叫人难生好感。

    这名身着官服的青年在马上勃然大怒,手握马鞭指着杨再兴,喝道:“大胆刁民,居然当街拦路,阻拦朝廷命官公务,还惊我战马,是否不要命了?”

    后面一名骑士稳稳的坐在马上,一言不发,周身散发出一种犹若实质的寒气,眼中锐利的目光,忽而刺出,叫人不敢*视。

    此时张宪和岳云已经赶到杨再兴身边,看着两个骑士,张宪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心中奇怪,这两人怎的忽然跑来江州公干?

    杨再兴没有说话,转过身子,小心翼翼的将跌坐在地上的乞丐老者扶起来,温和道:“老伯,您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将马上官服青年的问话置若罔闻。

    岳云亦是帮忙扶住乞丐老者,将他扶至路边慢慢坐下。

    乞丐老者仍然没有从死里逃生的惊悚之中缓过来,脸色惨白,不断的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官服青年看到张宪和岳云到来,又看到杨再兴居然对着一个老乞丐嘘寒问暖,不理睬自己,脸上怒气更盛,爆喝道:“原来是张统领,你来的正好。我在京城之中,总是听说江州府治安良好,民风温顺,今日赶来江州秉传圣旨,居然被人当街拦在路中,是何道理?你给我一个解释。”

    旁观之人,听到官服青年口说说道“圣旨”二字,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噤若寒蝉,想要为乞丐老者鸣不平的想法顿时消散。

    张宪脸色平静,丝毫不为“圣旨”二字所动,淡淡道:“我只看到黄兄你和汪兄在江州城内策马飞驰,险些误伤人命。黄兄想必是第一次传达圣旨吧,真是威风的紧呐。”

    岳云亦是跟着讥刺道:“原来是京城的黄虚烈黄公子大驾光临啊,你老哥怎的不在临安城内舞文弄墨、争风吃醋,忽然跑到江州来改行玩杂耍了?弄个策马飞驰中当街急停,我们江州可不富裕,没余钱施舍给你呢。”

    “哈哈”,人群之中爆出一阵笑声,多是孩童发出,倏又消失。原来是被各自的父母捂住了嘴,怕惹出事端,毕竟“圣旨”二字,听起来就已经怪吓人的。

    黄虚烈看到岳云,心中怒极,却没有继续发作,强压住心中怒火,显出一定的城府和涵养,轻蔑道:“原来是你这个毛头小子,小小年纪跑出来学人路见不平?早点滚回家去和泥巴玩吧!省的呆会哭爹唤娘。”

    说罢翻身下马,动作干练利索,与之前的飞扬跋扈判若判若两人。

    此时杨再兴已经将乞丐老者搀扶至路边坐下,转身走过来,按住欲要发作的岳云,淡淡道:“我也是个毛头小子,不知兄台有何指教?”

    黄虚烈双手负后,恢复倨傲之色,阴鸷的双眼中,射出一股冰冷之气,对着杨再兴寒声道:“很好,正主来了,我也懒得和你再说那些官话。就依江湖规矩,只要你对我磕头认错,此事就此作罢。”

    杨再兴冷笑道:“你的提议很不错嘛,不过咱们应该换一换。你去和那个被你惊吓的老伯磕头认错,我便放过你,否则,你哪里都不用去了。”

    此言一出,围观之人顿时心惊胆战,一听到江湖规矩,就知道要有一场打斗,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偷偷的溜走,怕成为殃及池鱼中的一条小鱼,遭受无妄之灾。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后面那名骑士,此时翻身下马,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黄虚烈的肩膀,饶有兴趣的看着杨再兴三人,并不出声。

    这名青年男子身形修长,比黄虚列亦高出少许,拥有可令任何男人羡慕的体魄,既充满猎豹般的爆发力,却又线条优美,显示出一种极度吸引人的非凡体质。一身的白色武士服,背悬佩剑,在杨再兴三人的注视下,显得格外悠闲潇洒而又英气*人,非常引人注目。

    在浓密的剑眉下,他有一双锐利深邃和自信深沉的眼睛,乌黑的头发以白色丝巾扎作英雄髻,脸容近乎完美的俊伟,无法挑剔。略微上扬的嘴角,露出一丝悠然自得的笑容。年纪在二十四、五间,绝对是女性难以抗拒的风流人物。

    本已剑拔弩张的情形,在这名青年翻身下马,走上前来之后,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黄虚列在被这名青年拍了拍肩膀后,亦是恢复平静,仿佛将事情处理的所有大权,转交给了这名青年。

    这名青年微微欠了欠身子,拱手施礼道:“张兄,海州一别,时至今日已有三载。今日巧遇,兄台风采胜昔,真是可喜可贺。”

    此人的声音亦是相当的温润悦耳,既好听的可把鸟儿从树上骗下来,又深深散发出一种儒雅高贵的士族气息,配合上他那完美无瑕的身形体态,旁观人群中,无数少女早已看呆了眼。

    张宪和岳云已经无形之中,分别站立在杨再兴的左右。闻得此人之言,张宪亦是还礼含笑道:“小弟谢过汪兄挂念,海州一别,汪兄看来修为又有精进,小弟心中深感钦佩。”

    这两人站在路中款款而谈,均是潇洒自然,远远望去,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两位知交好友在不期而遇中互相寒暄问候。

    汪姓青年微笑道:“张兄过谦了。今日我和虚烈兄前来江州,乃是秉传皇上旨意。忽遇这位小哥,偶有波折。虚烈兄性急,言语上有冒犯之处,我代他向你们道歉。”说罢,做了个道歉的手势。

    张宪心下暗叹,这个汪慕寒无论武功修为还是城府涵养均高深之极,比起他来,旁边那个黄虚烈只是个草包。现下汪展白愈是言语客气谦冲,隐藏的后手就愈是厉害,不得不小心应付。

    缓缓一顿,汪慕寒又续道:“这位不知名的小哥当街拦路,虽有救人之因,但实为阻碍朝廷命官秉传圣旨。而虚烈兄虽有伤人之势,却无伤人之实。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已眼观旁听,对于这样一个状况,不知张兄有何高见?”

    只听他叙述得体,条理清晰,语气之中充满了强大的说服力,又避巧妙的避开黄虚烈和自己当街疾驰,不顾他人性命的劣势,直接切中杨再兴的要害之处加以描绘,让张宪难以作答。

    “当然是按照江湖的规矩解决咯。”不等张宪说话,杨再兴面容冰冷,沉声道;“小弟杨再兴,来自襄阳。两位之前已有所说,一切依照江湖的规矩解决,不说官话。不知还是否作数哩?”

    听到汪慕寒的话语,杨再兴立时知道此人也同黄虚烈一样,对于平民百姓的生命丝毫不放在心上,对他那优雅气度而来的好感顿时消失。

    汪慕寒眼中厉芒隐现,掠过杨再兴,心忖前面黄虚烈已经把话说死,按江湖规矩解决。此时若是自己否认,等若黄虚烈出尔反尔,这个少年言语得体,思维敏捷,是个人物。

    黄虚烈脸上浮现出不屑一顾的笑容,倨傲道:“不知是杨再兴你一人出手,还是你们三人一起出手?或者岳云你还想参一脚浑水?黄某人真是求之不得。”

    岳云大怒,低声喝道:“黄虚烈,你划下道儿来,我们一并接着,兴少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怕你没那个种。”

    汪慕寒淡淡道:“那就换个地方好了,在这里解决,真的变成像岳云兄弟所说的当街杂耍了。”

    杨再兴远远望着路边仍在呻吟中的乞丐老者,心中涌起对黄虚烈强烈不可抑制的怒火,一字一顿道:“此去城门外十里之外,有片林中空地,我会在那里恭候二位大驾。”

    说罢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去了。张宪和岳云急忙跟上,三人转眼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PS:南宋建初,并无京城之说。皇宫所在地的临安,只被称为“行在”。张宪也并非统领,而是统制。本文为了通俗易懂,说白了就是好听,所以有了京城、统领之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