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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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上午,杜维克斯醒来,床边有一件风衣,一顶灰色帽子和1000元钱。接着,房间门吱嘎一声被风推开了,一道亮光投映在门边。杜维克斯走到门口,他像一只鼹鼠一样探出头看了看周围。原来,他住的这间房子在一条肮脏的老旧走廊上,墙壁沾满了灰尘,并且伤痕累累。墙脚黑迹斑斑,走廊顶端的墙灰开始一片片脱落。对面人家的绿色纱窗从上端断裂开。走廊一侧堆着垃圾已经发臭,有几只蟑螂爬来爬去。他确认走廊上没有人,于是慢慢的走了出去,像爬出洞穴,风吹过走廊,20年来,杜维克斯第一次感到风拂过耳际的感觉。有些陌生,却相当奇妙。

    满腔的怒火,熊熊燃烧,他首先砸开了左右两间房间,左面的房间里除了一台摔碎的破旧电视机,什么都没有,右面的房间有一大堆煤堆在墙边,堆藏的时间很长,被楼上渗出的水泡过之后,留在墙壁上都是黑乎乎的印子。窗框上没有窗户,大约昨夜刚下了雨,在靠近窗户的地面上汪一大滩水,映着干净的青天。满眼的破落与苍凉完全出乎杜维克斯的意料,他失望的坐在地上。他居然和一台破电视还有一堆煤渣度过了20年。他更加仇恨西蒙,他一定不能放过西蒙。

    杜维克斯在大楼里转了一遍,发现了一间有十二个屏幕的房间,他们一定是通过这个房间掌握他的一举一动。他细细检查屏幕,上面没有灰尘,看来是不久之前刚使用过。他找来砖头将十个屏幕全部砸碎。当杜维克斯再次抬头的时候,屏幕上的黑洞看来相当古怪。屏幕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可是现在门破了,想不到它如此脆弱。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金属零件和各种颜色的线。究竟是哪里错了?杜维克斯心里关于机器的幻境死了,原来囚禁他20年的就是这堆人造的劣质的零件和线路。这仿佛是他的耻辱。他用能找到的一切东西,丢向屏幕。屏幕上的玻璃碎片,哗啦啦落了一地。

    他失去人生中最宝贵的20年。20年时光,是无论怎样都回不到的过去!这是怎样的奇耻大辱?!他的人生体无完肤,他仿佛听见风穿过他身体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洞时的声音。

    过了一会,杜维克斯走出房门,他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没有遇到一个人?他走到楼下。原来,他在一栋空置的大楼里。他居住的那个被封闭的房间在大楼三楼。要不是亲眼看见,他还以为他一直住在地下室。周围是几栋推倒一半的大楼,房顶已经不见了。几架巨大的挖土机和钻探机在一片瓦砾,砖头,白色墙壁和钢丝的残垣断壁中间劳作。他仿佛是站在被人遗弃的庞大的垃圾站的某个地方。破败的大楼与残存的街道,机器扬起的白色的灰尘飘荡在空气中以及巨大的轰鸣声切断了他的思维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延伸,让他的关于时间和空间的遐想完全停滞下来,原来,他的生命是多么渺小和可悲。

    留下的是满目的沧桑,他穿过残垣断壁,他想到那些囚禁他的人一定是在今天撤离大楼的之后将他释放出来。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将他释放出来?仅仅是因为大楼拆除吗,还是另有原因呢?

    现在,他又变得无家可归。走在路上,阳光过于明亮,他只能半眯着眼睛。无数缤纷的色彩在眼前浮动,漂移,仿佛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

    杜维克斯的新身份是一个中年人,他被囚禁的20年时间,是被冷藏的20年,最初,他的身份总是在23岁与43岁之间来回跳跃。似乎他的身体的某些部分被留在了20年前,停止不动,而他的年纪却随着世界的变化,而变化。23岁,还是43岁,这是一种双脚不知落在何处的困惑。他失去了太多!

    然而,与众不同的经历,会让一个人变得与众不同。对于无杜维克斯来说,他的无数的可能性被堵死之后,时间最后把他变成了某种怪兽。他在一些人眼里一定怪异而可怕。因为,当他走在斑马线上的时候,有路人侧目,那种眼神告诉他,那路人一定察觉了他内心中可怕的怪兽。即使,杜维克斯将身体很好的隐蔽在风衣深处,眼睛被额前的头发和帽子遮蔽了一半。

    杜维克斯找到一个便宜的旅店住下来,他开始寻找西蒙的消息。他去找西蒙的公司。可是,那条路以完全陌生的面目展现在他眼前。虽然,路的名字没有变化,可是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杜维克斯有一种感觉:西蒙连同他的公司彻底消失了,他永远不能找到他。这大概,就是西蒙选择现在释放他的一个因素吧。

    在这个生疏的世界上,除了复仇,他又能做什么呢?他用了20年时间准备去杀一个人,他不可能背叛地狱一样的过去。可是,前路苍茫浩远,到底哪里通向他要找的那个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