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到屋子里,拉开窗帘。这时候,天空昏暗,他不知道这时候是早上,还是傍晚,他看了看手表,时间是7点21分。仍然看不出是早上还是夜晚之前的一段时光。
他的心像遭受了一场洗劫。他的泪水似乎已经流干,嗓子哑了,很痛,根本不能说话。大概在梦中哭了,喊叫了。所以现在心里空荡荡的,他不愿想任何事情。只是下楼买了一瓶红酒和一瓶威士忌,他把两种酒兑在一起,目的只是让自己喝醉。他陷入人生的最低点。只是比死亡者多一口气。后来一日,被疼痛惊醒,一看自己的手掌被打碎的酒瓶割伤,正淌着鲜血。破玻璃上混杂着已经变干的血迹。有时候,他怀疑他身体里不是流着血,而是酒。他像住在冰窖里一样,所以也不怎么关灯,似乎灯光能让他的身体温暖一点。有时,他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酸痛。悲伤已经汇集成一条河。
他像一个无处藏身的昆虫,似乎唯有黑夜才让他精神不致于太紧张。一连几天,他每一天都是白天睡觉,到了傍晚时分起来独自喝酒,喝醉了倒头睡觉。潦倒的生活,成了他的必需品。他知道要不是这样的生活,他说不定已经死了。其实也离死不远。他可从未想过居然走到这一步,夜夜买醉。全身热烘烘的,被寒风一吹,有种异样的感觉。但是他却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总是站在风吹来的方向,沉默着像在思考什么。
一天深夜,他在街上游荡,迎面走来一个小男孩十五六岁的模样,男孩远远的躲开JAY。JAY想到自己的样子确实有些吓人,深黑色的眼洞,日渐消瘦的身体显得大衣异常宽大,满脸胡子,看起来像一个流浪汉。他看见前面有一辆车,灯光照进他眼里,他想还不如一死了之。但是,那车子从他身边开过。车子上还放着摇滚音乐。他曾经是那样喜欢摇滚,但是这一刻任何音乐都是一种奢侈,他自己觉得离那时候的心情已经很远了。
他在路上继续走着,到了一家酒吧。灯红酒绿,让他的欲望蠢蠢欲动。无数化了浓妆的女人和他擦肩而过。眼睛乌黑发亮。雪白的手臂和大腿在若明若暗的各色灯光中穿行。他遇到一个妓女,于是和那个妓女回到宾馆。他第一次和一个妓女睡觉,后来才知道那个妓女叫方可儿。怎么听起来都不像真名。他觉得她像他的高中女朋友,一张小脸在俗艳的的卷发中间,显得楚楚可怜。这大概是他带她回宾馆的最大原因。当她脱掉衣服的一瞬间,她有点害羞。
方可儿执意关掉台灯,JAY打开灯:“我想看你脱衣服。”
JAY看见两个雪白丰满的乳房。于是,他把方可儿抱在怀里。他感觉到另一个人真实的肉体,如此近。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他离开正常的生活大概已经很久了。他们变换着姿势,那方可儿的呻吟让JAY被疯狂的快感占据,他似乎忘记了所有的哀伤和烦恼。
大概凌晨4点左右,风把玻璃窗吹得呼啦啦响。呼呼的风声席卷了整个大地,他打开窗户,一阵狂风扑面而来,那声音刺耳而且惊心,把桌子上的酒瓶刮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那声音振动了他脆弱的神经。JAY觉得这不是一个梦,一切都不会在梦醒了之后回到正常。他的创伤仍旧流着血。空屋子里让他产生了一种虚妄,他离肉体太近,或许他需要被谁救赎?可是,上帝并没有拯救过他。上帝算个屁。这时候,除了风,一切都睡着了。
方可儿穿上衣服和黑色吊带长统袜。JAY拿出3百元钱给她。过后,他抽着烟,他想:只有自己了。一切都要靠自己,唯独自己不会背叛自己。他已经成了一个沾满灰尘的成年人,或者萎缩,或者卑微,或者困倦。人生等于残破。无论谁都躲不了被灰尘覆盖。过了一阵,他悲伤像泛滥的洪水冲过堤坝,不可以抑制,他竟然哭出声来。屋子很空旷,很安静,似乎能听见回声。谁都不能搭救他。他很怕回到人群中,那样一定会更加疼痛。大概他患上了人群恐惧症。他宁愿长久的蜷缩在自己的壳里,他希望是一辈子。JAY想到乔治的话,他或许适合当一个船员,死在海里,也比死在陷阱里好。JAY想着便下定决心。他想或许是大海选择了自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