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有没有收到?为什么不回我?”
“实际,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岳菱认真地说。
JAY的心在一点一点结冰:“什么工作?”
“我的工作就是和你认识,然后在一起度过一个暑假。”
JAY似乎听到心破碎的声音,他正在做一个梦,却被人忽然惊醒:“为什么?”他颓然坐在一边,整个人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沾满灰尘的破布:“这么说,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他的生活才是一个巨大的骗局。他几乎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非现实?他陷入一片非现实的松软泥沼,千头万绪,却一时间毫无头绪。一连串的问号,让他不堪重负。
如果把妈妈的诗集带给自己的岳菱是假的,那么妈妈是真的还是假的?关于妈妈的记忆真的毫无错误吗?哪些片段不是事实,而只是想象?而相反哪些是事实?那杰西是真的吗?他真是公园里的同事呢?或者杰西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洛橙呢?那些做过的梦给他提示,是真的吗?他如坠云雾。
这样的打击忽然从天而降。头脑里嗡嗡作响。他以为离开公园,就会有全新的生活,然而这一切都像那个秘密电话说的那样,他被世界抛弃了。他的爱情竟然是个弥天大谎。他的女朋友居然是他设想出来的。他接受不了这个结局,因为他忽然发现无论在现实中还是想象中还是在城市里,海岛上他都无处栖身,这是一种比看不到前路更加痛苦的滋味。他成了现实和想象的弃儿,他既走不进现实,也走不进想象。同样走不出现实,也走不出想象,却被一团混合着现实与超现实的迷雾包裹着。或许他这个人正是世间上虚假中的一个,却算作最真实那个。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正在慢慢死亡。他在流泪吗?为什么眼前一片模糊。他恨岳菱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让他一眼看透世上没有什么好留念的。那从岳菱口里说出的话,像从孤坟中吹出的风,带着阴冷的死亡气息。他感觉和眼前的这个女人犹如两个世界的人。她一定是从地狱中冒出来的魔鬼。当他抬头看见过往的人,他觉得他像刚从另外一个世界回来。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此刻餐馆里的灯光格外耀眼。胃里一阵钻心的疼痛。
JAY说:“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实际是你选择了我。”
“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早上,有几个漂亮女人从你身边走过,你却只注意到我,于是就有了后来我们的故事。”
“你们一定疯了。”JAY反反复复的说到:“一定是。”他想到雨天在冷饮店里看见岳菱接电话,一定是她上司给她指令。这种手法司空见惯,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身边这个人是另有目的。他想到杰西对于自己的提醒。他感到他无处可逃,这样的打击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一切的策划者一定是个歇斯底里的怪物。他的梦想,他的爱情荡然无存,他只是一个悲微的受骗者:“一切都是你们安排好的?从什么开始?”
岳菱:“从把那本诗集交给你。”
JAY感到他被现实伤到遍体鳞伤:“你叫什么名字?不要告诉我。”他已经和进入餐馆的时候判若两人,仿佛经过了一世的沧桑,现在已经是一个古稀老人。那些一夜白头的事情一定不是传说而已。
“我叫岳菱。”
“杰西,你表姐,陈博士和你是一伙的?”
“不是。这一切他们都不知道。”
“那些说过的话也是假的?地址也是假的?”说这个话的时候,像在他的心头割下一块肉,他害怕听见肯定的回答,但是又一心想知道个所以然来。
“那个地址只是一个仓库。”
“你为什么还要过来看我?看我怎么死吗?想告诉我你不小心爱上我吗?”JAY把玻璃杯丢在地上。
岳菱低下头沉默不语,接着说:“我只是表演自己难道有错吗?”
JAY说;“你只是一个骗子。你是魔鬼。”JAY眼神里带着轻蔑,穿过餐馆。一团热气轰的一声直奔脸上,推开门的时候,他觉得眼前天旋地转,顿时摔倒在地,昏死过去。他唯一的寄托死了,他也同一具死尸没有差别。他沉沉睡去。哪怕是一生一世。这个世界太丑陋,太无聊虚无,根本容不下一点阳光,哪怕只是像呵出的一口气那么一丁点。
岳菱站在风中,她感到愧疚,于是流下泪来,竟然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那么在意自己,但是却伤害了他。并且这个伤害不可能被弥补。她觉得心里被什么猛然刺了一下。今天,她一听说JAY要来找自己,便立即赶来了。这自然与工作无关。她想她还是没有忘记JAY。她想到接受这次任务的情景。与其他任务不同的是,她的上司要求她用本色执行这次任务。上司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她一边猜测上司的心理,一边觉得这是一个不可以完成的任务。
她受命和JAY在水族店里亲吻。和拒绝JAY迁手。这些都是有计划的安排,但是却那样自然,难怪JAY会受骗。
当那个下雨天,她在冷饮店等JAY的时候。岳菱发现她开始渐渐爱上JAY。正感到迷惑,这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原来是她的上司。电话里说道:“你这次就要这样的执行任务,接下来也要这样……”
她的上司不仅没有给她进一步的指令,反而让她继续爱JAY。这让她十分困惑。她不知道他的上司的目的?难道是在考验她?她在执行其他任务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难道是上司放弃她了?把她遗弃在小岛上?或许他们只是让她渡过愉快的两个月?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她期待的来电,却让她很失望。她觉得她犹如被捕上岸的鱼,在现实的泥土中喘不过气。
当她在岛上的时候,感到现实无望,她的工作似乎把她从现实中拯救出来。但是,爱情同样把她从虚无的工作中带出来。她就在这两种力量的对抗中生活了两个月。
她想到她从一到岛上,便真像一个旅客。真心与JAY和杰西做朋友。也觉得JAY和杰西是这个世界上很少的带着天真的人。漫长的两个月,岳菱只是做真实的自己,这种过程对于她来说像一场奇遇。她居然爱上她的工作对象。她未曾料到她会爱上JAY。她现在也不清楚,这就是他们策划这次任务的最终目的?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她越想越觉得虚妄。她就是在无数的谜团中执行了这次任务。如今更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自己?或者全是真的?或者全是假的?或者半真半假?再说这世道里的生活也不见得就令人感觉多真实。竟是无聊和空虚。所以,她就不去探究真与假了。
只是刚才看见JAY,便觉得衷心的开心。但是,她怎么会被男女私情蒙蔽双眼?她怎么能像一个普通女子一样?她怎么能戏假情真?于是她把那个现实告诉了JAY。她想到明天的工作,于是又加快了脚步,走到车站。爱情中总有一方先输掉,无论现实中,还是小说中都是一样。而她自己永远要做那个赢家。即使不能胜利,也不能失去思考的能力。虽然自己只是一枚可悲的棋子。谎言结束了,爱结束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