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踏足这个岳菱所在的城市。他觉得在那里可以找到中国任何一个大城市的影子。中国的无数大城市似乎是一夜间便修成的,有着一样高楼,一样的马路,一样的红绿灯,一样的上班族……城市里的第二步是城区的中层或者中上层人纷纷在郊外购房。这个城市显然已经走入第二步,只是在城区留有一部分简单的廉租房。
他坐在车上经过经济开发区的白色门廊,一路上微风吹过,树叶落下。小饭馆里的蒸笼呼呼冒着热气。小学生成群结队走在路上。JAY下了车,敲开一条街上一户人家的门,原来他看错了地址。于是那个人告诉他这里不是莆田路。他离开那家人,立即又上路了。
这时候,他看见一个人走进车厢,那个人和过去的自己几乎毫无区别。那样神态,那样的衣着简直就是过去的自己。那个人也看着自己。他们大概都惊奇的很,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人和自己如出一则?这时候,JAY看到过去的自己,觉得那是遥远的的时光,犹如一个老年人看着一个年轻的自己。他回想,他的记忆中曾出现过一个穿着衬衫的陌生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原来他看到的是世界上另一个自己。他笑了笑。那个年轻人也对自己笑了笑。JAY想:至于那个年轻的自己大概才是他们两个中最迷惑的那个。年轻人不清楚自己和眼前这个人是什么关系?同样不知道他是怎样就变成另一个自己的?他完全不知道有一天他会住在海边。他会和JAY一样经历各种困惑,可是仍旧迷茫,对于时间和生命,只是想起,接着又淡忘。这个五光十色的社会从来不缺乏令人惊奇的事情,即使在路上看见另一个自己也不要惊奇,时间会为你解开所有的谜团,那时候你就是全世界58亿个谜团中的一个。
车子经过老城区,和城区中间地带,进入了热闹集市,集市里各种小店林立,灰尘仆仆,但是不妨碍它的热闹。大多数人的生活都依靠这里的集市以及超级市场。集市门口不远处有一家花店,花店里摆着各种鲜花。大概大部分是从全国各地空运而来的。有些花成堆堆在地上,外面缠着报纸。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车厢另一边,印下几个人的影子。
JAY下了车,仔细看那些建筑的门牌号,这时候他来到一个三叉路口。一条路是下坡,一直通向一家三星宾馆,另一条是上坡。他先朝下坡走去,发现门牌号的数字越来越小,于是他信心实足的爬上山坡。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停在莆田路21号。这里就是岳菱家的住址。旁边有一家特别小的超市和书店。那样的超市和书店似乎在任何一条街上都会有几家,附近的人经常在那里买菜和生活用品。书店的常客是二十岁出头的人。他想象岳菱说过她购买食品的样子,路过书店顺便归还看过的书,或者租两本新书。这是岳菱描述过的她的生活中真实的街道,真实地超市,真实地书店。他把它们同岳菱联系在一起,岳菱的形象似乎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他想到刚才经过那个花店,他折回到集市门口。走到花店里。各种娇艳的鲜花,他不知道选哪种,他也没有听见岳菱说过她喜欢哪种花,于是看到一种黄色的月季,大概是新的品种,那种月季花朵非常小,花蕾和花朵缀满扇形的花枝。花团锦簇,气味芬芳。
JAY买了一束。看见那个年轻人仍然在不远处跟随着自己。那个年轻人毫不躲避,两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朝这边张望。JAY想到他曾经就是这样望着另一个自己,后来看见另一个自己和一个女人进了一家小餐馆。当时,只看见了那个女人的侧脸。他回想起看见的那个女人一定就是岳菱。说明他今天会遇见岳菱。
他一直在岳菱家楼下,等待着。因为岳菱说过,每星期三下午没有课,她会回家。夜色越来越重,街上散步的行人多起来。这时候,路上的路灯忽然亮起来。有一盏恰好在JAY站的地方不远处。地上立即出现隐约的人影。时间还早,他开始在周围踱着步子。他点燃一支烟,一边走一边抽着。那个年轻人还在那里。或许,他们该聊一会。等JAY走到路口,那个年轻人已经不在那里了。或许年轻人没有离开,只是现在他并不想让自己找到他。
良久,JAY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岳菱穿着格子短上衣,在领口的地方领子随意交叉在一起,随意而简单。里面是一件蓝色缎子衬衣。这时,看见换了秋装得岳菱,JAY觉得他们分别已经好几个月了。她似乎也看见了JAY,在原地停了两秒钟。继续走来。脸上镇定自若。
JAY站在原地,等到岳菱靠近:“你好。”然后,把花递给岳菱。
“谢谢。”岳菱说:“怎么,你来找我了。”
“嗯,我来了,晚了还是早了?”
“我们去餐馆坐一会吧?”
“前面有一家,刚才经过,看见人不多,环境也不错。”
“好。”二人说着去了那家街口的餐馆。在餐馆门口JAY看见了那个年轻人。他没有任何表情,等岳菱走过的时候,抬头望着他们。岳菱自然也看见那个年轻人。一进门,她便对JAY说:“你看见刚才那个人了吗?是不是你的亲戚?”她略微激动的说:“不对,你和他根本就是一个人。”岳菱坐在背对门的方向,把花放在旁边的空座位上:“你难道不好奇?”
“这世界长得像的人有很多。”JAY说着坐在面对门的方向,看见那个年轻人先是站在路灯下,接着消失在黑暗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