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定此时倒不急着找他追债,反正该有的谁也跑不了。眼前这些逃散的辽兵怎样处理倒是当务之急。既然吃了驿站的饭食,便要承担该尽的义务。天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若是临阵脱逃不加追究,以后收了这些人有何用处?白白浪费饭食么。
当下指派了第一个收服的辽兵为头领,在辽兵捉拿最先逃窜地五个。那辽兵得了兴头,愈发趾高气扬起来,领了护卫便将那五个倒霉蛋困得如同粽子一般。林定摆手说道:“这种没有骨气地软蛋,砍了便是,留着做什么。”
那五人登时魂飞魄散,扯着喉咙哀告不休。一干辽兵也是面如土色,见惯了宋人绵软,谁知如今下起手来竟是这般狠恶。不禁都有些颤栗,只低了头不敢声响。耶律旺远远望见,惊声呼道:“且慢,他们都是大辽兵士,便是要杀也要我家将军点头才能作数。”
林定似笑非笑地望了他,口中说道:“是么?你不说我倒还忘记了。人是你家将军的人,不如你将他们领走,我找你家将军索要赔偿如何?”
耶律旺唬了一跳。身为亲卫之长,他哪里不晓得耶律学古底细。如今虽是提升做了南京兵马都副留守,也是精穷依旧,有了俸禄收入大部分还是补贴给了族人。若是让人追债上门,只怕将军面上须不好看。
没了阻拦,那五人的命运便已注定,还是自家袍泽下手,痛快了账。一干辽兵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本想混在宋人的后面吃几天美食,谁知宋人发起狠来,竟比自家上官还要凶恶。
林定哪里管得许多,指了那五人的尸首喝道:“当兵吃粮,既是给你们饭食,便得给拿命换来。不愿拿命来换的,趁早给我滚蛋,浪费我粮食么?莫说你们身上还有护卫之责,便是给我驿站做奴仆,也不要这般软蛋凑合。这一次我只砍了五个,敢有下次,我便砍了你们全部。除过头领,每人扣一顿饭食,抽五十鞭子。”
处罚已毕,林定转了身来盯着耶律旺,却不言语,只将一只手在车子上轻轻拍着。嘭嘭之声虽不响亮,却是宛若拍在耶律旺的心口上一般。那车子上面还插着几支羽箭,耶律旺哪里不知道林定是什么意思,登时便收紧了心思。
真到了紧要关头,一文钱也要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这般许多钱财。只怕林定若是存心不良,自己便是万劫不复也未必可知。耶律旺慌忙陪着小心说道:“林将军,此次我们缴获了三百余匹骏马,您看是否能将损失抵过?”
马匹虽在大宋值钱,在辽国却也稀松平常。况且耶律旺哪里做过什么交易,能不能抵过损失,全看了林定是否满意。便是价值远远超过,林定若是不依,只怕闹到自家上官那里,不但依旧要赔,还要多了一番责罚。
林定皱眉说道:“马匹抵了倒也无妨,只是我要的人头呢?京观呢?若是没有了震慑,旁人纷纷效仿。这一路之上莫说厮杀,便是烦也要烦死。”
耶律旺险些气歪了鼻子,你们手上连弩炮、神臂弓都有,连五六百人也打不过你们数十人,还有谁还敢招惹?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被林定死死地拿在手心,哪里还敢支吾?慌忙低声说道:“末将糊涂,这便去置办,请林将军稍待。”
一百多个辽兵拉网似的将战场搜罗一遍,便是有些重伤未死的辽民,也不由分说地将首级砍下。每五十个头颅摆做一堆,顷刻之间便有十数个京观摆在路途之上。旁边还立了一面白旗,上面用辽民之血写了一排大字:劫掠大宋边驿者,杀无赦。血迹斑斓,甚是可怖。莫说旁人,便是辽兵自己看了都有些毛骨悚然。
或许是这一场大杀当真吓住了旁人,车队接连走了两日,也没有碰上劫掠地辽民。到了第四日,正在行走之间,耶律旺催马前来禀报:“前面已经到了野狼部落的驻地。野狼部落的后面便是射雁堡,过了射雁堡,就到了耶律学古的部落。”
林定也是暗自松了口气。第一次率队在辽国境内行走,虽是有辽兵护送,自己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纵是满目风光也无心看顾,只盼了能够平安到达。如今眼见只剩了不多路程,不由地心中也是一阵喜悦。
“今日便在此地宿营,让士卒们也都整理下行装,回家么,自然要弄得精神些。”林定有些看玩笑地说道。耶律旺喜声应诺。他这次带的铁骑都是耶律学古自家部族的子弟,眼见家园在望,自是别有一番激动。
“一路之上多劳将军费心,今日饭食便从我们车队领取,菜蔬管够,索性每人再发一碗好酒,让士卒们松快松快。”林定心中畅快,出手也大方了很多。耶律旺大喜过望,一路上眼中都要馋出血来了,今日总算能够大快朵颐。一叠声地向林定道谢。
正在此时,又有士卒催马过来禀报,野狼族落派人过来了,说是要请车队到部落中去落脚歇息,他们已经备好了酒肉款待。林定笑道:“到底是近家路熟,耶律将军刚到家门口,便有人要请了酒肉。”
耶律旺却是一脸苦相,低声说道:“林将军,只怕我们还要加紧赶路,到了射雁堡才能歇息。这野狼部落的酒肉只怕吃不得。”
林定大奇,脱口问道:“这是为何?左右也算是邻居,既然热心招待,如何不能停留,反要匆匆避逃而去?”
耶律旺解释道:“这野狼部落虽是我们近邻,势力却比我们部落大得多。不但朝中有人为官,便是部族之中青壮战士也比我们部落多了数倍,足有三两千人。以前一直欺凌我们部落。直到学古将军做了休哥大人的弟子,当上将军才好过一些。如今哪里是请我们吃酒,定是看上了我们车队的货物,想要抢在我们部落前面交易一番。”
林定闻言,心中也是有些紧张。这等大部落不比流浪辽民,杀了就杀了。既是有人在朝中为官,身后背景必然不是小可。若是强自要求交易,倒也实在是桩难事。一时间,林定没有说话,直顾了在脑海中回忆王少的交代。不多时,便有了主意。
“这便难办了。我们这次携带的货物都是给贵部族准备的。也没有多余的数量。若是和野狼部落交易了,哪里还能在和贵方交易?”林定面上为难地说道:“依将军之意,咱们该当如何是好?”
耶律旺苦着脸说道:“若是真到了避不开的时候,说不得,也只好先和他们交易了。野狼部落便是我家将军也不便得罪的。只是万请林大人帮忙,控制些数目,不要让野狼部落交易的太多便是。”
林定断然说道:“那如何可以?莫说交易一旦开始,我们控制不住数量。便是能够控制数量,这些货物也不能先给了野狼部落交易。王少可是收了学古将军专线输运的费用的。什么是专线输运?便是所有的货物都是你们部族的。别人便是一丝一毫也休想沾得。”
耶律旺连连拱手,哀告求道:“林将军有所不知,这野狼部落实在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莫说其他势力,就是他们族中战士一齐围上,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护持得了。纵是你们手中弩炮和神臂弓再厉害,咱们冲了过去,将来也是给我们部族招惹祸殃。林将军莫说担心其他,这个主我替我家将军做了,权当是花钱买平安了。”
林定心中笑道,便是你肯花钱买平安,也要看我们肯不肯呢。面上却是正色说道:“耶律将军此言差异。便是你能替学古将军做主,林某却不敢替王少做主。若是少了货物,王少回去岂肯依我?再说你们出了专线费用,凭什么要让野狼部落白落好处?”
耶律旺急得直跺脚,口中说道:“话虽如此,谁家情愿白吃了亏去?只是我们部落实在是招惹不起他们,若是得罪了,将来还不是我们族人倒霉么?此时溜走还有说项,若是迟了,让野狼部落的战士追上,那便是连我们也当不得家了。”
林定笑盈盈地将韩德让的令牌递了过去,口中说道:“谁让你们部族得罪了?你派人拿了这令牌到射雁堡去,调上数千士卒过来。咱们该吃酒吃酒,我便不信,野狼部落纵是再过嚣张,还敢无视韩大人之令,与官军为敌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