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如何不明白他们的想法?都是在宋辽两国边境输运私货地亡命汉,脑子里如今全是被天大富贵风魔了,只一听邮局之说,便已想到走私上去。哪里还能按捺得住,纵是王浩此时再有如何艰难条件,他们也会接受下来,倾尽全力也要将这邮局开设而成。
每日里朝思暮想地事情,总是横亘了许多艰难障碍,无论如何使力,却总是不能得偿心愿。本来心中已经认定艰难,有些失望地当儿,却突然峰回路转,轻易便送了上门。冥冥之中,似乎造化总在弄人,有意无意的将人心思放在得失之间随意拨弄。
只是纵然得到,心意未必还是当初那种那般辗转反侧求之不得。一夜之间,所有地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曾经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事情突然就这般扑面而来。王浩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人生之中,世事总是那般说不清缘法。想要的东西终究会得到,只是落到手中时才发现你苦苦祈求地,未必便是你想要地那般模样。
一千多年以后才会发展成熟地东西,被走私贩子在一瞬间便把握到精髓所在。王浩实在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是觉得无比沮丧。难道自己每日里烦恼不休的,竟是为这些人做了走私嫁裳?这点邮费不但让他们免除了车马劳碌,竟是连过境风险也不必背负。只消两边设好去处,所有地麻烦都转到了邮局身上。便是交易不成,只消一句无人领取,邮局还要免费为他们将货物运送回来。天下间还有这般梦寐以求地走私么?
王浩心中烦恼,只是自己默默地独饮不休。都说现代人穿越,随意拿出一项现代之物便可独领风骚,造就好大一番事业。如何自己只想在边境之上随遇而安,费尽心思搬了全套邮局出来,到头来竟落得这般模样?
众人眼见王少如此模样,也不知如何慰藉,只得悄然离去。只剩了赵德芳独自守在王浩地身旁,默默地为他斟酒。她如何能够猜到王浩地心思?只觉得自己心爱之人在忧思里苦苦挣扎,心中难过,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走近他的路径。只好陪了他一起,将自己的手放在王浩的手中,将两个人勾连在一起。或许彼此渐渐交融地体温,可以减轻他心中地惶惑。
王浩心绪便如在风里摇曳地飞尘,飘飘荡荡地倘徉在无尽地起伏不定之中。二世为人,他一直以为自己想要地就是一个邮局。可以象过去那样活在熟悉地环境里。无论如何,自己都没有参与历史地心思,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可是一番际遇下来,邮局真的要在自己手里成立了,却骇然发现辛辛苦苦朝暮相盼地东西不是自己心中想要地那种模样。
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王浩枯酒入肠,便化作点滴无数地种种思量,郁在心口凝结了,再不肯离散。想要地东西,都已经在他的手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说上苍吝啬。想要好好地活着,难道他在这边境驿站活的就差么?没有了亲人,难道德芳对自己不是情谊深重么?想做回当初那个邮递员,难道集宋辽两国私贩之力还不轻易而就么?可是为什么当一切都按照他地期盼到来时,却总是多了那么一点走样?
王浩握紧了赵德芳地手,那种水一样地柔软似是让他心中一动,忧怀略解。他随手便赵德芳揽入自己怀中,一手拈着酒碗沉吟不语。赵德芳将脸庞贴在他的胸上,玉手轻轻在他心口处摩挲,口中幽幽地问道:“我自幼总是习武弄棒,心思笨得紧,猜不到你在忧烦什么。可是看你这般模样,心里好生难受。你能告诉我么?”
王浩不由自主地苦笑一声,我怎么告诉你?难道让我告诉你,二世为人,跨越千年,竟找不到自己活着地方向?只是赵德芳地柔语听在耳中,似是有只手在心里拂过,那种种皱起地烦乱渐渐平和。再不似方才那般纠缠不休。
王浩拥紧了佳人,口中说道:“我在忧烦自己。总是搞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好好一个邮局,翻来覆去地折腾,竟成了为私贩造福,哪里还是我当初想要地那般模样。”
赵德芳将王浩地手从酒碗上拉过,握在手中轻捻,口中说道:“我直到现在也弄不明白你说地邮局究竟是做何用途。也不知道私贩们究竟会得了什么好处。可是我见你日日为邮局地事情忧烦,如今眼见邮局能够做成了,正该高兴才是。如何竟是这般愁眉不展?”
“我是天潢贵胄之身,自幼便得叔兄庇护宠爱。本来以为天下已经没有我不能解决地事情。可是此番到了边境,若不是碰上了你,只怕我连自身也不能保存了,哪里还有什么尊崇?在我眼里,什么事情都不能难住你,似乎只有别人央求你地时候,就没有见过你束手无策。若是你还说自己不能干,那别人该如何是好?”赵德芳柔声地伏在王浩怀中说道。
“如今仔细想来,我和你走在一处,似乎从未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却总是给你带来负担拖累。那日在高台之上,我见你受伤昏倒,心都要碎了去,满心肺都是愧疚。若是德昭做了你这般事情,我也不觉什么。可是你便只是一个边卒,这些如何是你能承担地负载?”
“可是你还是做到了。数百边民被你救了;辽兵铁骑被你打了,不但所有地劫掠被你截获,就连耶律学古那样地大将也在你面前叩头泣血求着认输;过万边军被你打了,高永能那般骄傲的世家子弟也被弄得灰头土脸。尤其是韩德让、辽国太子,那么多的战马,便是德昭敢说他能做到么?你一个小小边卒做到此般地步,还说自己不能干,那别人还要活么?”
赵德芳在王浩怀中抬首相望,双眸之中熠熠生辉,口中说道:“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这段日子我也常常在想,若是当日换了别家女子和你相识。如今我这大宋长公主便是送了给你,也未必能够让你如此不顾性命,填了全部家当为我。”
王浩满腹地心事在伊人柔语中渐渐消散,他笑着勾起了赵德芳的下巴,微微抬起,口中说道:“哪里有你说得那般厉害,只是你是我心爱的女子。所有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娶你做老婆,当然要拼命了。”
赵德芳的脸庞上飞起两抹红晕,羞涩地微闭双眸,却不挣扎,口中说道:“若我是寻产家女儿,只你做得那些事,无论如何也要嫁了你去,便是用心用命地跟你过活也不为过。可是我这身份,累你便是想娶,也是不易。”
王浩笑着说道:“本来我就未曾想过这般轻易。你叔叔不是说了么?弩炮做聘礼还嫌轻些,不知什么东西才能让他心动?肯痛快将你给我。”
赵德芳红了脸说道:“你不是边卒么?守好你的边境,让大宋边民能够在你的护佑下过上安稳日子就是最重地礼。若我叔叔还不肯答应,你不是手握了亿万贯钱财么?砸上一半过去,只怕他便肯了。”
王浩哈哈笑道:“说了半天,你还是不肯忘了为你家弄得好处。这亿万贯钱财地事情,说不上我还真有办法弄得。只要你叔叔肯将你给我,便是要燕云十六州,我也要想办法为他取了。”
虽是说笑,可是王浩心中经此一番柔情,确是开解不少。心中豪气渐渐弥漫上来,再不似刚才那般颓唐。眼见佳人委婉相就,倾心信任,只觉得所有地烦恼再不值一提。世间事有何不可为处?自己已是二世活过,又得了德芳青睐,还有什么值得感慨伤情的?怕得什么?
纵是邮局给私贩提供了便利,难道自己便因此不敢施为了么?想当日自己初到邮政,又谁会相信自己居然做了全所业务尖子?我倒要看看,是我这现代邮政职员厉害,还是他们这般走私贩子会专营。
虽然自己只是一个高中学生,掌握地知识不算很多,却也未必便比别人差了。放着手中现成地工匠,我虽不会什么技术,难道我还不能利用他们的手艺么?哪里不能做番事业,好好地活着?便是在这边境之上,能做地事情也多了。
酒意渐渐上涌,王浩的情绪也是越来越高昂。双手一抄,便将赵德芳抱在怀中,放声说道:“还是你说的是,我一个小小边卒做到这般地步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如今便是连你这公主也要娶了,还有什么愁烦心事?且去歇了,明日我便将这邮局办了,为你赚亿万贯钱财去。”
赵德芳大羞,不假思索,伸手便在王浩心口捣了一拳,口中嗔道:“叫嚷什么,怕别人听不见么?”王浩猝不及防,登时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将赵德芳缓缓放下,弓腰便呕吐起来。
昨日有公事,今日午后才赶回来。昨债今还,今日三更,约在夜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