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富贵逼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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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众私贩面面相觑,都被王浩此话说得有些发愣。默了半响,曹刚悻悻然地说道:“王少此话说得不错,哥哥们只顾着欢喜了,竟没有想到还有这些忌讳。如今这般富贵倒有些棘手了。”

    刘国利却在一旁说道:“眼见这般富贵排山倒海撞到怀里,却非但不敢过手,竟要活活放它过去,实在有些不甘心。总要想个办法吃上几口才好。似我们这般人,谁还怕过舍命来?总归是拿性命换的钱财,不如索性走上一遭便收手,朝廷未必便肯计较。”

    众人眼见私贩们这般杀鸡抹脖子地神情,都有些好笑。可是仔细思来,若换了自己身上,却又该当如何?亿万贯钱财,只怕纵是朝廷也没有这般阔绰。眼前浮动着种种憧憬,竟是谁也说不出话来。这种富贵已经超出了常人所能够承载地背负,无论如何,这种想头都在心中纠缠了,再无法割舍。亿万贯钱财,那该是何样地金山银海?

    纵是赵德芳这般身份,也不能在这种诱惑面前无动于衷。如果说一万余匹战马曾经让她惊骇,那么今日这般富贵,已经让她所有的骨肉血脉一齐破碎,寸断飞散。纵是皇家手中,敢说有过这般巨财么?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在这边境荒僻之地,竟还有这般富贵。亿万贯钱财,数倍于大宋举国之财力,敢想么?

    王浩倒是没有这许多感触。现代中人,谁不知走私暴利?当年赖昌星一案,仅曝光于众地涉案金额就高达百亿美元。可下场呢?如今这般情势只怕比走私更为严重。若是真如私贩所言,大举操作,竟是将宋辽两国的所有外贸交易都抓在了手中。亿万贯这点小钱,亏这些私贩也是见过风浪的,竟是这般小家子气。只怕将宋辽两国吃空了也不为过,脑子进水了么?敢招惹这般祸害?

    众人沉默不语,心中如乱猫抓挠一般。眼前总浮动了金光闪烁,忽远忽近,总在心头打转。时而压得呼吸紧迫,喘不过气来,时而杳然飞远,心中怅然若失,空空落落。吴娥扯住李笑言,茫然说道:“你且算算看,亿万贯钱财,够多少我们这般人家过活?”李笑言不由自主地说道:“能算么?只怕我眼都花了。”话甫一出口,李笑言随即惊醒,面红耳赤,拉过吴娥说道:“切莫胡说,只听王少言语。”

    王建拱手说道:“王少,当日若不是你想出消息之法,如今我们这些人也断不能似这般获利便捷。宋辽两国同道兄弟,谁不知你王少大名?总归还是要你想了办法,可怜众家哥哥们性命。无论好歹,纵是吃上两口也好过这般眼馋受罪。”一众私贩轰然附和,纷纷央求。

    王浩且烦且无奈,拱手说道:“好教哥哥们失望,我如今还有什么办法?这种事情非比寻常,已经不是我们平日私贩所能比拟。冒了性命危险,带些货物往来两国犹自尚可。若是我们上了规模,等若替代两国开展外贸交易。外贸交易哥哥们懂么?就好比是当世两大强国都成了你们自家作坊,为你劳作。岂是杀头了得?只怕子孙后代也不能幸免,举族尽灭都是轻的。无论如何这桩富贵是不敢沾的。”

    李笑言也开口说道:“王少言之有理。小生虽未做过此等买卖,却也听出了几分道理。圣人有云,民为重,社稷次之。草民辛苦劳作,若都成了为你们做嫁裳。怕是谁都不肯放过的。”

    此中道理,曹刚等人如何不晓得?只是眼见这般富贵横在眼前,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沾手,实在比杀头之苦也好不到哪里去。胸中郁闷,实在憋屈地难受。酒肉在前,浓香缭绕,只是谁也没有心思看顾。如此沮丧,纵是龙肝凤胆,也味同嚼蜡。

    赵德芳心中不断地计较盘算,疑惑地向王浩问道:“亿万贯钱财若放在朝堂,该有多少黎民受惠,办得多少大事?若是肯分些给国家,怕是国家还能不帮了他们输运么?”

    犹如深夜里亮起一盏灯塔,瞬间便激发了血液中最深处地狂热和希望。私贩们大喜过望,拍案称赞。曹刚一跃而起,口中叫道:“公主殿下说得一点不错。我们情愿与国家分利,情愿让国家占了大头。不须国家相助,只便允了我们行事。我们定将大笔钱财白送了国家。都是大宋子民,我们也是良善百姓,得了国家好处,还能忘了自己本份么?不说其他,就是我们众人与王少地交情,将来也要凑了重重地嫁妆给你,管教全天下人都看了羡慕。”

    王浩又好气又好笑,拍着酒坛说道:“就算我短了哥哥们钱财,至于这般恶心我么?这般说话,还喝得酒么?你们是做什么的?还大宋子民良善百姓,亏你们说得出口。”王浩将酒坛执起,逐一为众人倾注满碗,口中说道:“德芳是什么人?纵是得了好处,你们敢送她嫁妆?真是风魔地糊涂了,便是不要性命,也须喝了断头酒,路上也好向鬼差说说你们是如何为国家赤胆忠心。”

    一众私贩面红耳赤,再不敢言语。曹刚怔怔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也不顾擦拭,闷头静坐。不多时,眼中便通红一片,口中狠狠说道:“我就不信,这般富贵放在眼前,还有谁不肯动心。国家就不要钱财么?”

    王浩也喝了一碗,酒意上涌,勾动心中烦躁,开口便说道:“国家岂能不要钱财?只你们这般私贩还真想买动国家么?莫不是你们将自己当作了三司不成?还敢将钱财显弄,哥哥们嫌死得不够快么?”

    “若要依我,也不必去想什么亿万贯钱财,就照我们过去弄法就好。如今这条路上再无危险,平平安安地将钱赚了。哥哥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非要弄到杀头流血才罢休么?”王浩依次又将众人地酒碗斟满,一路劝慰。

    “驳了哥哥们的面子,我也是甚不爽快。哥哥们今日畅快了喝酒,明日赶紧按照平日模样操办起来。自连番开战,我这里竟是再无进项。纵是想办了邮局,也是无法可想。整日只好开垦种地。短了哥哥们十数万贯钱财,莫非我在这边境之上指望种地偿还么?”王浩越说心里越是烦躁。

    王建心中一动,放下酒碗说道:“王少,你想办什么邮局?做什么差使?可要众家哥哥帮忙么?且说说如何?”一众私贩谁也未曾听过邮局为何物,只是平素尽知王少聪明,说不上就是赚钱的法子,也纷纷放下酒碗,凝神静听。

    酒入愁肠,王浩无奈地说道:“哥哥们有所不知,我平素所长不过邮政而已。做了驿站边卒,原本也是对路职分。便是我们平素所用消息之法,不过也是邮局其中一项。偏偏在这边境之上,费了偌大功夫,却总是不能施为。实在是好生郁闷。”

    此话如同在一众私贩心中猛然炸响一声巨雷,几乎全部心神俱都为之摇动。王少凭什么在这边境之上受到宋辽两国私贩如此推崇?还不就是因为他使了消息之法,使得两国交易大为便捷所致。众人亲身感受,焉能不知这其中蕴藏地价值。如今这消息之法竟还只是其中一项,那邮局还该如何了得?一时间竟齐齐跳将起来,口中叫道:“王少还将我们看做哥哥么?这般事情,如何不对我们说起?”

    驿站众人被这番呼喝唬了一惊,如何这般私贩,竟是这般古道热肠。短了十数万贯钱财浑不在意不说,如今闻得王少有事,仍是这般鼎力热情。

    曹刚等人一扫方才颓废,交口追问道:“王少且说说,哥哥们少不得要助上一助。”

    王浩指着驿站众人说道:“我们这些人打了辽兵边军,原想着就在这驿站办个邮局,为宋边辽境之百姓传递家书,寄送物品。章程都定下了,却连个识字之人也这般稀少,实在好生为难。”

    曹刚紧张地心跳如鼓,极力屏住了呼吸,开口说道:“王少说的寄送物品,可是指我们付了费用,由你将货物送往对方手中么?”

    王浩脱口答道:“正是,无论你在宋边辽境,只要写明了收取之人姓名地址,付了费用,邮局便替你们送到对方手上,安稳无差。就算对方无人收取,邮局也会免费将寄送之物退回你们手中。绝不会有什么损害。”

    此话一出,一众私贩欢声雷动,眼见似是飞去地滔天富贵一转眼间竟又飞了回来,那种失而复得地兴奋在胸中鼓荡地不休,实是不能按捺。险些冲上去将王浩抬起,高高地抛入天空。

    曹刚等人生恐王浩变了主意,一起将王浩围了,交口说道:“不就是识字的么?哥哥们谁家没有十数个账房先生?今日便回去,凑了百十个给你使用,所有消耗工钱都算哥哥们的,不用你出得一文。明日咱们就将这邮局办起来,一定要办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