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人一齐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王浩躬身拱手说道:“众位哥哥,此事小弟实在是不能答应地。只请哥哥们放心,当日若无众位哥哥,也断无王浩今日之存活。若是有些好处,总不会忘了哥哥们的情谊。还请里面说话,兄弟们把酒论财,如何?”
众人惊疑不定,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说道:“王少,莫非我们消息有误,你还未曾掌握其中关节?”众人一齐交口探问,酒什么时候喝不得,只是此事实在关系太大,迟一刻也耽误不得,非得立时有个明白不可。
王浩挠头道:“关节倒是无碍地。不瞒众位哥哥,前几日我这里确实连番血战。辽兵边军都打了,虽有些伤亡,却也侥幸不曾输。过往货物倒是没有关系,只是小弟的确不能允了哥哥们地意思。其中缘由,待小弟把盏道来。哥哥们自会分晓。”王浩负债心虚,只顾一路相让。
众人没奈何,只得随了王浩来到正堂之中。吴娥等人已经备好菜蔬,列酒相侯。近日之中,成亲之人络绎不绝,驿站内早备了许多物什,略作收拾便可成席。李笑言、林定等人闻讯早已赶到,便是赵德芳也好奇而至,想看看走私贩子是何般模样。
“这是曹刚哥哥,这是刘国利哥哥,这是王建哥哥……”王浩逐一向众人介绍,口中说道:“当日我在驿站值守,若不是遇了众家哥哥,只怕早就过不下去了。如今我们所有地消耗,都是众家哥哥存在我这里的财货,怕有十数万贯地样子吧。”
话未说完,曹刚便截过话头说道:“王少总是十数万贯不离口,莫不是怕哥哥们沾了你地便宜么?我们这些商贩,谁不是从你这里获取消息,中转财货?莫说十数万贯,只你王少一纸书文过去,怕不抵数十万贯么?如今只给哥哥们一个明白,究竟这条路走得走不得?”
李笑言等人面面相觑,谁也插口不得。平素都是在边境之上贫苦过活,便是林定这等军官,也未曾有过千贯以上地钱财。如今债主临门,有心帮着王浩说话,拖延一些时日。听了这般浑将数十万贯不做回事地说法,竟是都有些心虚,一点开口地底气都提不上来。纵是赵德芳出身皇家,第一等的富贵,又哪里敢说这等气壮之语?
况且,这些走私贩子分明没有在意财货,只是着急追问王浩。谁也不知究竟是何要事,又岂敢轻易开口。只有赵德芳不明底细,扯住王浩问道:“什么走得走不得?你要到何处去?我如何没有听你提起?”
王浩叹了口气,口中说道:“哥哥们说的是边境过往货物,究竟从我这里走得走不得。如今我们击走了辽兵和边军,怕是无人在我这里阻挡了。哥哥们要和我联手做了宋辽两国买卖,一年总要亿万贯的交易,我没敢应承。”
便在此时,哗啦一声脆响。吴娥呆呆地立在门口处,目光发直,脚边肉菜碎瓷散落,汤汁溅得裤脚皆湿,却浑然未觉滚烫,口中只是呆呆地喃喃说道:“亿万贯钱财,我地天,那要多少铜钱?”
众人也都吓得呆了。亿万贯钱财宛若一座大山压在心口,无论如何也喘不过气来。赵德芳也惊得扯住王浩不敢稍动。过了半响,赵德芳方才说道:“大宋一年所得不过三四千万贯,如何你们这里边境荒远,竟会有如此财富?”
一干走私贩子眼见众人如此模样,心中都是有些不屑。王建倒是颇有同感,开口说道:“我当日在家中听到消息,也和你们一般模样,惊得连茶盏也摔了。待得醒过神,话也未曾与家人交代,抓了匹马就冲到曹家哥哥那里去了。”
刘国利也颔首说道:“王建哥哥说得不错,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当真是欢喜地头昏了。你们百姓之间只知耕作劳苦,不似我们这般舍命奔走宋辽两国。全部身家都是靠了边境路途。”
曹刚却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向王浩躬身拱手说道:“王少,兄弟们都是过往交熟,非是一日交情。闲话休说。如今便是等你一句话,究竟走得还是走不得?”
王浩还为开言,赵德芳却抢着说道:“且莫说走得走不得,你先说明白些,当真有亿万贯钱财么?若有当真有此收获,只我便保你走得。”
曹刚神色一展,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竟对赵德芳深施一礼,恭声说道:“若是此路走得,何止亿万贯钱财,只怕说是金山银海都是轻地。如今宋辽两国榷市未开,所有交易都是我们这些人过手,其中厚利说出来,只怕惊倒你。”
赵德芳眉头一皱,口中说道:“何必弄这许多玄虚?你直说便是,我也是你能惊倒地么?左右不过商贾,当是好大斤两么?”
曹刚面容一正,肃容说道:“休要小看了商贾。我且问你,全天下地田亩不过亿万,每年劳作辛苦,能赚出一贯钱么?能养活家人无饥馑之忧么?商贾虽声名不显,实力却也不容小觑。虽则冒了大险,可是每走一遭边境,翻手便是百十倍地钱财。我且问你,整个大宋之中,身家百万地能有几人?不过廖廖而已。只我这些兄弟之中,随便拉出一个,便是百万贯的身家。”
众人都听得呆了,谁会想到这些来往宋辽两国地走私贩子,竟会有这般雄厚身家。曹刚傲然说道:“百万贯家财算得什么?宋辽两国交恶,榷市早已多年不开。大宋的盐茶、布匹、粮食等物都是辽国急需,根本就不愁没有买家。只需送了过去,金山银海也搬来了。就是辽国地牛马牲畜,送到大宋不是钱么?”王建却叹声说道:“也不是那么好赚。以前辽兵凶恶,马快如风,只管抢掠。边军又是贪婪无厌,恨不得将我们敲骨吸髓,全都吞了肚里。每走一遭边境,便是冒了性命之险。如何敢多带?都是亏了王少想出消息之法,省了多少艰难麻烦,才有了厚利可图。如今若是这条路径成了坦途,我们便是将所有榷市抓在手中,想运多少就运多少。莫说亿万贯钱财,就是百十亿万贯也是指日可待。”
曹刚喝道:“便是这话,如今我们等的就是王少说个明白,究竟这条路走得走不得?”
王浩叹了口气,口中说道:“不瞒众位哥哥,走得是走得。无论宋辽,谁也不会干涉我们。这是我未婚的娘子,哥哥们知道她是何人么?”王浩指了赵德芳说道:“她是太祖皇帝之嫡女,当今太宗皇帝之侄女,武功郡王之胞妹,大宋皇家的长公主。”
一连串的名头报出来,一干走私贩子登时吓得目瞪口呆,全都傻了眼,再无半分方才豪富气势。一齐呆望着赵德芳不敢出声。
王浩从怀中掏出韩德让所留令牌,示与众人说道:“这是辽国南京留守韩德让送给我的令牌。有了它,辽国那边兵马再不敢对我这里劫掠。非但如此,小弟还与韩德让结为兄弟,认了辽国太子为侄。辽国太子亲口承诺,辽兵若是在我这里犯边,无论尊贵,杀无赦,诛九族。”
一众私贩惊骇地望着王浩,任是谁也想不到王少竟攀上了这等关系。曹刚又惊又喜,抱着王浩双肩大声叫道:“王少果然不同凡响,做下这般大事出来。如今众家哥哥还有何担忧挂碍?这便回去整理车队,索性我们兄弟们联起手来,数千辆车马一起输运,怕还抵不上榷市么?如今还有何怕来?这便弄去,也不白占了王少便宜。每家交易,都给王少留上两层。纵是你这驿站再大十倍,哥哥们也用钱财给你填满了。”
众私贩闻言,欢声雷动,一齐叫道:“极是,极是,我们全仗王少才抓了榷市在手,留上两层也是该当的。”
王浩摇头说道:“哥哥们休怪,此事小弟真的不能答应。”他看了看似是有些怒意萌生地私贩,口中说道:“哥哥们都是在边境上混迹多年,咱们兄弟也不是一日过往。若是小弟办得,不消哥哥们开口,只怕早就知会哥哥们知晓了。只如今哥哥们一口一个榷市,小弟想问问,你们知道榷市的榷是什么意思么?”
众人一愣,不知王少此言何意。
王浩说道:“榷就是专营的意思。国家垄断了货物专卖,这就是榷。我们冒了风险小打小闹犹自尚可。真若将国家之榷抓在手上,大获其财,国家岂能无动于衷么?小弟想问哥哥们一句,纵是真有亿万贯钱财放在眼前,哥哥们敢拿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