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皇帝有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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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如果辽兵劫掠宋人是罪,那么千百年来,那些游牧民族已经是罪恶滔天。可是汉人将游牧民族驱赶到无法生存地远方呢?算不算是恶贯满盈?

    无论如何,耶律学古的做法都不能说是错误的。因为他牺牲了自己,牺牲了自己的手足,却换来了更多族人生存的希望。众人都在扪心自问,如果这一刻换了自己,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勇气?那一百多名辽兵连姓名都没有留下,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牺牲是不是真的能够换来想要的结果。可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还是冲了上去。而且,他们要拼命地让最粗大的弩箭射中自己,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因为只有这样才显得凄惨。如果他们不能用最凄惨地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那就意味着还要牺牲更多地人。只有让牺牲看起来惊心动魄,他们才能得到真正的价值。这一点,比起那些被劫掠地百姓更加困难。因为他们在出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是一次必须要死的任务。

    死是人世间最重要的事情。中国人常有一句老话,叫做死者为大。我们所有活着的人在碰到和死人相关的事情时,都会主动的退让。即便是不共戴天地仇恨,当对方濒临死亡的时候,我们也会不由自主地在力所能及地范围内给予宽容。正是因为如此,林定、吴娥、李笑言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都是怀着刻骨地仇恨期待着辽兵的到来。甚至,他们都做好了牺牲地准备。就算是吴娥和李笑言这几日一直在挖地道,可是他们从来也没有放弃和辽兵同归于尽的准备。现在,当辽兵真的在他们面前认输,当辽兵的将领真的跪在他们为能够认输而欢欣鼓舞。他们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继迁迟疑地说道:“要是有一天,我们能够拿我们东西可以自由地换你们的东西,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难道你们中原人就不用吃肉?你们中原人就不需要我们的皮毛御寒?可是为什么总是弄得我们之间为了生存而厮杀?”

    韩德让长叹了一口气,拍着耶律学古的肩膀说道:“学古,枉我号称辽国第一俊彦之辈。今日见了你,才知道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了。你这种心思,哪里是我能比得了的。真是惭愧,我们这些高位的人竟然还要靠士卒主动牺牲才能知道他们需要的是什么。我准备上书陛下,荐你为南京副留守。不然,我真的没有面目再面对我们的士卒。”

    耶律学古猛吃了一惊,拼命地摇手道:“韩大人万万不可。学古不过一介粗人,万万不能担此大位。只求大人能够行一点方便,学古就心满意足了。”

    韩德让喟然一叹:“怎么担不能,今日你能为你的族人承担责任。他日就能为我南京千万子民戮心尽力。以前我是看你师傅休哥大人的面子,可是今天,我是真心诚意地看你的这份心意提拔。希望你以后能够将我们大辽的百姓时时刻刻装在心上,能够为他们将财富、虚名。甚至生死都抛开去,尽你的力量为他们做事。”

    耶律学古单膝跪地,右手抚胸,慨然应诺:“大人提拔之恩,学古铭记五内。若是学古他日忘了百姓,请大人将学古五马分尸处死。今后学古唯大人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德让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脸色一变,说道:“只是你今日认输,按照大辽军规,不罚不足以服众。传令军中,所有兵卒每人领十军棍以儆效尤。学古,你须领四十军棍,然后插标贯耳游营示众。你可服气?”

    王皓听了有点疑惑,插标贯耳是什么意思?他悄声地向林定询问究竟。林定叹然说道:“插标贯耳就是一支长箭穿透耳朵,不准取下,要带着箭示众。这对统兵将领来说无疑是最大的羞辱。”赵德发和六血卫点头称是,当着所有兵卒折损颜面,对将领而言的确是重得不能再重得刑罚。

    耶律学古却欢喜地叩首说道:“谢大人恩典,末将这就去施行责罚。”连连磕了几个重头,又向王皓叩首拜别。

    吴娥空空落落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眼看着耶律学古扬长而去,不由幽幽地说道:“这就结束了么?我们的仇就这么算报了么?我们的家人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我们该找谁理论?”

    王皓歉然地说道:“吴大姐,我们已经杀了数百辽兵,而且都是将他们的身体四分五裂,让他们死无全尸。我想,就是我们现在再要求辽兵给我们几百人杀,他们也会答应。可是如今辽兵既已认输,我们就不能再肆行杀戮了。”

    吴娥呆呆地说道:“我们的性命都是大人给的。能够和辽兵厮杀报仇也是大人给的。大人说结束了。我们也无话可说,可是我心里为何却象掏空了一般,没有半点着落呢?辽人活不下去了,就来抢我们杀我们。我们有利害兵器了,就可以杀他们。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谁也不杀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呢?”

    王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不是他这个高中生和邮递员所能够回答的。韩德让在一旁却接上了话。他沉重地说道:“莫说是两国相争,黎民受苦。就是在我们辽国境内,也尽有这样地情况。自唐末以来,汉人或被掳掠,或是主动远走求生,在我大辽已经占据了相当数量。他们辛勤耕作,却得不到应得的收获。因为他们依靠耕作度日,和我们大辽的土著完全不同,两者已经形成尖锐地冲突。更为可悲的是,他们日夜思念家乡,思念亲人却再也没有办法可以籍慰。我先前之所以如此看重王少之才,也是看到他能够很好将宋辽私贩协调地如同一家。若是我大辽境内也可以这样,不惟大辽有幸,那些汉民也是万般有幸的。”

    这一番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划过王皓的心胸。一下子让他长久以来一直困惑的疑问消失地无影无踪。自从穿越以来,虽然他一个人在边境枯守,但是他总在思考一个问题。在这个时代里,他究竟要做些什么?他绝对没有改变历史,光大中华的雄心壮志。不仅是因为从小养父就教导他不要去想那些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情。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地中学生而已,连历史也说不太清楚。如何去做那些兴亡大事?况且自己一来就被最底层的驿卒忽悠地不知东南西北。眼前的众人哪一个都有自己所长地一面,都是自己能够比拟的。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自己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倘若真的是一个默默无闻地边卒,赵德芳如何会看上眼里?但是真的要自己一个人在这边境之中终老,自己又无论如何也不心甘情愿。好不容易多活了这一回,怎样也要做一些事情才好。他想起了《士兵突击》里许三多的话,做点有意义的事。不知不觉,他在这个遥远地年代已经有了自己的挂念。比如说赵德芳,自己的恋爱最终也要有一个结果。可是他凭什么才能在这个时代立足,让自己心爱地人有所凭依?难道就靠自己在边境用先进地手段从事走私不成?最终,还是要有一件能够可以发挥自己所长的事情来绽放自己的光芒。

    他终于可以决定了。他拱手对着韩德让说道:“韩大人,在下一介边卒,别无所长。此生愿用自己一己之力,在这边境之上,让宋辽两边的黎民可以平安相处,祥和宁静;让那些黎民可以用自己的收获换取富足地生活,不再依靠流血打仗;让那些远在他乡的汉人可以得到家乡的信息,不再含泪回首,空怀故乡。边卒力微,请韩大人助我。”

    赵德芳和六血卫目瞪口呆,未来的大宋驸马,怎么可以这样?若是一直坚守边境,自甘小卒,如何才能扶摇直上,驻足汴梁?

    韩德让微笑颔首,果然是边卒王少,不枉我如此看重。他肃穆地长鞠一躬:“王少宏愿如斯,韩某有生之年愿鼎力相助,如有违誓,天地共诛之。”

    李继迁喃喃地说道:“如果真的可以这样,我们哪里还需要什么逃亡?为什么在我的家乡,没有王少这样的好人?”

    吴娥等人热泪盈眶,拜倒叩首:“大人真的可以这样,我们愿意跟着大人,不离不弃,生生世世陪着大人,一起厮守边疆。”

    耶律隆绪单膝跪地,脆声说道:“二叔,先前我还以为师傅是要笼络于你,才让我亲近。今日方知二叔菩萨心肠。若是他日我顺顺当当接了皇位,二叔可以在这驿站树立铁牌,我亲自手写诏书:凡我辽国所属,无论亲贵,敢在此犯边者,杀无赦,诛九族。”

    今日在网吧写完,提早更新,晚上七点的火车,从武汉返回。怕耽误,所以写完即传。有疏忽无怪。兄弟们多担待。谢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