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谁为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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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德芳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指着韩德让说道:“你若敢来,我必杀你。”她实在未曾见过如此狂傲之人。数百辽兵横尸驿站之外,韩德让居然视若未见,竟然仍在威胁爱郎,实在是不可理喻。

    韩德让又是一杯入口,面上浮起了一层红晕,俊朗地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想到大辽军神耶律休哥的弟子竟然如此草包。要么不打,要打就照着死里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一点一点的派军马过来是什么意思?大意轻敌都不是这般样子的。给宋人试验点射么?大辽的颜面就是这般不值钱么?

    听得赵德芳的言语,他慢慢地抬起头来,轻蔑地睥睨,手中却又是一杯烈酒入喉。杀我?就凭你?韩德让轻轻一笑说道:“是不是有了几台弩车,真就觉得天下无敌了?是不是数百辽兵横尸于野,你就对这场赌胜胜券在握了?”

    赵德芳一怔,难道不是么?如此神兵利器在手,何人敢当?她亲眼见到弩炮是怎样的威力。在声声惊雷之中,弩箭如乌云般飞过,无论人马几乎当之立毙,连尸骨都不能保存。只三五轮下来,辽兵就死了个干净。难道韩德让没有看见么?

    韩德让拈着酒杯踱到沙盘之前浑不在意地说道:“打仗若是只靠几件厉害兵器就能决定胜负,那天下征战岂不是太过简单了?弩炮虽然厉害,可是数量有限,若耶律学古集中千余人马四面猛冲,你的弩炮能否尽数兼顾?我军只要逼近驿站,你那群乌合之众还能抵挡?打仗靠的是血,是胆,是对生死的淡漠。莫说厮杀,只怕那些百姓现在还在呕吐吧?再者说,你这驿站之中木箭堆积如山,只需十余支火箭射进来,你还能如何存身?只杀了数百人便不可一世,太祖皇帝就是这样教你打仗的?告诉你,若是打草谷的各部陆续归拢,耶律学古手下便有三千之众!真正地血战还没有开始。若是重兵压境,你还能够指望弩车么?连这些你都不懂,也敢说杀我么?”

    赵德芳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指着韩德让恨恨地跺脚,却偏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王浩轻轻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他知道此事韩德让心里烦躁之极,本不欲在刺激于他。但是这般羞辱德芳却不行,无论如何,只要他在,就没有人可以欺负她,让她难过。韩德让说得很有道理,真正地血战还没有开始。就是他自己也将这场赌胜看得有点简单了。驿站如今有大大小小弩炮数百门,只怕当年罗马军队也没有这般数量。连续发射起来,火力之猛烈,连他这个现代人看了也为之咋舌。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个时代还有哪知军队能够抵御这般攻击。但是他忽略了,打仗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人。记得以前他在看电视的时候,看到美军研制的巨型炸弹将好大一片地方完全摧毁,完全是无法阻挡地威力。可是作为老兵的养父却对此不屑一顾。打仗这种事情从古到今就是一件事,看你敢不敢当面拼刺刀。就美军那胆儿,就是有原子弹扔过来也没有用。刚才王浩已经去看了,整个廊道之中一片狼藉,数百青壮吐得天翻地覆。打了胜仗,居然还有人吓软了身子。连最小的弩炮也不敢碰了。真真是不可思议。若不是一群老兵分头看顾,只怕也不用辽兵冲锋,自己就先垮了。多亏了王浩的班长策略,老兵们一番连打带骂,青壮们才没有夺门而出。战场上的血腥场面,确实不是这群生瓜蛋子敢于面对的。王浩已经决定,若是辽兵大队冲锋,他就将宣传队调进廊道,若有人再吐再恐惧,就让女子们当面抽他,打不死他也要臊死他。

    “打仗这种事情,我不是很懂。但是不管怎么说,打到现在,歼灭辽兵数百,我们还是零伤亡。韩大人不是说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手段都是无用的么。那在下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韩大人若是心忧兵败,也无须和我娘子计较。不如我们谈点别的如何?”王浩将赵德芳揽在怀里,不满地对韩德让说道。

    韩德让已经略有几分醉意,虽被王浩不软不硬的顶了几句,倒也不和他们一般见识。方才一番话语出口便暗自后悔,自己是什么身份,和人家小姑娘发作一通算怎么回事?心下歉然,拈杯说道:“王少莫怪,韩某失态了。只是平生头一番把酒赏兵,便赏得这般凄凉,真是意想不到。”他猛然一惊,盯着王浩说道:“王少将兵,追求的竟是零伤亡么?韩某倒真是有些轻狂了,竟不知王少境界如此高远。”

    王浩差点被酒呛道,赵德芳急忙伸手在他背上一阵拍打。王浩没有好气的说道:“韩大人不怕吓死在下么?零伤亡,你道在下是神么?莫谈国事,只谈风月。”

    韩德让把玩着酒杯,扫了一眼王浩与赵德芳,见二人依偎相依,温情脉脉,心中突然一阵苦涩。他随口说道:“只谈风月?你倒娇妻美眷自在,韩某尚自孤身未娶,和你谈何风月?要不要说点你和大宋公主如何蜜里调油,郎情妾意?也是耶律学古这草包误事,否则你一个小小边卒,如何能够踩着我们大辽攀上这驸马高位?数百颗人头垫起的功勋,王少莫要摔到了。”

    王浩一阵干笑。也是,若不是恰逢其会,别说是大宋公主,在这边境之上,只怕是连个母猪也见不上。他也是有些酒上头,拱手说道:“韩大人说得极是,此事说起来还要感谢韩大人成全。在下小小边卒,能够娶到公主只怕难度不小。韩大人天下闻名,想来就是大宋也要尊敬几分的。要不就替在下当个媒人如何?有韩大人说媒,在下也算不委屈了公主殿下。”他这纯粹是胡斯乱想,对历史知识不熟之故。只想着历史课本上提过北宋怕辽,有韩德让这么个辽国重臣说话,总要好过自己一个小小边卒。赵德芳也是不懂什么军国大事,只听得爱郎央媒,便红了粉面作声不得,只在王浩的身上乱扭,却不肯再下重手。

    韩德让扑地一口酒便喷了出去。边卒王少,你还真是有才。居然拉媒拉我头上了。若是我真的替你说媒,只怕宋家皇帝先砍了你的脑袋。此时大宋立国不过数十年,正是武力达到巅峰之时。若不是刘汉牵制,只怕宋军早就兴兵攻打了。我们打草谷也是掐准了火候,不敢真的挑起宋辽大战。你当我们真的敢惹强敌么?

    他尴尬地笑道:“王少如此急着要做驸马么?只怕韩某要泼一泼冷水了。莫说韩某,就是宋庭重臣只怕也说不下你这媒。太祖皇帝当年杯酒释兵权,一干重臣大将都闲散一方,为了笼络这些人心,只怕宋家这几代的女子都是要嫁给他们的。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这些人哪个不是娶得太祖之姐妹?这是宋家国策,只怕这几代之中,皇家所有的公主都要嫁入这几家的。你不过小小边卒,就算你是再大的人才也无济于事。大宋占了中原,地杰人灵,不像我们辽国这般人才缺乏。何处没有人才?断不会为了你打破国策的。所以,你还是趁早死了这番心事才好。”

    赵德芳做起身子,傲然说道:“我才不会嫁给那些功臣之后。便是我父皇在世,也不能强迫我做不情愿的事。如今我皇叔对我更是百依百顺,就是我要官职也会给我。况且我皇兄德昭岂会坐视我委屈?我若定要将王少召为驸马,看天下谁敢拦得?”

    韩德让苦笑道:“赵德昭一代绝世猛将,听闻武功还在乃父之上,自是无人敢惹。只是据我分析,赵德昭心中只有赵家江山,绝不会为了你这个妹妹有何举动。索性说给你罢,我手下在汴梁布有不少探子,曾有情报说及太宗皇帝得位不正,或有弑兄篡位之举。太宗皇帝也因此对你兄妹多有照顾。赵德昭在禁军中威望无人可比,就是召军责讨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是他为顾忌赵家江山稳定连这种事情都可以隐忍,还会为你这个妹妹出头么?只怕若是有利社稷,第一个将你送入功臣之家的便是你这哥哥。”

    赵德芳惊骇之极,如此辛密之事如惊雷般震得她不知所措。她抓着王浩的臂膀,珠泪滚滚而下,口中不停地叫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我父皇骁勇绝代,谁能对他不利?德昭如此武力岂会坐视不理?皇叔自幼待我犹若亲生,岂会有此禽兽之举?你必是骗我的。”

    王浩也惊呆了。这种事情他是知道不少,斧声烛影之事百家讲坛上都有专门的讲座详细分析。只是他没有理由告诉他们,总不能说他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吧。况且他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和他扯上了关系。只是这件事情对德芳的打击太大,他只能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说道:“韩大人只是听闻,你不要多想了,回去问问你皇兄不就知道了?切莫乱信,伤了感情,若是误会了,你皇叔何辜?”赵德芳连连点头,伏在王浩肩头轻泣不已。

    王浩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郑重地说道:“韩大人,在下孤身一人值守边疆。若是没有遇见德芳,只怕也是一人独自终老。既然上苍安排我们在这里相遇,必然是给了我们不可割舍的缘分。一切都看德芳的选择。德芳将来若是愿意嫁入别家,我无二话。若是执意嫁我…..”王浩将酒杯一顿,狠狠说道:“我只要带着德芳安居边境,何必理会他人江山死活。”

    韩德让霎时热泪涌满了眼眶。他想起了萧后燕燕,想起了许多许多的往事。边卒王少,竟象是走入他心中一般,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刹那间开放,片片翻飞地花瓣揭开了他心中累累伤痕。他执杯仰首一饮而尽,也将杯子在桌上重重一顿,慨然说道:“王少,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兄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