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出去了,韩德让长出了一口气。他倒没有什么,就是耶律隆绪小孩子家家总闷在屋中,开始还行,可是没几日便玩腻了沙盘,吵着要出去。闹得韩德让实在有点不堪。且不说答应了人家,就是人家不说,牵涉机密这种事情哪有不避嫌的?真的让人说到头上,一世英名岂不成了笑话?只是韩德让自己也是非常好奇王少到底准备了什么机密武器,竟然连指挥也不管了,真的全副心思准备赏兵之事。看着李继迁等人可以偶而借了购物之名外出,师徒二人一齐吧嗒嘴,有时候身为文盲,也是一种幸福啊。
第一次出门,韩德让便有些震撼了。驿站原本宽阔地大院中起了一座高台,粗木搭成的台面与院墙正好齐平。高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四十台小车似的奇怪之物。韩德让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来究竟是何物。院墙和外边坚木围墙连成了一体,两墙之间用木头搭成了一道高高地走廊。走廊上面只有几个人在来回走动,象是巡逻的样子。院中到处都是堆放的整齐整齐地木杆。有的粗大如矛,有的细小如箭,全都削尖了捆成一捆一捆的堆积如山。院中只剩了几条窄小通道可以行走。这个边卒王少,还真是下了力气准备。可是就凭这些能够发挥什么作用?
院中到处悬挂了鲜艳的绸缎,还有几处显眼的地方还荡了几个红绸绣球,竟有些张灯结彩的样子。正堂的屋檐脚下还拉着一条长长的红绸窄条,上面还钉着十几块黄色笑方布,黄布上面还写着大字。只是韩德让费了半天力气,勉强也只能认出其中有限几个。他指着那条红绸,疑惑地向王浩问道:“这是…….”
王浩笑嘻嘻地说道:“这叫做条幅,是我家乡专门用来烘托气氛的习惯。上面的字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儒生李先生亲笔书写。文字是:热烈欢迎韩大人与辽国太子殿下光临指导。”这是他一时兴起所致。以前在邮政所里的时候没少干这个。此番备战已毕,提笔写了这个条幅便命人制作,连文字也是用的简体字。赵德芳等人虽然疑惑,可是眼见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做了以后,百姓们尽是好奇与兴奋,反倒忘了与辽兵血战的恐惧,心里均是佩服王浩果是不凡,连提高士气都是这般与众不同。
韩德让瞠目结舌,口中吃吃地说道:“你这是准备作战么?我怎么看你好似要娶亲一般?你的兵呢?你就用这绸缎来挡我大辽弓马么?”
王浩混不在意地向院墙处一指说道:“都在那里呢?知道你们弓马厉害,所以把两道墙做成了廊道,人都藏在里面可以躲避弓箭。韩大人要不要看看?”
韩德让气极反笑,躲避?天下争斗哪有这般打仗的?就算你能躲避弓箭,难道还能躲避辽兵攻杀?他一把拉过兀自好奇地耶律隆绪说道:“不看了,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等候耶律将军来到时再看你如何应对吧。”说罢先行向正堂走去,显是心中极为失望。
正堂布置地更为喜庆。红绸绕梁,绣球结瑞,大桌上还摆了几盘瓜果之物,倒真的像是要举办喜事一般。王浩早命人将沙盘摆在了当中,用红布罩着。韩德让自幼便投身军伍厮杀,第一次在这般气氛之中商谈军务,浑身都是不自在。他苦笑着说道:“王少,你不会是在投我辽国之前先将大宋公主娶了吧?”此语一出,赵德芳顿时羞不可抑,似羞似嗔地斜了王浩一眼,做声不得。耶律隆绪却在一旁大声说道:“大宋公主有什么稀罕?若是王少肯投我大辽。我便央请母后将所有王公贵族家的公主任你挑选。”王浩吃惊地看着这小小孩童,这般年纪也知道使用美人计?韩德让在一旁赞许颔首。忽然一股剧痛自肋下传来,王浩骇然一惊,连忙说道:“太子殿下切莫玩笑,在下赴汤蹈火千刀万剐也只娶大宋公主一人。”众人一阵哄笑,赵德芳更是媚眼如丝,挽着王浩的臂膀娇笑不语。王浩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心中后怕不已。有这般玩人的么?难道太子殿下不知道?老婆会武术,神仙也挡不住。
王浩指着李继迁等人说道:“继迁,呆会儿你的族人便充作观察员。轮流将战场情况报与韩大人知晓。我与娘子已备好酒菜,与韩大人把酒赏兵,你来作陪。”李继迁躬身领命,安排族人各自守候观望。
不料,自筵席开始至酒过三巡,辽兵竟然毫无消息。众人无不惊诧万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约好今日开始赌胜么?辽兵至今不来,事情莫非有了什么变化?难道,辽兵竟然要放过这里的百姓不成?大家都将目光投向韩德让。韩德让也是不明所以,心中暗自打鼓。此处虽然经常有辽兵打草谷,可是说到底仍是大宋之境。耶律学古负气而走,心中必然怨恨异常,只怕这十日之中已是憋得怒火满腹。按照常理,十日一到,耶律学古必定早早赶来以报惨遭反抢之恨。可如今迟迟不至,莫非出了什么变故?千余辽兵迟滞宋境,终是冒了绝大风险,万一宋军窥破虚实,纵军拦截,只怕耶律学古凶多吉少。韩德让心中暗自有些后悔,自己实在是有些大意了。一心只想着收复王少,为辽国添一大才。万没想到一时疏忽竟埋下绝大凶险。此时身边无一兵一卒护卫,自己又带着太子随同,若是宋军闻讯,大举兵马前来围杀,只凭自己一人可是难以护持。韩德让的冷汗立时流淌下来,片刻之间,后背衣衫竟已尽皆湿透。
此时他已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思理会众人疑惑。他在心中不断地盘算着若是宋军到来,该怎样突围自保。说来都是自己爱才心切,又自负才智过人,混不将宋人放入眼中,孰料顷刻间形势逆转,自己和太子已是游走在刀锋边缘。如今只好央求王少了,这让韩德让万分沮丧,自己平生高傲,向未求人,就在今日心中还在想着如何在王浩兵败苦求之时将之收服。万不成想酒席未散,自己反倒不得不央求于王少。真是人生尽有大起大落,实在是不适应之至。
“韩某这几日闭门不出,一直为小徒等人开办希望小学。耶律学古将军为何迟迟不到,韩某实是不知。”韩德让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心中苦涩向王浩拱手说道:“王少,当日韩某有言,不论今日赌胜结果如何,韩某承诺死者厚葬生者放还。如今事出变故,毕竟我师徒身在宋境,若是宋军到来,不知王少如何自处?”
王浩一愣,宋军?自我来此还未见过宋军是何模样,焉能到此?不过他也听出韩德让语中有央求之意。他毫不犹豫地说道:“韩大人放心,若非韩大人成全,在下和这数百民众早已沦为囚虏。焉能有机会在此一搏生还希望?德芳,你去告诉林定,不管那家军马到此,我们都要保证韩大人和太子殿下安全离开。如有违抗,我必杀之。”赵德芳闻言立时便去安排。她心中非是感激韩德让曾经放手之情,而是实是不屑于作出此等下作之事。只是传令途中,芳心蓦然感慨不已。韩德让,你也知道害怕了么?枉你偌大威名,还不是在我爱郎手下求饶?
韩德让闻言心下立时大定,拈杯说道:“非是韩某胆怯。若是韩某一人,千军万马也绝不会皱下眉头。只是太子安危关系重大,韩某只好厚颜相求了。”
王浩笑着说道:“韩大人不必介意。其实若不是你家徒儿是太子身份,在下也是非常喜爱这般懂事的孩童呢。敢问太子殿下可是燕燕皇后之子么?”王浩过去看过有关韩德让和萧太后的爱情剧,对于其中的八卦也颇有兴趣。如今真人当面,当然要趁机探问究竟。敢娶太后当老婆,给皇帝当后爸的同志,牛人啊。
韩德让敛容正色答道:“正是,绪儿正是萧后独子。”忽然,他脸色大变,起身惊呼道:“王少,萧后虽是大辽当今皇后,萧族亦是契丹大族,举朝尽知萧后身份显贵,可是知其乳名燕燕的却甚是寥寥。你是从而得知的?”一直温文儒雅地韩德让竟然声色俱厉,变得宛若刀锋一般凌厉迫人。
王浩不禁有些悻悻然,自己也觉甚是无聊。只好假托从走私之人听得,韩德让犹自不信,正待追问之时,李继迁的族人气喘吁吁地奔来禀报:“辽兵,辽兵来了,好大一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