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又对他充满信心。不知怎么搞的,和他一起经历生死关头,我一点都没有恐惧心,他可以完完全全的保护我,比之反复无常的轩辕俊彦给我的安全感更胜一筹。
天色渐亮,能见度也渐高,四处飞扬的积雪杂冰大部分已经沉甸下来,我们应该离雪崩中心渐行渐远了。我正心中高兴,我们脱险了吧。就在这时,仲孙复背着我突然猛一转身。
我立刻花容失色,一个如马车般巨大的雪球,正呼啸着向我们飞滚过来。我心中大叫:“闪啊,快闪啊!”怎料仲孙复却依然没有动,只是麻利地将我从他的身后翻转过来,右手对着我的背猛击一掌……
我如小鸟般轻盈,飞驰出去,落到了几丈开外。奇怪的是,我落地却非常的稳,一点没有摔着哪里。回头再看仲孙复,他却被雪球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并被雪球的高速冲击力撞得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弹出了十几丈远……
雪球经他一撞,速度也趋缓,在我们不远处停了下来。
我顾不得凛冽的寒风吹得我的脸生生的疼痛,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向仲孙复奔去。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得我不轻。
“仲孙将军!仲孙将军!”我扑到他身上,大声呼叫着他的名字。他的嘴角渗着鲜血,却依然不动。我惊讶地发现他的右小腿上也沾满了已经凝固了的鲜血,原来他的右腿早已经受了伤。
我环顾四周,茫茫雪地里,不见一个人影。雪崩的时候,仲孙复下令让大家各自逃命,当时天色未亮,能见度极低,所以根本看不见其他人,当时大家一定是慌不择路,全部失散了。
我心中扬起了恐惧,依如那日我大舅父死在我的怀里。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我不能够看着我仅能依赖的身边人死在我面前。我的心境已经与几个月前截然不同了,生的****从来没有如现在般强烈。我要活着,我不能死,更不能让仲孙复死!
我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还有少许热气。我褪下了我的貂皮披风,盖在了仲孙复身上。寒风吹着我仅穿着的贴身小棉袄的身子,猛得打了几个冷颤。我知道仲孙复比我更需要保暖,我不能让他再这么昏睡下去,那会冻死他的。
我不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用手搓着他的脸颊,希望他快点醒来。
功夫终不负苦心人,在我还没有冻成冰柱以前,仲孙复缓缓睁开了双眼。我大喜,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仲孙将军!你醒了……太好了!”
仲孙复凝望着我,嘴角微微一笑,道:“婉儿夫人,我没事,你不要哭……”说完,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我连忙扶住他。
他看见他身上盖着我的貂皮披风,紧皱了一下眉头,立刻取下来,重新披在了我身上,道:“夫人,以后不能这么做……你会冻死的……”
仲孙复苏醒,我心情转好,暂时忘记了我们仍然身处逆境,微笑着道:“仲孙将军,如果你死了,我也决没有办法活着离开这片雪地。”
仲孙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慎重地道:“夫人,以后你不要再叫我仲孙将军,叫我仲孙复好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身处哪里,我又受了伤,行动不便,将来还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如果夫人不介意的话,我们暂时隐慝身份,以兄妹相称……”
我连忙点头,仲孙复思绪周密,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我道:“好,那你就叫我婉儿好了……”
仲孙复道:“夫人,得罪了,汗王那儿,我会交待清楚的。”他始终是对我敬而远之,让我更加信任他。
这时候,暴风雪停了,周围似乎也静了下来,漫天飞舞的雪珠冰雹突然也消失得不见踪影。我们终于脱险了,但是,受了重伤不能行动的仲孙复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要走出这一望无际的雪野,真是前途叵测……
仲孙复受了多重的内伤我不清楚,但是当他撕开裤脚包扎腿伤的时候,我看见一片三尺长,二寸宽的冰刀深深地扎在了他右腿膝盖骨下面一点,差点由后面贯穿到前部。怪不得他背着我,怎么也逃不开雪球凌厉的攻势,只能将我推开,硬生生地和雪球相撞。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受的腿伤,记忆中他背着我奔跑的速度没有停滞过。看着他用力拔出冰刀,右腿即刻血肉模糊一片,洒了一点金创去腐药之后,他就麻利地撕下衣角,包扎起伤口来。
我很想插手帮帮他,但是却又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只好紧张地望着他。他递给我一个宽慰的微笑,道:“没事的,婉儿,我身经百战,这点伤不算什么的……只是,我怕我不能动,恢复需要一定时间。让你在雪地里这么熬着,会不会冻伤你?”
原来他还是担心我,其实我经一个晚上折腾下来,真的是又累又困,鼻子也早已冻得通红麻木,连呼吸也不太顺畅。刚才又把御寒的貂衣给了仲孙复,也着实把我冻得不轻。但是我不能再让仲孙复为我担心了,他已经为我付出了太多,于是我笑笑道:“我没有事,我有圣水护身,鞭刑也奈何不了我,更不用在乎暴风雪了……”
我这么脱口而出,没有想到仲孙复的脸色微变,他凝望了我一会儿道:“婉儿,你还在怪汗王他……他这样对你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望着远处不做声。
我的耳边传来了仲孙复的一声长叹:“汗王他也不想的,只是当时的形势逼人,他没有想到司徒雪会紧咬着你不放……你行刑昏迷以后,你知道那几天他是怎么过来的吗?我跟了他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见到他这么紧张过,更不要说是对一个女人了。他只在应付司徒兄妹的时候,才会恢复常态。我从没见他流过泪,但是你醒的那天,我清楚地记得他出来的时候,泪流满面……”
仲孙复看了看幽幽望着远处的我,顿了顿,继续道:“他那么在乎你,如果让他见到现在的你,又不知道该有多心疼了……”
我回头扑哧一笑,道:“汗王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替他说话。我见他对你们也没怎么好,动不动就要叫你们拿命去见他……”
仲孙复也给我的话说得笑了,道:“我们做属下的,忠于主子是最自然不过的了。主子要我们的命,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我都会献上自己的生命……”
“你这么拼命守护着我,只是因为汗王要你这么做?……”我话说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妥,心中一荡,脸上不由一热,我连忙别过脸去,不敢对上仲孙复的眼神。幸好我的脸早已冻得通红,仲孙复也不一定看出我的尴尬来。
“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仲孙复含糊应道。
沉默……
我偎依在仲孙复身边,迷茫地望着将天地连成一片的白色积雪。仲孙复告诉我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只是轩辕俊彦君威难测:他狠辣起来,残暴不堪;温柔起来,撩人心扉;冷酷起来,让人不寒而栗。我也亲眼见到他为我流泪,为了救我甘愿屈膝下跪,在那一刻我也感动过。但是我更多的时候,是看见他的翻脸无情:他利用我身边人的生命,要胁我留在他身边;他把我当成筹码,来威逼司徒羽与他结盟。说他在乎我,他甚至还没有与我只有一面之缘的司徒羽在乎我。那日我虽然受了极刑,但是我意识清醒,我看见他坐在那里,不动声色,说打在我身上的每一鞭都如抽在他的心上,让我怎么相信那是真的?我与他在一起时,他要完完全全的占有我,不仅是我的身体,还有我的灵魂,我的思想。我找不到自我,也根本不需要自我,我只要知道,我是他的人,我必须服从他。他实在太强大了,我无法与他抗争……
仲孙复见我在那里沉思,也不打搅我,打坐调起内息来。
我又担心小玲他们的安危,不要也与我们一样,被困雪地?还是已经到了禹王庙,却不见我,不知道该多焦急啊!
我不敢把担心说出来,怕影响仲孙复练功,这么胡思乱想着,意识渐渐地开始模糊起来……
迷茫中,我听见仲孙复一声声焦急地呼叫:“婉儿!你醒醒!婉儿!不能睡啊!婉儿,你醒醒!……”
随即一股暖流在我体内缓缓流动,让我已经僵硬的四肢慢慢疏缓过来。
我睁开眼来,仲孙复俊美的脸映入了我的视线。我躺在他的怀里,他的右手手掌按在我的丹田上,正在给我输送热量。他看见我醒来,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掌也离开了我,却并没有放开我,依然把我抱在怀里。
我可能是因为实在又困又乏又累又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这是极度危险的事情,我这一睡可能会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我看见仲孙复的脸色却是惨白一片,他一定是为了救我,不惜牺牲自己仅存的一点内力。
“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我关切地问他,心中极为自责。
“没……没……”突然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雪地即刻被染红。
我顿时花容失色,从他怀里起身,泪水就不自觉地流淌下来……
见我哭了,仲孙复反而笑了。擦去留在脸上残留的鲜血,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我突然发现他笑起来很迷人。
“婉儿不哭,你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倒,其实我是在排淤血,待会儿就会好了。”仲孙复神色轻松地对我道。
我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让我能够安心。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右腿又被冰刀贯穿,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完全要看他恢复的情况了。
这时仲孙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裹,里面有一些干粮,递了给我,道:“婉儿,你肚子饿了吧,将就着吃点?”
我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干粮什么都在那些失散的铁卫身上,所以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却也不敢吱声,怕给他添麻烦。他的思绪还真的周密,如此贴身藏着食物,似乎早已预料到我们会有这些遭遇。
我笑了笑,接了过来,张口就咬,尚有他的余温。
他见我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吃吃一笑。我心中不由一荡,脸一红,别过头去。
太阳慢慢升起,照着雪地扬起强烈的反光,有些刺眼,我的身子却暖和了许多。雪地如此平和,一点也看不出天亮前曾发生过规模巨大的雪崩。
仲孙复吃了点东西以后,又专心致致地调息疗伤,毕竟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全看他何时才能够重新站起来走路。刚才他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一点力量,又因为救我,全部消耗殆尽。我心中内疚,这次一定要硬挺着,怎么都不敢再睡过去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从我的头顶开始往西落去。我隐约听见狗吠声,心中一喜,白衣侍女们是坐狗撬先走的,必定是她们寻来了。
仲孙复似乎也听见了狗吠,猛得睁开了眼。见他紧皱着眉头,我愕然道:“怎么了?”
“婉儿,记住了,如果碰到陌生人,我们一定要以兄妹相称……还有,千万不能提到汗王……”仲孙复又叮嘱道。
我虽然不理解仲孙复为什么这么慬慎,但是我无条件信任他,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会害我,唯独他不会,他会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保护我,所以我相信他。
随着狗吠声越来越清亮,远处地平线上,我看见十多个黑点正离我们越来越近……
走近了,我才紧张起来,因为来的那些并不是白衣侍女。他们个个猎人打扮,骑着高头大马,年龄从十几岁到四十多岁,共有十四五人之多,还有四条猎犬。
当先一人面色赤黑,方脸,络腮胡子,手持一把猎叉。
他们把我们团团围住以后,那络腮胡子上下打量了我们一会,警觉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仲孙复神色镇定,一抱拳道:“在下商国复,商家堡人,这是我妹子商语婷,因家父重病,我与妹子本欲去禹王庙上香,怎奈遇上了暴风雪,迷了路,我的腿又受了伤,所以被困在了这里……”
仲孙复的这番话让我也吃了一惊,虽说他是为了安全起见才说的谎,但是他这么出口就成章,又说得滴水不漏,居然连我与他的假名也似模似样,倒是真的让人另眼相瞧,他真是不简单啊……
那些人似乎也被仲孙复说得有几分相信了,那为首的络腮胡子看了我几眼,眼中闪过一抹惊异。糟,不要是我的美貌又引起别人的垂涎之心?我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着他们。
那络腮胡子又道:“此地离禹王庙距离尚远,你们一定是走错路了。我看商公子这么个呆在雪地里也不是办法,我们的营地离此不远,不如先去我们的营地休息一下,顺便让大夫瞧瞧你的伤势?”
仲孙复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但又很快恢复了常态。他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我,终于道:“哎……只是我的腿伤严重,还不能动。”
那络腮胡子笑道:“不防事,我们有马。”
“如此真的有劳兄台了。只是不知道恩公尊姓大名?”仲孙复抱拳道。
“我叫查琅。”那络腮胡子倒也爽快,刚一说完,就指挥其他猎人让出一匹马来,让我与仲孙复可以共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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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我听着仲孙复与他们闲聊,我才知道那些猎人是萨米族的人。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我拼命回忆,终于在快到他们营地的时候,我想起来了:那日刺杀轩辕俊彦的刺客,不就是萨米族派来的?后来轩辕俊彦大怒,当晚就把我送到了麻姑这里,自己则连夜派兵,听说是一举灭了萨米族,他们的余部则被赶到了白云山以北。我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他们。
我偷偷看了看仲孙复,见他与猎人们交谈甚欢,一点也没有紧张。我却已被自己的记忆吓得冷汗直流,我心中不由暗暗佩服他。
仲孙复是轩辕俊彦的得力助手,歼灭萨米族,他一定也参与了。怪不得他再三关照我一定不能透露与轩辕俊彦的关系。但是他在那些人来之前就已经叮嘱我了,难道他有先见之明?知道来的可能是轩辕俊彦的死敌?
那些猎人们见我与仲孙复衣着光鲜,特别是我,身上的貂皮裘袄并不是一般人家就买得起的,以为我们一定是山下的大富人家的子女,所以也特别殷勤。
他们的营地与轩辕俊彦的营地也是无法比的。山拗里,稀稀拉拉地散落着十几顶小帐篷,看来当初逃出轩辕俊彦追杀的萨米族人数并不是很多。
快傍晚了,我们被安置在一个小帐中,随即又有人送来了水和食物。仲孙复很小心,等他们走了以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都一一试毒,然后才放心地递给我了。
我见人都走了,才小声地问他:“仲……复哥,你早就知道他们是萨米族人,为什么还要跟他们来这里?”与他兄妹相称,我终觉得不自然,所以“仲孙将军”这四个字总是欲脱口而出。
仲孙复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才小声道:“我受的内伤光靠我一人之力,恐怕短时间内恢复不了,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在雪地里白白等死……”
“可是……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不是更没有命了吗?”我不解道。
“我沿途已经留下了记号,如果十八铁卫过来找我们,应该会看到,这总比呆在一个地方,连个讯息传递不了强吧……”仲孙复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原来如此……”仲孙复做事果然思绪周密,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
这时,有大夫过来替仲孙复瞧腿伤,我看他们这么热心,不象是安什么好心,一定是对仲孙复的话还心存疑惑,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他受的到底是什么伤,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当查验出来他的确是被冰刀所伤而不是什么金属兵刃所伤,这才放心而去。
我还是不解他们为什么要救我们,所以等没人了才又问仲孙复。
仲孙复微微一笑,道:“萨米族现在已被汗王占领了绝大部分领土。那日围剿,只逃脱了萨米族族长的最幼子格林东,汗王一直都有派有人在查探他们的下落,想要斩草除根,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哼!他们一定是想要尽快地东山再起。招兵买马都需要金钱支撑,他们见我们衣着光鲜,不似寻常人家,一定是有钱之人,救了我们,以后或许能为他们提供金钱上的援助……”
我张口结舌,这么简单的道理,经仲孙复一点我即明了,看来我真的是在深宫里待久了,人情世故一点也不懂。也正因为这样,仲孙复才敢冒险答应他们的救助。
果然,到了傍晚时分,查琅又来到我们的帐篷。
他不断地试探仲孙复的家里的情况,是做什么生意的,似乎十分关切。仲孙复也说得有模有样,有根有据的,如果我不是知道他是什么人,几乎也要相信了他的话了。
查琅得到的还是比较满意的答案,但是我总觉得他在问仲孙复的同时,不时地用余光扫视着我,让我有些不安。这时候,又有人掀帘,把查琅叫了出去。
仲孙复皱了皱眉,显然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片刻,查琅又入了帐,对我们道:“商公子,我们小主子听说来了贵客,本想请商公子过去一叙,但是考虑到商公子腿脚不方便,所以小主子欲亲自过来……”
仲孙复神色一敛,道:“这怎么敢当?我与舍妹在这里已经打搅各位了,还要烦劳小族长亲自过来?我们借住一宿,如果我的腿好点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走。时间长了,怕家中老母担心啊!”
“唉!既然商公子来了,就多住几天吧,商公子的腿虽然没有伤了骨头,但是要走路恐怕还要个几天。如果商公子怕家里人担心,那我派个兄弟去商公子家里报个信就好了!”查琅又开始借机试探。
“如此甚好,只是太麻烦查兄了!”我本以为仲孙复一定会找借口推脱,没有想到他居然一口应承。转念一想,仲孙复如果现在推辞,必会引起查琅的怀疑。
我们正说着话,帐帘又被挑起,这次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只见他头戴貂皮帽,脖围貂皮巾,身着杏黄缎袄,腰系金丝带,脚登鹿皮靴,眉宽脸阔,肤色黝黑,行走手势看上去倨傲霸道。
仲孙复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郁,很快又堆起笑容来。我如果不是这一天与他接触下来,是绝对看不出他这么细小的神色变化的。
查琅已经起身接了他主子坐在了上首。来的果然是那萨米族的小族长格林东。
仲孙复微恭身,道:“小族长亲来,实在让商某人太荣幸。请恕我腿脚不方便,不能行礼。”
格林东从进来那一刻起,目光就没有从我的脸上移开过,那眼神大胆而轻挑。仲孙复的话,他居然充耳不闻,还是查琅在边上打圆场道:“商公子远道而来,也是我们有缘份啊!”
我低着头,心里把自己的容貌恨得痒痒的,如果现在我的面前有毁容水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往脸上泼去。还是我娘说得对,绝色容貌对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乐事,相反,可能会引来灾祸。我们目前的处境已经够危险了,我不想仲孙复辛苦建立起来的身份背景,因着我的美貌而毁于一旦。
格林东果然是好色之徒,莫明其妙地进来了,又莫明其妙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只色眯眯地看了我半天,似乎进来只为看看我而已。
查琅送走了格林东,突然长叹一声,那叹息中充满了失望、悲凉,对着我们道:“商公子见谅啊!我们小族长尚年幼,所以失了礼数……”他话未说完,又被叫了出帐。
仲孙复转过脸来,也开始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窘了,脸腾得红了,羞道:“复……哥……我脸上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收了目光,也轻叹一声:“我要怎么做?才能保护你不受伤害啊!”
我身子一颤,回神凝望着他,原来他刚才看我,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是在思考怎么才能保护我。我见他一心为我,心中也是一暖。
只听他又道:“这个格林东也不是什么做大事的人,虽不足为患,但是我们现在肉在砧板上,却不能不顾虑这个好色之徒会对你有什么异心。”说完他忧虑地看了看我。
我心中一狠,不自觉得道:“复……哥……如果他真的对我存什么歹心,复哥你……毁了我的容吧……”
仲孙复神色一凛,森然道:“不许乱说!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
他这么严厉地对我说话,这还是第一次,他也明明知道,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恨我自己的容貌所给我带来的灾难,如果可以,我情愿用我的美貌去换我平凡安宁的一生。
仲孙复说完,似乎为我刚才的话有些生气,不再看我,自顾自的调理内息起来。我百般委屈,心里又为刚才他的话嘀咕起来,鼻头一酸,眼泪就要冲眶而出。
这时候,查琅又进来了。
仲孙复连忙睁开眼睛,脸上堆起笑容。
查琅寒喧了几句,似有话要说,却说不口来。仲孙复也不点破,与他有一句没有一句的闲聊着,最后查琅终于绕到正题上来了:“这个……商公子,不知令妹有没有许配人家?我们……我们小族长爱慕令妹美貌,欲向令妹求婚……”
仲孙复随即一肃容道:“查兄有所不知,我妹妹语婷早已许配人家,本来定了上月就要成亲的,只是因我父重病,才将婚事拖延。我兄妹本欲这次去禹王庙祭拜天神,如得天神允许,回家后我妹妹就要即刻成亲了。所以……所以查兄所说之事,那是万万……不行的……”
被仲孙复当面拒绝,查琅老脸一红,叹道:“令妹花容月貌,上门提亲之人定是数不胜数,我也料到一定早己许配人家……只是,我们小族长……哎!他对令妹一见钟情……如果令妹肯退婚,嫁与我们小族长,我敢担保,一定……”
仲孙复冷哼一声,截断了查琅的话头道:“查兄此言差唉!我们商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能做出这等言而无信之事?”
查琅看了看神情斩钉截铁的仲孙复,面容尴尬,进退两难,也不再说话,便告辞出了帐去。
他这一走,仲孙复的脸色即刻变了,看了我一眼,道:“婉儿,看来此地不能久留,我们必须连夜走……”
“走?复……哥……你的伤……我们怎么才能走脱?”我看着他,满是犹豫。
仲孙复微微一笑,道:“我已经恢复了一二成体力,虽然走还是些问题,但是……”
仲孙复话音未落,我也在等着他有什么奇谋妙计说出来,只听得帐外一阵嘈杂,接着又有兵刃相交的声音,似是有打斗发生。
我大讶,难道是仲孙复沿途留下的记号,将十八铁卫引来了?
再回头看仲孙复,他虽然也有些诧异,却略有喜色,对我道:“你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不要出了帐去。”
我点了点头,知道仲孙复虽然受伤,但是我只要在他视线范围内,他还是可以保护我的。于是我轻轻掀起帐帘来:只见五六个蒙面黑衣人,正与查琅他们打得不可开交。那些黑衣人出手似极为狠辣,查琅他们以七八倍的人数,居然一点没有占到上风。
打斗声引来了格林东,他正双手抱胸,在一边看一边指挥着。
我正想看得清楚一点,那些黑衣人是不是铁卫,眼前突然人影一晃,一个蒙面黑衣人猛得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的脸离我的面颊居然不足一寸。这下把我吓得不轻,想也没想就张口欲叫,黑衣人出手如电,在我身上一戳,我顿时被点了穴道昏死过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