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农民出身的刘有财,虽然心里面压根儿透不过气来,但上级干部之意不敢违抗,他慢腾腾地站立起来,有意识地眨着眸子向着社员喊,大家都听到顾同志说的话吧?他说这话的目的,无非是想煽动社员们团结起来呐喊反对顾宗仁的决定。
有水霍地从座位上跑上讲台,面对顾宗仁,怒目而视,“顾同志,洪水正威胁着我们桔乡村,你不但不带领我们社员抗洪抢险,反而在这里批这砍那。”说到这,他的脖子上露出了几条青筋,像火龙似的,说:“你究竟心里有没有我们桔乡村?你究竟心里有没有我们人民群众?”
顾宗仁不懦弱,重重地“拍”了一下讲台,挥舞着右手,鼓起血红的双眼,仿佛要把有水吃掉似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革命舞台?!”
“难度革命舞台就没有我们农民的一席之地吗?”有水挺起胸膛说。
顾宗仁恶狠狠的说:“你这是胡说,血口喷人!”他搀起衫袖,面向社员,“大家见到了吧?这就是我通常讲的阶级斗争的严峻性,可见防洪当前我们绝不能防松警惕……”
见顾宗仁迟迟不带领社员们奔赴大涌,有水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仿似岩浆喷射而出,学着顾宗仁重重的拍着讲台大闹顾宗仁没人性,是白痴。骂完,他把脸转到台下,嘴里叫喊着怂恿社员去大涌防洪。然而,会场内只有可怜的几个人软弱无力的附和声。除此之外,在场的社员你望我,我望你。
也难怪,他们只能用这种沉默的方式,他们只能用目光来传递语言。因为“文化大革命”的教训是深刻的,他们再也不想惹火烧身,不想因此而横尸街头。
这种没有人气的糟糕场面是有水始料不及的,顷刻间,他如身陷囹圄,有一种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顾宗仁却仰面哈哈大笑,得意忘形。
那是火中添油,火上加火。有水霎时拿起板凳,朝顾宗仁砸去。
刘有财眼明手快,接住了砸向顾宗仁的板凳。
顾宗仁吓出了一身冷汗,镇静了一会才大喊道:不得了,不得了,有人要造革命的反!”说完,他大声叫刘有财把有水捆绑起来。
自从顾宗仁立下决心要把美貌如仙的天娣搂到怀中之后,他就觉得有水是一个埋藏于他身边的定时炸弹。昨天那个情景便印证了他正确的思路,一天不除,天娣则难以安下心来。他这次故意拖延上大涌的时间,就是利用有水“急躁”的性格诱深入,等有水犯错。
刘有财此刻的心情非常矛盾,矛盾非常。
“刘有财,你听见没有?”这回轮到顾宗仁急躁了。
刘有财望了望顾宗仁,极不情愿地向民兵挥了一下手,民兵立即跟着刘有财的屁股后面走。刘有财来到有水跟前,用严肃的目光盯着有水,心里骂道:你真是一头盲牛,人家求之不得啊。
有水就像解放战争时期一个被捕的革命者,面对捆绑始终坚定自己的信念,坦然自若。
刘嫂看见刘有财叫民兵动手捆绑有水,突然像一头疯癫的牛冲上前去,抓起旁边的板凳大喊,要是谁敢绑她的儿子,她就……话末说完,突然晕厥倒下去。
刘有财见状,急忙伸出双手把刘嫂抱住。
顾宗仁恼火了,盯着刘有财喝道:刘有财,现在不是做戏,是阶级斗争!
刘有财故意没听见,马上背起刘嫂快跑。他一路跑,一路想,还有什么比人的生命更重要?
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顾宗仁见刘有财背叛自己,心气得几乎要爆炸,他即刻转过身去欲命令阿吉等几个民兵。怎知阿吉等几个民兵见风转舵,在顾宗仁转过身来的一瞬间像风一样跟着生产队长的屁股后面跑去。
社员们在一片唏嘘声中一窝蜂的走了。
祠堂里只有顾宗仁孤零零的立着,就像一只在荒岛上面对大海浪潮发愁的鸟儿。发愁了好一阵,他才醒悟到自己的职责所在,决定招集干部社员赶去大涌防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