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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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有水到了祠堂门口,正要踏进去,刘有财突然从门边窜了出来,挡住了有水的去路,并顺手塞给他一张纸条。这些动作做得很连贯,很细微,可谓是天衣无缝,没人发觉。

    有水坐在后排,见顾宗仁一味说洪水动摇不了我们广大农民的心这些政治性的话语,他开始开小差,悄悄打开纸条,字体写得歪歪扭扭。这是刘有财的笔迹,上面写着:形势紧逼,切莫轻举妄动。他阅后,完全明白刘有财的意思,心里在暗暗地对刘有财说:有财叔,多谢你的好意,我定会克制自己,保持冷静。

    别看顾宗仁只有二十七岁多一些,可满腹都是理论,如同老师给学生上课,讲得有板有眼,头头是道。社员确实佩服他。忽然,他从洪水的议题切入了他事先精心策划的主题——防洪别忘阶级斗争。

    轮到猴子三上台发言,他发言的题目是“绝不容许桔乡村有尾巴”。他走上讲台时,眼睛很诡秘,瞄过去想偷看一眼有水有何反应,怎知刚好与有水锐利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就像火线碰上了零线,吓得他快快转而视线,同时左脸上的肌肉不由痉挛了几下。

    猴子三个子不高,生来皮肤白晳,眉目清秀,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而且写出的文章也很有文彩。是整个柑乡大队最有墨水的人。

    他先是扶正一下架在扁平鼻梁上那副三百多度的近视眼镜,然后学着顾宗仁两手分别按在讲台一角。他念稿时眉飞色舞,振振有词,不过,由于他的眼睛一直像钉子似的呆板地盯在稿子上,让人觉得他就像一个干瘪瘪的木乃伊人。也难怪,他不敢面对众多的社员,尤其是怕触到有水那如刀的眸子。

    台下,有的社员在交头接耳,有的社员在东张西望,有的社员在打瞌睡。只有零零星星的社员静心听讲。无论怎样,社员们都为家园会不会受淹捏着一把汗。

    猴子三讲完,顾宗仁接续道:“为了全面实现以粮为纲的目标,洪水过后,我们要把所有桔树统统砍掉,在山上开梯田,否则,今后我们就成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第二,我们要立下心来割掉资本主义尾巴,不能让那些想搞资本主义,想复辟的人得逞啊!比如,刘有水到处散播发展沙糖桔种植业,就是他的个人复辟主义行为,他的自留地种有39棵桔树,就是尾巴。”

    社员们一听,顿时从开小差中,从打瞌睡中惊醒过来,继而个个的脸色变得暗淡无光。

    社员们在交头接耳:自从有水负责管理生产队的桔树后,新种的桔树长势良好,旧的桔树生长茂盛,有一大片树还挂着果,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它砍掉?

    桔乡村共有二百多户人家,山多田小,以人头来计,平均每人只有0.5亩水田。由于水田常年受到雨水的祸害,因而水稻难以有好的收成。村民一年下来,都是以木薯、番薯以及稀粥充饥,难以温饱。直到有水的爷爷当了生产队长,主张继承前人以种植沙糖桔为主的思路,开发山地,利用本土的条件扩大种植沙糖桔面积,并提出以沙糖桔换大米的大胆举措;经过三年的艰苦奋斗,村民才得以有大米进食。可惜,好景不长,在六十年代的运动中,有水的爷爷那天在县城做买卖时因说了一句“农民也要富裕”的说话,恰好被年青气盛的红卫兵头号人物顾宗仁听到,即被当成“牛鬼蛇神”拉到电影院门前的台阶进行批斗。有水的爷爷返回家中不久,不幸含冤九泉之下。

    刘嫂不顾大声婆、任桂好等社员的劝阻,大胆步出人群,对着台上的顾宗仁问,顾同志,我们辛辛苦苦种大的桔树,怎能够说砍就砍?桔乡村这么一个穷山沟,你能指望它成为鱼米之乡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