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见天娣撕肝裂肺般大哭,已猜测到天娣难以回心转意,但是,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天娣交待清楚为什么要嫁给顾宗仁,否则,他要把天娣打个半死。有水所出之言并非口出狂言吓唬天娣,而天娣当然明白有水怒发冲冠时那种野兽般的性格会表露无遗,其行为是不顾其后果的。就这个问题,天娣在来县城的路上想了无数遍,也为此躲在房间哭了整整三天三夜。她曾经想回心转意,与父母分道扬镳,她曾经想把事情的真相如实告知有水。可是,她的心如同挤出来的牙膏,始终无法舍慈母而去,始终拿不出信心去说服有水。事到如今,她不惧怕死在有水的柴刀之下,因而她不会向有水吐露有关细节,不会向有水作任何解释,就坦然的一句话,嫁顾宗仁是我选择的。
雨,停了。
空气也凝固了。
有水摸了摸天娣的手,发觉她手心渗出了一大片湿润的汗水,从来未试过如此的冰冷,他不由惊叫道:天娣,你在说谎!
天娣的身子像装了弹簧似的颤粟了几下,立刻冷静下来,她确实是撒了个弥天大谎,但希望有水能理解她,能宽恕她,能宽宏大量。
有水见天娣低下头沉默不语,那闪着电光般的眼珠瞬间被泪水沾湿了,当他想起天娣要离开自己宽阔的胸膛,狂热的泪水如奔腾的洪水汹涌而出——是苦涩的,是伤心的,是恼怒的,他突然挥着手说,天娣,我承认我家穷困潦倒,我承认我是个穷得可怜的孩子,我们实属不可能共为一枕。不过,你背叛了你许下的诺言,你严重地伤害了我!
天娣嚎啕大哭,良久,才擦拭着泪水吐出一句话,“有水,我对不住你。”
有水猛然撕开外衣的钮扣,以至钮扣全部撒落在地上,他不停地拍打着胸膛,所发出的沉闷声足让天娣感到恐惧,“一句对不住就能泯灭我的心吗?你怎么不挖开我的心肝看看?!”停了停,他举起柴刀,“你他妈的顾宗仁,我要当着天娣的面将你五马分尸!”
天娣的脸色“嚓”地一变,惊恐万状,全身颤悠个不停,她跪在地上,哭着说:“有水,你,你千万别,别做傻事,我求你。如果你要砍,你就砍我吧,任由你千刀万剐,我毫无怨言。”
“你……”有水握刀的手软了下来,刀掉落在地上,他万万没有想到天娣会替顾宗仁顶罪。坦率的说,叫有水提起刀杀天娣,倒不如了结自己,至少他内心对天娣还有一丝感情。尽管他无法接受天娣的远离。
有水想了很久,很久,才从牙缝挤出一句话,你走吧,永远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天娣以为天空有点转晴,望着有水慢慢站立起来,问有水,你能原谅我吗?
有水晃了晃脑袋。这一晃,让天娣不顾一切突然扑过去搂住有水,泪水汪汪,她说她依然深深的爱着有水,求有水最后吻她一次,好吗?说着,她仰起清秀的脸蛋。但这个脸蛋已经失去了往日如鲜花般的容颜。
就在这个时候,顾宗仁刚好从家里出来。他见到有水与天娣情丝难断的镜头,倏然升起了心头之火,正要捏紧拳头冲上前去,猛然一想,不,我堂堂一个国家干部怎能够在众目睽睽的地方与一个乡巴佬争风吃醋?于是,他倏地闪避一旁,心里在说,有水,你竟然不放过天娣追到县城来了,回去看我怎样收拾你!说话时,他的眼睛转动了几下,似乎施下了什么诡计,然后灰溜溜地回桔乡村去了。
此时,有水仰望着天空昏暗,大雨又要来临的长空,对着天娣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已经失去了爱情的动力,而你的唾液也已经沾满了毒素。”
“有水,你……”
“住口!”有水猛然怒吼道:“你没资格在我面前说话,快给我滚!”说着,一把掌朝天娣的脸上打去,致使天娣的脸庞上立刻呈现出五个血红的手指印。
天娣捂住脸,忍着阵阵疼痛,她想哭,但努力地忍住了。她怔怔地望住有水,心里不但没有埋怨,反而恨不得这把掌就此结束了她的生命。她不想走,想多看几眼有水,甚至还想有水拥抱她一会,甚至还想有水亲吻她几口,却恰遇有水的目光像一道火焰喷射出来,使得她喘不过气来无奈……她只好捧着脸转身跑步离去,消失于繁华的街市。
有水软绵绵地倚靠在一棵孤零零的木棉花树上,像傻了似的睁开眼睛,眨也不眨。
大雨再次横扫下来,劈头盖脸的打落在有水身上。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想就此离开这个黑暗的世界,让心灵得以慰藉。
这时,有一位妇女撑着雨伞路过,被木然站着的有水吓了一跳。她立住定睛一看,惊叫了一声有水。
有水不知是被雨淋到麻木了,还是因天娣而痴呆了,毫无反应。妇女见他毫无反应,以为他僵硬了,便朝他的脸颊打了两下,喊道:喂,我是葛姨呀。
有水用手抹了抹眼睑的雨水,慢慢睁开眼睛,向着葛姨苦笑了一下。
“你傻乎乎的站在这干嘛?”
有水望了望葛姨,张了张嘴,傻笑了一下,没有言语。
“是不是失恋了?傻仔,即使失恋了也不用灰心嘛,快到我家去换件衣服吧。”葛姨说着动手拉有水走。
有水突然大声喝道:你快给我滚开去!
葛姨带着莫明其妙走了。而有水就像喝醉了酒似的倚在树干上度过了一个难眠之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