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有水问天娣,我像个桔子是不是与父母的遗存基因有关?天娣瞥了他一眼,不单有关,你还是个桔人呢。
有水眯着眼笑说,呵呵,吉人自有天相。不过,每当我想起你以后要跟着我捱苦,我就……
“你没听说过人定胜天吗?”天娣睁开一双如猫头鹰般发亮的眼睛,说:“我不想过穷日子,我们一定要在这里开辟一个庞大的绿色桔园,要用桔子垒起我们生活的安乐窝。”
有水没想到天娣的口气如此大,粗黑的眉毛像刷子般竖起,“哗,你的理想比宇宙还要大,真令人佩服!”
天娣提起“烟斗壳”,叫有水不必担心她移情别恋。说完,她把水浇向桔树。
清澈透明的溪水在空中像天女散花似的洒向树冠,墨绿色的叶面上即时留下了一颗颗晶莹的水珠,看上去犹如冰清玉洁的珍珠。这珍珠蕴含着有水和天娣高尚的情操,有着热爱桔乡村的情愫。
天娣累了,站在桔树旁边歇息。可一站,却引来了无数社员的眼光,他们发觉天娣这一站好比是家中贴在门框上的那幅“仙女摘桃”。
天娣已经长到一米六五的高度,楚楚动人。纤细的腰如柳絮。柳眉下栖着一双凤眼。如花的脸容,轻盈舒展。
社员们在一边作业一边议论,说天娣成为桔乡村第一个最漂亮的媳妇那天,就是我们全村人自豪和骄傲的开始……
有水斜躺在草地上,咧开厚厚的嘴唇笑了,笑得如同天边艳红的太阳。
一首《我永远听党话》的革命歌曲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山风由远而近。听鸭子般叫的声音,就知哼歌者是顾宗仁。他头戴一顶绣有几朵玫瑰花的草帽,穿着一件白色文化衫,大摇大摆地来到桔地。见人多,他便立在一个土坯上,左手撑腰,举起右手示意天娣过来。
见到顾宗仁,天娣才想起口袋里的稿子,没想到他会亲自出马来要稿,心里顿时乱了麻。她慢腾腾地,慢腾腾地走过去,心里想着如何应付他。
“你的文章写好没有?”顾宗仁问。
“顾同志,我……哦,不好意思,我不会写。”天娣半低着脑袋说。
“你真的不想进粤剧团?”顾宗仁目视着天娣。
“想,但……”
“或者我帮你写,你来签名。”顾宗仁主动说。
天娣不加思索,“多谢你的好意。”
顾宗仁觉得好意被拒,眼睑即时垂了下来,半眯缝着,就像冷不防被某物体划了一下眼睛。脸庞也冷峻了许多。他呆然地望着天娣,心里好像被什么揪住,总觉得有点难受。俄顷,他的心好像一只被重新冲气的皮球蓦地活跃起来,“天娣,农村只不过是一片表面的绿色草园,却不能给你一个梦的世界。你还年青,总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吧?”
“这些我都懂,但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就可以得到的。”天娣冷冷的说:“坦率的说,我与有水是多年的朋友,如果要我背叛有水,粤剧团的事我只能忍痛割爱。”
“你……”顾宗仁正想说什么,见有水走过来,马上把话咽回肚里,腮帮鼓着气,双手交叉在背后,转身如一阵风走了。
社员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齐涌向天娣问这问哪。当得知是那会事时,社员们纷纷指责顾宗仁不仁不义。
放工时间到了,社员们各自扛起工具回家。
一回到家,有水从背后搂住妈的脖子,向妈报告一个好消息,说他过几天同天娣去登记。
听说他俩去登记,刘嫂高兴得就像那年桔子大丰收,笑眯眯的说,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该要谢天谢地。
说句实话,刘嫂恨不得他俩现在就去,只要登记了,放在她心头上的大石就会豁然隐去。因高兴,她不断搓着双手,翕动着嘴唇,好像有话要同有水说,但,又不知说些什么好。约莫过了三分钟,她突然脱口而出,“有水,我去做你最喜欢吃的花生包。”说着进了里屋去掏糯米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