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晚,宿黄山脚下。
即便赶路,即便满目风尘,人依旧,难以遮掩,壮士豪迈,无法屏蔽。一进门,即成焦点。
“记得上次吗?”欧阳茜问。
“哪次?”殷不凡问。
“去北平时,路上的小镇。”
“北平?小镇?”一脸疑惑,虽有残存的熟悉,却无更深的记忆。只能看着眼前那红火的客栈,分散着注意。
这是一个热闹的客栈,但里面的客人却并不开心,殷不凡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反正没事,打听了起来。
原来,自朱元璋起兵抗元之后,安徽境内就出现了许多佩带刀剑的武士。其中有一伙人,为首之人叫索以,隋燃,年不过三十,说是镇守黄山,保境安民,此之同时收取来往的过客商旅的费用。
意外的支出,总让商人们心有不甘,但信奉和气生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他们,也没有过多争议,毕竟比起那丰厚的利润,这些不算什么。可后来眼见收取的费用越来越多。再加上今年安徽大旱,生意难做,依旧要照例供奉。怎么高兴的起来。
殷不凡心中知道,这些人哪里是镇守黄山,保境安民。分明就是些地痞无赖敲诈来往客商。可不解,这简单的伎俩,那些平日里精明的商人会不知道?为什么不去府求援。
其中的奥妙殷不凡不知,欧阳茜却猜到大半。原因有三,其一,从适才的观察中,她得知这些商人所贩卖的大多是私盐,茶叶等朝廷垄断商品,从中牟取暴利。如果朝廷干预,他们岂非是自找麻烦。再者,黄山地形险峻,易守难攻,别说是些衙役就是军来了也没用。最后,那些无赖盘踞此处已时日不短,当地府不会不知道。仍旧如此,只能说明他们是相互串通,匪勾结。
翌日殷不凡决定随商队出发。他们时间并不宽裕,可除暴安良,是武林中人的本分,再者处理几个地痞无赖也不至耗费多少时间,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商队行进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走了一半路途。
眼见一直平静,有些人似乎松了口气。唯独殷不凡不敢懈怠,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进退维谷,情势最为凶险。
“不凡,昨晚睡前,你问那店小二什么。”欧阳茜策马来到丈夫身旁。
殷不凡微微一笑“没什么。”
见丈夫不说,她刚想再问,忽听山上一声梆子响。紧接着,就见那些商人各个面如死灰,动也不敢动,抖的和筛子一样。
欧阳茜眼尖,一眼看到远处山坡之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向山下冲来。来到近前,欧阳茜方才看清他们面目。这伙人各个面目狰狞,神情可怖。一看就知不是善类。
他们几十个人分为了几组,守住了各个要道。他们除了盘剥钱财,还强行占有商人们随行所带的货物,甚至眷也逃脱一劫,被他们轻薄一番,才被放行。
殷不凡最看不得恃强凌弱,纵身一跃,来到他们头领的面前。这人就是商人所说的隋燃。他年纪不大,约摸二十五六,方脸,白净面皮,身着一套黑衣衫。眼高于顶,目空一切,显得异常骄横。见殷不凡拦在面前,骂道:“臭小子,你是干什么?还不快让开,不要命吗?”
殷不凡道:“臭小子骂谁?”
隋然道:“臭小子骂你。”
殷不凡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是臭小子骂我。”见殷不凡用言语占了自己便宜,隋然道:“臭小子骂谁?”殷不凡道:“我骂你臭小子。”
见自己屡次三番上当,隋然不由火起,怒道:“小子,你干什么?”
殷不凡将手一摊,道:“拿来。”
殷不凡这突如其来的话,使隋燃一时摸不找头脑,“什么拿来?”
可殷不凡却依旧不紧不慢,“不知这位老兄在这里干什么?”
隋燃见殷不凡这么问,笑道:“你是瞎子吗,还是傻子。连我在这里干什么都不知道。”说着将钱袋放在手心。“看到这个了吗,这个叫‘过路钱’,你过这条路,就必须给我。”
殷不凡呵呵一笑,“我不是傻子,更加不是瞎子。你才是。我过你的路,我给你钱。但现在你过我的路,是不是也要给我钱呢。”说着将手心一摊,“我的过路费不贵,全拿来就行。”
隋燃见殷不凡不过二十岁,又有些傻傻的。反而笑了起来,道:“小子,你知不知道凭什么他们给我‘过路钱’。”
殷不凡摇了摇头。隋燃凑近道:“因为我有一个兄弟,只要他出面,这些人就都会老老实实。”不等殷不凡说话,他忽然从腰中抽出一把钢刀。“这个就是我的兄弟,没有人敢不听他的。你敢吗?”
殷不凡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可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你们给钱吗?”见隋燃不语,殷不凡道:“因为我有个兄弟,是他给我壮的胆。”
隋燃一听,脸微变“是谁,老子倒想会会他。”
殷不凡笑道:“放心,你一定可以与他一较高下。”说罢举起左手,“这个就是我的兄弟。”
见殷不凡屡次三番耍笑自己,隋然火冒三丈,“小子你找死?”
话音刚落,刀从他头顶劈下。这一招悄无声息,速度极快。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殷不凡仅用三只手指就夹住了他的刀背。
隋燃连忙抽刀,可它就像是在殷不凡手上生了根。任他如何用力,总是纹丝不动,殷不凡打了个呵欠,“你想要你的兄弟吗?早说,我一定会给你的。”说罢手一松,隋燃用力过大,竟坐在了地上。
眼见头领吃亏,其余盗匪岂会善罢甘休。欧阳茜刚拔剑,殷不凡却摇头示意不要擅动。隋燃见殷不凡目光斜视,以为有了机会,起身就是一刀。练武之人讲究眼光六路,耳听八方,殷不凡听到身边风响,知隋燃暗施毒手,转过头来,一把抓住他的手部阳池穴,微微用力,刀‘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殷不凡岂会就此罢手,趁势直击‘鸠尾’‘神丰’‘太乙’三穴。瞬间将他打翻在地。这招干净利落,没有一点多余动作。见殷不凡武功这般了得,那些盗匪心知遇到了高手,再不敢造次。
可有一人却不这么认为。他见殷不凡只有一条手臂,料想只要时间一长,必会支撑不住。于是带领众人像浪一样连连冲杀。他就是这伙人的另一个头领,索以。
索以想的不错。随着人数的增加,殷不凡仅凭一只左臂实在太过勉强。
见丈夫身处危地,欧阳茜怎能再袖手旁观,可她知道要是动手相救,殷不凡面上一定挂不住。于是抽出了藏于马鞍之下的‘无缺’,扔了过去。
拥有兵器的殷不凡果然实力大增,不过数招就将那伙人打的大败。
可令人惊奇的事就是这样发生了,人如潮涌,杀之不尽,各个争先,虽然殷不凡勇力过人,依旧难以久持。
正当不知所措时,欧阳茜喝道:“索以,你要是再敢向前一步,我就杀了隋燃。”
循声望去,欧阳茜已将剑搁在了隋燃的肩头,双目生辉,正盯着众人。她是说真的。至少索以是这么认为,他再不敢动,惊恐道:“不要伤我兄长,一切好说。”
见欧阳茜如此机敏,殷不凡微微一笑。走到她身旁,拔剑横在隋然的脖子上,喝道:“将兵刃扔了。然后慢慢谈。”
果然,索以依他所言,扔了兵刃。
殷不凡没想到这盗匪竟如此顾及兄弟情谊。心生一计“索以,我可以放了隋燃。但你须应我两件事。”
索以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办。”
殷不凡道:“第一,将所得全部还与那些商人。”
索以道:“这容易。”说罢,命人将财物统统放下。
殷不凡道:“第二件,用你的命,换他的命。”说着,将隋燃的刀扔了过去。
隋燃见状,疾呼不可。殷不凡道:“我数到三,要是你不自裁,我就杀了隋燃。一,二。”话音落时,索以举起了刀,向脖子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