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血流成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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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间,白起的屠刀在广阔的中原大力横扫狂舞,斩下的头颅堆成了山,斩出的鲜血流成了河,淹杀的尸体堵塞了河道,烧杀的黑烟遮蔽了太阳。

    十年间,秦国使臣踏着敌人的头颅,淌着列国的血水,跟这个会盟,跟那个订约,弄得诸侯们晕头转向,陷入了挨打、求和、求和、挨打的“死循环”。

    十年间,好像不认识自己了的秦王稷渐渐重新认识了自己,靠着穰侯舅舅建立起的新“外交”构架、锐不可挡的重甲骑兵和亲手栽培的凶悍将领,一步步甩开舅舅和母亲搀扶的手,完全靠自己的力量,稳健地走到与楚王会晤的几案前,从容地步入跟聪明的赵王及更聪明且不要命的蔺相对饮的渑池盛宴。

    十年间,他有过失败,甚至是阏与那样的惨败。可他并不真正放在心上。因为每一次失败,他都能保证得到的比失去的更多,更有价值。

    十年间,唯一让他真正感到挫败,入不敷出的就是那个布衣出身的蔺相如。本想骗他赵国的和氏璧玩几天,反倒生生让这家伙从手里又骗了回去。本想利用渑池大会给赵国些颜色,好压住他,腾出手对付楚国,结果让这家伙强逼着击了缶不说,还要走了小孙孙“异人”。那孩子可怜哪,生下来就遭亲娘嫌弃,有人生没人养的。那孩子聪明啊,简直赛过了大人。那孩子命苦啊,还没来得及给起个配得上他聪明的大名,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跟进了渑池大会,还偏就让蔺相如那厮一眼看中了呢!

    一个人,无论他的实际年龄多大,一旦有了孙孙,可能就变老了。一旦再失去了孙孙,可能也就会老得不成样儿了。

    十年下来,秦王稷的双鬓现出了斑白,步履带出了蹒跚,坚挺的脊梁也弯了下来。母亲来看他了。母亲啊,你还是我的母亲么?如果遮挡上你那一头银发,谁都会以为你是我女儿哩。母亲问:王上啊,是不是觉得自己老了?母亲说:如果自己觉得老了,那就真老了。母亲哽咽着告诉他:义渠王不在了……是为娘把他骗到甘泉宫,骗他喝了毒酒……娘老了,管不住他了。跟他生的孩子倒都死在我们前面了……他没了,王上可以向西招呼了。咱大秦,需要更开阔的练兵养马的地方啊……

    听了母亲的话,他浑身战栗,随即,也流下了眼泪。他没有应对母亲任何言辞。只是郑重地向她下跪,郑重地向她叩头。他记得,自己的额头碰到了母亲的裙脚。他记得,这是跟母亲见的最后一面。

    五十多岁丢了最喜爱孙孙的秦王稷从母亲的裙脚边站起来时,脊梁是笔直的,眼睛是雪亮的。他看到了六国终将走向倾颓的结局,看到了下一步、下一轮的更大、更残酷、也更辉煌的战略,看到了把那战略根本“激活”的关键点,也看到了实现这个“激活”的法门。

    第一步:把跟魏国的帐做个了结,粉碎他的意志,让他决不敢再轻易反复,甘愿沦为附庸。为此,他发书至前线作战将领,催促战果,并强调了“临机决断”的要义。他,他们的王,不要别的,只要胜利。

    随即,就有了接连挫败魏国的战报来,就有了十三万生灵的鲜血染就的魏国南阳地方的“进献图本”。秦王大笔一挥,把这个地方变成了秦国的“南阳郡”,命令前哨部队长期驻扎在那里,就地吃就地穿就地娶妻生子,永不撤出。

    第二步:触碰一下因为名将乐毅及其指挥的对齐作战的巨大胜利而忽然牛起来的燕国,试出整个燕赵地区的虚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