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血流成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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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发秦使下了塌,田文问哥哥:真打算称帝啊。齐王就问那依你该怎样。田文说:事关权尊,无非四种情形,名副其实,无名无实,有名无实,有实无名。王兄想做哪一种呢?见齐王不解,就又补充道:若要名副其实,就要鲸吞天下,革取周之天命,王上以为可为乎?齐王想想,摇摇头。田文:无名无实,即如草芥,是否为王所愿?齐王想都没想,连连摇头。田文:有名无实,盖如今之天子,王以为可取么?齐王说当然不可取了。那--话说到一半儿,就停住了,半是发问半是自语地喃喃着:那,那……那不就只剩下有实无名了?……

    结果,齐国把秦国好生“涮”了一把。秦王稷先自称了“西帝”,并发“帝诏”尊齐王为“东帝”。可“东帝”并没“还礼”,也迟迟没有正式改称。倒是跟魏、楚连气,悄不做声地瓜分了殷商余裔宋国,一路拣拾了无数谴责、咒骂秦妄自尊大、僭越无理和夸赞齐国尊礼仪、守道义的声音,既扩大了地盘、增强了国力,又买了个好,更加突出了其在东方的主导地位,成了不挂称号的“东帝”。挂了称号的“西帝”除了骂,什么也没得着。秦王稷气得“唰”地抽出宝剑,砍裂了殿堂四周所有的幔帐。边砍边喘着粗气咒骂:狡诈的老贼,寡人与你誓不两立!

    出罢火气,冷静下来,呆坐了半晌,终于吩咐:拟表,告国人及诸侯,寡人收回帝号。复称秦王。

    从秦王稷的称帝及草草收场这个情况来看,还不能说已经三十七岁的他业已成长为一个完全成熟的政治家了。可话又说回来,就当时秦国的地位、趋势和魏冉主政、宣太后依然指点国策等状况而言,秦国更需要他们的国王敢闯敢干,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熟。对此,老谋深算的穰侯和心思缜密的宣太后早有设计,只是嬴稷本人不完全知情罢了。

    实际的情形是:称帝的主意是魏冉拿稳住齐国,腾出手来安心对付赵国的话茬引着嬴稷想出来的。魏冉给完善了完善,但并没真正表示赞同。等到要发称帝诏书了,才意识到王上认真了,超出了本来设计的“试探齐国”的“底线”。这才想起劝阻。因事关重大,怕节外生枝,就想迂回一下,让宣太后去劝阻。宣太后说:事已至此,阻个什么呢。让他试试吧。

    嬴稷瞪着满堂被自己砍得零七八碎的幔帐,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甚至连挪动一下步子走出这间殿堂都懒得动。正这时候,甘泉宫的侍卫官来了,带来“太后思念王上,盼王上往甘泉宫一叙”的信息。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母亲,还有一处可以甩出满腔愤懑的所在。

    甘泉宫少有的冷清,母亲穿着黑袍,显得很消瘦。母亲说:儿啊,过来,给娘梳梳头。他梳得很蹩脚。母亲说:你看,娘的头发快要全白了。顿了顿,忽然问:心里痛么?他知道,母亲问的不是她头发白的事。轻轻点点头。母亲笑了,还是他孩提时常常看见的那种青春少妇般的美丽笑容。母亲的牙齿雪白,一颗都没掉。母亲说:知道痛,我儿就长大了。又说:自今日起,娘不再叫你儿了,改叫“王上”。娘也不再问你的事,不再问国家的事了。若有疑,王上想跟为娘讲,就来说说;不想,就不必说了。也不必事事都问穰侯,自己拿主意吧。

    从甘泉宫出来,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好多事,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本来并不认识的人。那个人对赵国李兑发起的“合纵”瞧都不瞧一眼,连探报都懒得听,跟他的穰侯舅舅断言,他们根本就到不了秦国边境。结果让他说中了。那个人随即打出白起、蒙武两张“硬牌”,用十年时间夺取了韩、魏、楚、赵、齐大片土地,其中包括魏国的故都安邑,楚国的故都郢,赵国的防敌要塞代地和光狼。实现了从意志上压迫楚、魏、韩,从攻防形态上削弱齐、赵的战略动作,明晃晃摆出了与所有诸侯军事对抗的姿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