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太阳,从西方升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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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耳在楚国王宫见到秦使公子絷时,刚由楚王熊恽处得知夷吾病逝,公子圉即位的消息。老奸巨猾的熊恽一见秦使,立刻明白了。重耳当然也明白。所有人都知道谜底就不叫“谜”了。所以,过场戏演得很潦草,三两下就入了正题。看着重耳和秦使一行远去的身影,楚王熊恽跟身边近臣说:看着吧,晋国又要热闹了。

    秦伯任好在雍城门外见到的重耳比他想象中的要精神,也比记忆中的夷吾英俊。看着那张秋水般平静的脸,他想起百里?“以君子的方式对待君子”的嘱咐,拿定主意不主动提谋求晋国君位的事。后来,两个人在两边重臣面前上演了一场为后世传颂的“高雅艺术”--以吟诗表达各自的政治意图,秦伯先来了一段天子欢迎诸侯时常用的《采菽》,权当欢迎辞,一下把对方压低了一头。重耳从容应对,让随行重臣、秦伯远房老祖造父的后代赵衰以一首《黍苗》相和,既道出了渴望得到帮助的心思,又没自己去充当那被“压低了一头”的角色,保住了面子。秦伯对他的答复还算满意,对他的方式多少也有些赞叹,于是拿一段《鸠飞》接上,暗示可以接受他们的求助。重耳听了,当即亲自赋《河水》表达感激之情和知恩图报的承诺……最后,秦伯以恢弘的《六月》鼓励对方放手干一番大事业。至此,事情就算基本谈成了,虽没有涉及具体问题,可却为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定了调子。

    当晚,秦伯让女儿怀嬴混在伺候重耳的侍女队伍中,让她自己去感受这位传奇的晋国公子到底是不是“真君子”。关于怀嬴进入重耳寝处之后的情形,当世和后世有许多版本的传说。到底怎样,却谁也说不清,所以也终究无法确知后来俩人的婚姻是否只是单纯地为了把吟诗吟来的联盟“紧密化”,而再无其他因素。换做平常人或者平常时候,年轻少妇嫁给可以做自己父亲的老头子是很难想象的,嫁了侄子再嫁伯父就更加荒唐费解。可他们不是平常人,那也决不是一个平常的时候。所以,一切就都显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重耳的求亲很坦然,怀嬴的应允也很欣然。倒是秦伯在中间犯了一阵踌躇,可到底还是允了。他不知是该疼惜女儿还是该感激女儿。很多年以后,女儿再回到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想不起当时的心境了。

    闻听重耳和秦国兵马进了晋国地界,晋君圉象当初从雍城溜走一样又从绛城逃离了,把准备誓死?卫他的吕甥等一干臣子撂了个嘴啃泥。在不知所措中煎熬了一阵之后,吕甥决定组织反击。可旋即发现为时已晚--在武力和政治的双重压力下,晋军已经向重耳投降,和秦军会合,正向绛城开来。吕甥等立即改变策略,设计了佯装拥戴,待秦军退去再伺机暗杀的计谋。可没想到,重耳到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追杀圉。更没想到,他们竟只短短几日就找到了圉。

    重耳给了圉一个谥号,叫做“怀公”,承认了他的君主地位。他认为,这样可以给原先拥戴怀公的臣子们一个安慰。当时,他并不知道,那些人都在盼着他早死,并且正在实施刺杀他的计划。送走秦军,刚待好好思磨政事,就来了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奉父亲献公命令追杀他的勃?(寺人披)!他看着这个阴人就气不打一出来,说寡人还没找你算帐你倒自己来了,找死啊。不想对方一点儿都不紧张,还振振有辞地说是来救君上性命的。接着报告了吕甥一伙打算焚烧宫殿杀死他的计划。重耳问你怎么知道的。他说是偷听到的。重耳冷笑,说你觉得寡人会信么。他说我没有理由骗您。我只是个受了腐刑的贱奴,是君上的工具。我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效忠君上,不管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当初追杀您,是为先君效忠,如今救您,是为您效忠。该不该信,该由您决定,不是我决定……虽说将信将疑,可事关生死,历尽艰辛、沉稳练达的重耳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轻装简从潜出了绛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