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谁主沉浮(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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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怀嬴视同己出的晋夫人对怀嬴和圉婚姻生活不美满早有察觉。可圉是本家外甥,又是夷吾弟弟明确了的储君,不便指摘。怀嬴又是女孩子,再错能错到哪儿去,就是想教诲怕也找不到由头。所以,她也就没怎么真正干涉,更几乎没对丈夫提起。直到在怀嬴脸上身上见了血痕,才感到事态的严重,下决心出面调和。本只想抢白圉几句,让他收敛些。没想到那混小子开口就大骂女人,把她这做姑母的也饶了进去。一气之下,带怀嬴住进了自己的寝宫,把圉晾在一边。一住就是大半年。秦伯见了,想问,但终究没问出口。看着花儿一样的女儿日渐憔悴,成亲多年也没有身孕,谁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既嫁,就无法更改。问了又能怎样,平添烦恼而已。他也曾想过要敲打敲打圉,可碍于两国关系和圉的储君地位,一直也没想出个万全之策,这等家事又不能问别人,于是也就拖拖拉拉地一直没个料理。

    秦伯任好即位的第二十三年(公元前638年)深秋,晋国传来夷吾卧病的消息。一并传来的还有夷吾与大臣商议承嗣之事的风言风语。公子圉呆不住了。他一向认为,作为君父指定的储君,即位绝不成问题。可如今看来,倒象是要把他甩到一边的意思。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臣下们的意思还是君父的意思,又或象祖父在时那样,出了什么妖姬,蛊惑了君父。无论是哪种可能,都对自己大大不利,都攸关生死。这不是简单的当不当国君的问题。当上就什么都不用怕。当不上,也别想苟且偷生--新君能放心吗,拥立新君的那些人能放心吗。你说你没有野心,不会翻盘,谁信哪!更何况,这位子是君父早就许了的,平白被人夺走,吭都不吭一声,又怎能咽下这口气!!所以,他必须有所行动,必须尽一切努力扭转局面。

    接受了前次的教训,他没敢直接找秦伯老丈人,改而向姑母晋夫人求助。姑母老了,心肠比以前更软了,经不住几句央告,可到底什么也没讨来。圉心里更没底了。一边暗自埋怨姑母办事不力,一边悄悄萌生了铤而走险的念头,终于趁着年岁交迭,众人忙进忙出的乱劲儿,乔装改扮,只身悄悄离开了雍城。待到怀嬴发现丈夫失踪,报给父亲和母夫人时,圉已经进入了晋国地界。

    对圉的出走,秦伯非常生气。他原先之所以没应晋夫人的询问和请求,主要是因为觉得圉即位根本不成问题。不管晋国方面如何,自己绝对会拥立圉。而他认为,在这件事上,晋一定会遵从秦的意愿。就算有变,大不了再象拥立夷吾那样搞一次。可他不能过早就此表态,尤其是对圉表态。他想压他一压,以求日后订立对秦更有利的盟约。再者,夷吾只是病了,并没有死,就算争位,也还为时尚早。他没想到圉这么不沉稳,这么急切,这么缺乏自信;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薄情寡义,抛下妻子不管不说,连个招呼都不打,太不把秦国和他这个老丈人放在眼里了!这样的人一旦即了君位,还不定干出什么不象话的事儿呢,搞不好比他老子早年还要混。

    不过,圉这一走,秦伯倒又见了女儿怀嬴久违了的笑容。这孩子长大了,笑得多好看啊。他问女儿:圉抛下你,不伤心么?女儿答:不仅不伤心,反倒觉得解脱了。他又问:怨不怨父亲。女儿摇头。他很小心很轻柔地抱了抱女儿,定住看了好一会儿,说:寡人定再给你谋一门好亲事。女儿说不用,就这么陪着君父,陪着母夫人,女儿很满足,很快活……

    秦伯没再说下去,把女儿送回了晋夫人的寝宫,自己在大得吓人的议事大殿踱了一夜。他感到自己有些老了,步子没有以前轻快有力了。每一步落在地上的声音都那么沉闷,那么粘稠。天快亮的时候,他在心里做出了一个之前从未设想过的决定。随即命人把百里?、蹇叔、公子絷和公孙枝等重臣叫来,一字一板地发布了指令--访重耳来秦,再议即晋位。

    臣子们也都听说了圉私逃回晋的事,所以没人问为什么,齐刷刷领了命,旋即散开,各自忙活去了。看着他们走远,秦伯回过身,踱着有几分沉重的脚步去了晋夫人寝宫,对刚起身还没洗梳利落的晋夫人和怀嬴说了自己的新决定。晋夫人听了,沉思了好一会儿,说:这样也好。女儿则把*的面颊扬给父亲,用那独有的清爽口气和清脆的声音问:这个重耳是不是老蹇叔总在称赞的那个真君子啊。秦伯意味复杂地回望着女儿,隔了很久,缓缓挤出一个字: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