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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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拱从早朝回来以后,心乱如麻,忐忑不安,犹如在噩梦里挣扎,再也没有心情去处理那些国家政务,让管家拒绝一切客人的来访。他把自己关到书房里,琢磨着朝廷里发生的事情,脸上还浸着细微的汗珠,心里不禁一阵阵后怕。虽然太子没有让他去天寿山给隆庆皇帝寻找坟地,从而避免了一场意外,避免了一场劫难,是个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毕竟事事不顺利,非但不能按计划实施,差点把自己套进去,从而葬送自己的政治生命。想起与冯宝的争斗,心里发冷,步步都是死招,绝对的你死我活呀,稍有不慎就会败的一塌糊涂,无法挽回。大臣们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尽管自己大权在握,威风八面,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可以信赖,多少人在看笑话,等待自己遇难后好落井下石,想到这里他就感叹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呀!

    仕途上的两次起伏,使他看透人世间的冷暖,尝尽了官场上的无情和冷漠。在这里有的只是权势和利益,相互之间的利用,友谊在这里是靠不住的。与徐阶的争斗失势后,他犹如落水狗一般,人人喊打。复职后,依靠隆庆的恩宠,凭借身为龙庆老师的便利条件,逐步走到了首辅的位置,这段时间他家门庭若市,趋之若鹜。隆庆死了,没了依靠,只能孤军奋战,对手是皇家最亲近的人,而且握有重权,非等闲之辈,肯定有相当一部分人会投靠到对方的阵营中去。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刻,张居正虽然拉了自己一把,帮助了他,但他是不会与自己合作的。他自报奋勇地去了天寿山,合理的脱离了朝中的事务,堂而皇之的躲到一边坐山观虎斗。自己已接近权利的顶峰,仅半步之遥,但诸事不顺,困难重重,危机四伏,后边的事,更是不堪设想了,难道老天爷也与自己做对吗?一种孤单的情绪笼罩着他,这使他常常感叹命运的不济,陷入极度悲观失望之中,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使他无法逃脱悲观的想法,他困兽犹斗,努力的挣脱着,试图摆脱着这张无形的大网。

    冯宝不愧是政治高手,各项准备周到细致,他的几次失利就是见证;昨天派去刺杀张居正的黑衣客也受伤而回,看来张府也作了充分的准备,防范很严密。对手下一步将会采取什么行动呢?他在想:说不定就在此时,冯宝正在太后身边摆弄实非呢?他冷笑一声:一个女流之辈能奈何我什么呢?!让管家把“华南虎”请来,问到:“这一段大家辛苦了!干了许多的事情。叫你过来是想商量一下,下一步我们应该如何办?”“华南虎”很自信的说:“昨天虽然没有取得了胜利,但那几个人的工夫很一般,我们的人才有的是,只要大人吩咐一声,马上就会派绝顶高手去执行任务,一定会取得成功的。”高拱很看不起这些草莽英雄,在政治上简直就是白痴,就会整天的打打杀杀。“华南虎”看见大人不再言语了,也就不敢往下说,停了一下,又试探的说:“大人是不是在想张居正的事,他去天寿山这是件好事呀!最起码证明他暂时不会和高力保合作,也不与你争什么,是在坐山观虎斗。这不是少了一个对头嘛!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好的!”高拱也知道这些,张居正的逃避也在意料之中,但潜意识里就是不放心,怕他不定在什么时候来上一小手,背负受敌可就惨了。张居正为人精明强干,城府很深,具有很高的政治智慧,在历次斗争中从没有吃过亏,他又掌握着全国的军权,这可是###中取胜的法宝。他把张显调到兵部执掌兵权,把戚继光从沿海调来,以五万大军拱卫京畿。张显、戚继光都是他的亲信。把一群虎狼蹲在家门口,包围着京城,能不令人畏惧嘛!

    不过他毕竟没有与自己做对,至少目前还没有,不然就不会主动跑到外边去了,是有利的一面。也好,一对一的斗法至少对大家都公平。等打倒了冯宝以后,再慢慢收拾张居正也不迟。想到这里,对华南虎说:“你派人盯住张居正,有什么动静马上向我汇报,只要他不参与斗争就别与他为难。”“这么说,张居正可以不考虑了。” “可以暂时放一放,只要一手防着他和冯宝联合,一手对他恩宠有加,多给他一些好处,他是没有理由与我们做对的。在这场斗争中他是受益方,不管谁获胜对他都有利,不应该趟这路浑水。他若在京城倒真的不好办,必定会帮其中的一个。现在他堂而皇之的避开了,远离京城就是表明他将谁也不帮。”华南虎听了分析觉得很有理,马上恭维主人的英明伟大。恭维是一剂良药谁都爱听,高拱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点点笑容。主人高兴了,华南虎胆子大了起来:“下一步,我应该如何行动?”高拱的心情已经好了一点,恢复了一点自信,继续分析说:“没有张居正的支持,冯宝就好对付得多了。他只能要靠太后和小太子,妇孺之辈又能干什么大事,这样的话,我们的计划就会顺利得多了!”说到这里,他###了走到窗前,看着花园里姹紫嫣红,百花争艳,仿佛看到了几天后胜利的美好前景。

    管家一直不敢说话,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脑子也飞速的转着,估摸着眼前的局势,听着对 “华南虎” 下一步的工作布置:“下一步,你的工作重点:一是保护高家和我本人,二是监视冯宝的举动,有什么动静立刻汇报,告诉手下人做事要隐蔽些,不要满大街乱转,到处乱闯。”管家终于说话了:“老爷!目前我们人还是少,连大侠进带来的人总共还不到千人,虽然朝廷大臣里有我们很多人,但是京畿没有我们的部队,听说戚继光换防到了丰台大营,还接管了九门的警卫,这是不是冯宝采取什么措施。”听到这里,高拱的心立刻又冷了下来,这是他的一块心病,是呀!军队是制胜的法宝,谁掌握了军队就有了权位,就有了江山社稷,这也是他所苦恼的,虽然他是首辅大臣,大权在握,但在非常时期调动军队是一件犯忌讳的事,他也无权调动军队。只能利用智慧把对手打倒,用现在的话叫做和平演变。现在太后没有打招呼就调动军队,确实不妙啊!这说明皇家也加入了战团,至少在防他。想到这里,心又像被冻住了一样。华南虎在一旁接话说:“管家说应该如何办?”“现在的情况明摆着,冯宝的挑拨已经初见效果,因此,我们不能再等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失良机,必定会贻害无穷的。”高拱的心情似乎少微好了一点,问到:“管家,你的意思是……?”

    管家见主人注意听自己的分析,很得意,接着往下说:大人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翻太子,发动政变!”管家的话如晴天霹雳,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高拱脸色大变,惨的发白,书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许久,高拱终于说话了,暴跳如雷,大声的训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岂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我一生清白,对朝廷忠心耿耿,哪能做出这种事来。我与冯宝的争斗即便失败了,也会在青史上留名,仍不失为一个忠臣。倘如谋反失败了就是罪大恶极,罪恶滔天,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到那时,不仅我会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还要株连九族,连你们也不会例外,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呢?!”

    管家看主人暴跳如雷并不害怕,他太了解东家了,几乎用了半生的时间研究他,了如指掌,他知道主人并没有真正的发怒,恰恰他的话说到他的心里,过于直白或者太突然了,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等主人稍微平静一点,他也静了静神,接着说:“大人错怪小人了,我哪会让你去谋反哪!大人想想,冯宝现在依靠的是谁?当朝的太子,他虽然还未当皇帝,就加入战团已经对大人极为不利了,如果当了皇帝就更加不堪设想了。我们不如把景王爷请出来。大明的江山原本应该是人家的,让别人坐了,他会甘心吗?景王爷出来与朱翎均争江山,朱翎均还顾的上你们的争斗吗?如果景王爷能把太子蹬下去。朝廷的大权掌握在你的手里,他们不一样还得听你的吗?”

    管家的话在高拱听来十分入耳,很有政治头脑,说到他的心里去了,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不语。管家向“华南虎”使了个眼色,华南虎立即高声说:“大人请放心,我这就写信把队伍全拉过来,我们一定会和冯宝血战到底,绝不辜负大人对我们的期望!”

    “我是在考虑如何对付他,做到万无一失。不能因为我的失误,让几千人跟着遭殃,不能随便冒这个险呀。你们出去吧,让我考虑一会儿。”

    管家和“华南虎”知道一场大战就要来临,有一种###萦绕在心头,他们悄悄地退出了书房。管家轻轻的把门关好,各自准备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58xs8.com